【双替身】火葬场买一送一

　　云载喝完咖啡，随手将空杯一扔。

　　空杯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乒乓几声，落入了一旁绿树下的黑色垃圾桶。

　　云载知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打不到车，也没多要求，顶着大太阳，两手往裤兜里一插，拉下白色防晒衣的帽子，往公司包下的一片区域外面走去。

　　面上毫无表情。

　　祁连和云载处了五年，或者是说，被云载见色起意一见钟情地死皮赖脸缠了五年，他从来不知道，当年因为一次考场采访，人狠话不多，落下记者面子就走，后被爆出是当年高考状元的云载，其实并不爱笑，只是安康爱笑，他便对着镜子一点一点地学。

　　他不知道，每次云载接到他朋友打来的电话，面对着那使唤狗一般的语气，轻蔑地使唤他把喝醉的祁连带回去的时候，面上的一片冷然，心中暗暗唾弃这样的自己。

　　可看到祁连的那一瞬间，还是会扶着他，温柔地束缚住他的手脚，让他不要乱动，醉酒的祁连看着他那张温柔的脸，痴缠地要吻上来，云载别过头，却被一口酒气打在侧脸上。

　　回到家，醒酒汤是当然没有的，云载第一时间是把他丢到他的房间，也不管他，自己先去洗了个澡。

　　他连多触碰这样的祁连都不愿意，更别提什么负接触了。

　　祁连说到底，全身上下，唯一能让他多看一眼的，就是那张脸。

　　可祁连太野了，太傲了，尤其是对着他时，冷漠，不屑，或者是如水般的温柔，都不如意，唯一能改变的，只有他的穿衣风格。

　　云载若有所思地想着，往外走去。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车内，男人抬眸注视着他远去的身影。

　　久久，一声若有若无的低喃消散在空气中。

　　“五年了，真是一点没变。”

　　夕阳在公路的尽头缓慢沉下。

　　云载顺着外面的公路慢慢地走着，脚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提着黑色的小石块，一头柔软的黑发湿哒哒，几缕发丝黏在鬓角。

　　他想着，这公司抽了，把公司开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没期望着能打到车，掏出手机，查了查地图，连出租车都不包的业务。

　　洁白的手指在反光的屏幕上点了几下，切进某热门吃瓜软件，开始界面停留了几下，黑了。

　　他这手机还是六七年前，那人给他的生日礼物——他不愿再去回忆那人的名字，是海潮打来的无力痛感。

　　祁连嫌弃这破手机连发个消息都有延迟，大方地甩出几部新版手机，云载笑着收下了，转手塞进他那客卧的抽屉里，再不见天日。

　　他知道这样会给祁连带来满足感。

　　黑屏上反映出云载面无表情的脸，他这张脸是真俊，笑起来阳光帅气，是五六年前的小丫头片子最喜欢的一张脸，也是现在，祁连最喜欢的那一挂。

　　就连五六年前随手发的宣传新剧的剧照都反复被网友拉出来比较，他垂眸刷了一会儿，许久没用的僵尸号，还有五六万的粉丝挂着，新加的评论全是舔颜和吃瓜的，大体就是有人问他剧怎么不拍了，一大堆好心网友科普说是耍大牌。

　　他垂眸，长长的睫毛颤颤，黑眸却是没什么感情。

　　切进后台，发现五六年前开始每日给自己发告白的某位网友还是锲而不舍地单相思着，只有最上面云载出来说明了一下。

　　云载却发现新增了一条私信，他点开。

　　“云载先生您好，我叫李彦，是您的导师莫导介绍过来的，希望您能出演我手上正在筹备的电影《炼情》中男三号赵无和。”

　　云载匆匆一眼，扫了过去，单手打字回复道。

　　“抱歉，我没有兴趣。”

　　盯了几秒，对面没有回复，他退了出去，看了看最近的股票，手下的几支都还不错。清了清手机内存。

　　一辆黑车停在他面前，车窗摇了下来，是个中年男人。

　　“嘿，小兄弟，打车不？”

　　云载点了点头，也没亏待自己，坐上车，冷气舒服得他心情都好了不少。

　　点开微信，界面上只有几条，他率先垂范点开与那人的记录，细细地看了一会儿，脑海中回想着那人的容貌神情，不由得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他想着那人说话的声音，却有些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快不记得他的声音了。

　　退出时，他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发了一条回复。

　　“我都快忘了，你说话时的声音。”

　　调出去，祁连的聊天栏里只有他一人的留言，而对方敷衍的几条回复他也没心情看。

　　倒是宋小姐好心地发来一条消息。

　　“祁连他今晚有party不回去了。”

　　看不到对方嚣张跋扈的神情，就连这句话都和善了不少，他垂眸，手机的白光打在脸上，窗外是蓝紫色的天空，橙黄的路灯光，他觉得很漂亮，随手拍了一张。

　　再回复道。

　　“谢谢宋姐。”

　　对面没有回复。他让司机转了个方向，去A大旁边，他买下的那栋小公寓。

　　下车时，他扫了黑车的钱，价格还算公道。

　　却无意间点开朋友圈，难得一条没有屏蔽他的。

　　“祁少终于不守身如玉了哈哈哈”

　　下面配了张图，黑车边，祁连抵着一个人，头低下去，怀中人被阴影罩着看不清脸，而祁连的脸却被路灯光打得眼神温柔缠绵。

　　点赞转发涨得飞快，云载却忍不住心神晃了一下。

　　一辆摩托从身边擦过，他被人一拉，跌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

　　心跳加速，冷汗淋淋。

　　云载惨白着一张脸。

　　“没事，谢谢。”

　　那人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也没多停留，只当是一个小插曲，跟着人潮往远处走去。

　　云载手撑地，小石子咯得手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更痛的是脚腕。

　　估计扭了。

　　正好旁边是A大附属医院，他坐在地上，感觉四周都是人的目光，可实在站不起来。

　　“哥哥，你需要帮助吗？”

　　云载抬头，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笑容明朗的男孩子，肩上背着黑包，应该是个大学生。

　　云载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对方笑容加深，伸出手，云载借力站了起来。

　　大学生一直乖巧地任他动作，云载能闻见他身上清爽的男士香，他很快一只脚站定，与对方拉开了距离。

　　“谢谢你。”

　　“哥哥的脚似乎很严重，要不要去医院啊？”

　　云载听不惯对方一口一个哥哥，眉眼清冷，却因为方才的疼痛眼角泛红。

　　可对方似乎真的很关切。

　　云载摇了摇头，拒绝了。

　　“我自己会去的，谢谢。”

　　言下之意是不需要对方的帮助了。

　　云载想了想，补充道。

　　“我叫云载，就住在附近，我们加个好友吧！有时间约你出来吃一顿。”

　　大学生脸上很明显地浮现出喜色，动作麻利地掏出手机，云载扫他，头像是一个很可爱的卡通金毛。

　　“谢谢云载哥，我叫段晨，是A大学生。”

　　段晨帮云载打了一辆车，他自己善解人意地没有继续跟上来。

　　云载去了医院，处理了一下，却告知没什么大概，却还要敷膏药。

　　无所事事地坐在走廊外，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方才祁连的那张照片。

　　他与他人关注的点不同，看见的是祁连在一片暧昧的昏暗中，仿佛唯一的一束光一般，撑着车门，疏离而温和。

　　可惜了，他垂眸，漫不经心地想着，当初两人之间口头约法三章，说是找到心仪的就解散，各自玩各自的，那他今晚和以后都不用回去祁连那了。

　　云载有些疲惫地捏了捏山根。

　　心下却是没什么要死要活的依依不舍，就像是漫长的黑夜做了一个极其荒谬的梦，终究要醒来。

　　合约自动解散，他给祁连发了一条消息，说明了，东西不要了，直接扔了吧，反正都是祁连的，他自己的一套在A大公寓。

　　大晚上的，医院里没几个人，他拿了药，坐电梯下去，电梯里的光很亮，他盯着上面显示的楼层，在三楼停住了。

　　电梯外冷白的光在无尽的黑夜中显得格外显眼，也被黑暗侵蚀着，变成一片朦胧的昏暗，云载顿住了。

　　熟悉的男人穿着一身挺括的白大褂，胸前别着的钢笔反射出润泽的光，他低头看表，见电梯来了，抬头两人正好对上眼神，云载眼睛都不敢眨一眨，红了眼眶，生怕这只是一个幻想，可对方眸中温和的笑意，仿佛穿梭过五年的岁月。

　　“哥……”

　　男人好像没有听清他这一句停留在唇齿之间的低喃。

　　电梯合上了。

　　云载一动也不敢动，僵着抬眼偷瞄一旁成熟高大的男人，几年了，他还是一点没变，只是更加成熟了，岁月在他身上仿佛格外温柔，为他镀上一层成熟的光辉。

　　但他不是说，去了国外再也不回来了吗？还是说，面前又只是一个幻想？

　　云载越想，心中更加地酸涩，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塑料袋，细碎的声响在两人的电梯内格外明显。

　　云载放松了手，装作无意抬眼望向一旁的男人，却发现男人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眉头蹙起。

　　“这个……这个，我不小心被车蹭了一下。”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哽咽了。

　　“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不乐意？”

　　云载急忙摇了摇头，辩解道。

　　“不是，我很开心，就是太突然，你也没和我说。”

　　但当抬起头，看见对方脸上俊雅的笑容，他的声音停住了，他知道自己并不需要解释，面前的人会知道的。

　　“那么现在，来一个拥抱吧！”

　　面前的男人，也就是温成，将他抱进怀中，温成比他高那么几厘米，而这个动作，云载正好能闻见他身上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他不讨厌，他将温成抱的很紧。

　　“打开微信，看一看，云崽，我回来了。”

　　两人在电梯门开前一瞬松开彼此，一大批人涌进电梯，嘈杂的交谈，将两人隔绝在两方。

　　他们相视一笑。

　　云载感到心跳加速，可能是电梯内人太多了。

　　他在一楼下去，与温成分别。

　　打了一辆车。车上冷气十足。

　　云载打开微信，除了刚才的大学生一个人聊了好几条，那个几分钟前，还被他认为永远不会再有回复的聊天栏，发来了一条语音。

　　时间是几小时前，刚好是他发出消息的那刻。

　　可自己却是因为各种的事情没有注意。

　　点开。

　　里面传来男人因为电流传播而变得几分陌生的声音。

　　“云崽，我回来了。”

　　云载抿着唇，矜持地将这句听了五六遍，帽子满意地收藏。

　　然后退出，回复了那位大学生一个“嗯”，然后转进微博。

　　点开《炼情》导演的私信，发道。

　　“导演，我突然又有兴趣了。请问什么时候面试？”

　　对面很快回复。

　　“明天下午一点一刻左右，来影成公司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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