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呢喃

　　时喃他们是坐出租车回去的。

　　一上车小胖墩就趴在时岸腿上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捏着厉许之给它抓的娃娃。
　　运气不太好，好多个币投下去也只抓上来这么一个小熊□□。

　　回到家中，麻将桌刚要散场。

　　“都已经睡着了啊，来给我抱，辛苦阿岸了啊。”
　　舅舅从时岸手中接过小胖墩。

　　时喃给自己倒了杯水喝，随即走到舅舅身边坐下。
　　“谢谢舅舅上次给我带的礼物。”
　　“你这丫头，这有什么好谢的。”

　　时喃眯眼笑笑，偷偷把小熊□□从周泽黎手中拿过来，然后快步走进房间里。看了房间一圈，时喃把娃娃塞进自己的被子里。
　　小胖子睡一觉醒来肯定不记得娃娃的事了，就算想起来，那就再买一个给他吧。

　　看着安静靠在床头的小熊□□，时喃有些出神。
　　今天的日期是……2月2日。

　　难怪。
　　难怪他的球衣是22号。

　　时喃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刚才那只握在机器操纵杆上的手。
　　他的手看起来很大，指头很长，虽然不粗但关节处很突出。指甲盖挺大一片附在指尖，旁边还有几根倒刺。
　　时喃闭上眼睛，又想起临走前自己还是上前小声的说了句“学长，生日快乐。”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正经经的对话。
　　厉许之看起来有些意外，然后也只是笑了笑，回了她一句“谢谢你”。

　　时喃觉得这个世界有些玄幻。
　　明明早上还只是躺在手机相册里被自己偷偷藏起来的人，今天突然跳到了她面前。

　　他们坐在同一桌吃了饭，厉许之主动跟她说了话，给她调了酱料，还笑着向她道谢。
　　这与红榜上那个略显桀骜又目光坚定的样子有些不同，好像……更加慵懒？更多了些烟火气。

　　他的一举一动都仿佛在说，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

　　元宵节一过，时喃开学。

　　高三那边早在初十就已经开始补课了。
　　教室里已经挂上了倒计时牌，下课时间打闹的同学也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奋笔疾书的身影。
　　时喃从保温杯里倒出一杯盖热水，捧着喝了下去。

　　日子，越来越接近了啊。

　　“喃喃，你看体育馆门口好多人。”
　　吃完午饭，时喃和周淼淼走在回教室的路上。

　　“心理社的分享活动，大家可以来这里领蓝色丝带……”
　　二人走到展板前，凑近看了看上面写的字。
　　“学妹啊，来来来，过来领一条蓝色丝带。”

　　时喃抬头，是任南，手上抓了一把蓝色丝带，正向她招手。
　　时喃走过去，“你是心理社的吗？”

　　任南一把搂过旁边坐着的女生，“我不是，我女朋友是。”
　　时喃笑笑。

　　“这是我们心理社的一个新活动，你可以把丝带送给对自己重要的人。”
　　任南旁边的女生向时喃介绍起来。
　　时喃犹豫了一下，从任南手中接过丝带。

　　重要的人吗？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身影。
　　其实也不能说是重要的人吧，大多是自己的“单相思”……

　　“你还可以在上面写字，这里有笔。”
　　时喃从桌上拿起笔，在丝带上写下“高考加油”四个字。
　　丝带上不太好写，她描了好几遍。

　　虽然字随着纹路有些歪扭，但还是能看出字迹清秀，并且写的很认真。
　　“学妹，多拿几条吧，帮我们冲冲业绩啊。”
　　任南又往时喃面前递了好几条丝带。

　　旁边女生重重的拍了任南肩膀一巴掌，“什么玩意儿，你不想帮忙就拉倒。”
　　“我错了我错了。”
　　时喃看着眼前俩人笑了笑，然后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没想到我们学校还搞这种活动啊，我是没有什么想送的人，不像你。”
　　周淼淼挽住时喃，还不忘挤眉弄眼调侃一番。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送出去。”
　　“肯定能的肯定能的。走，陪我去趟小卖部。”

　　时喃站在小卖部门口等周淼淼出来，把头往围巾里埋了埋。

　　几秒钟后，她看见一双有些眼熟的鞋。
　　厉许之正朝着小卖部走来，手上还握着，一把丝带？
　　都是收到的吗?

　　人气还真旺。

　　既然如此……
　　“学长，这个给你。”
　　反正多我一个也没关系，就没脸没皮一次吧。

　　厉许之停在时喃面前，接过时喃递过去的丝带。
　　又从手里拿了一根丝带递给时喃。
　　这是，回礼？

　　厉许之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她接过去。
　　时喃轻噢一声，接过厉许之手里的丝带，攥在手里然后低下头。熟悉的鞋消失在视野里，好像进了小卖部。

　　“喃喃，我看见厉许之进去了，你没送丝带给他吗？”
　　时喃愣愣的把手里的丝带拿起来，“送了，这是他给我的。”
　　“啊！他也给你送了一根！正主发糖了！”

　　时喃轻捏眉间，“你没看见他手上抓了一大把吗？可能，给每个人都会发吧……”
　　周淼淼还没来的及扬起来的嘴角迅速撇了下去，“……”
　　“可能他是个慈善家。”

　　-

　　之后的日子里时喃仍然是学校家里两点一线的过着。
　　前几个月的努力开始有了回报，考的比较好的一次，时喃直接坐进了第二个考场。

　　虽然是最后一个座位。
　　但这也意味着，她只要一直稳定下去，就有升本校高中部的可能。

　　七中有个传统，每年的5月20号，会在大课间组织一次为高三加油的喊楼活动。

　　时喃和周淼淼赶到那的时候，已经挤满了人，大多是教室在一楼的人和匆匆跑来的初三学生。
　　每层楼的外墙都挂了写有不同标语的横幅，整栋楼中间的天井里有几个拉着标语的大气球，从一楼一直冲向六楼。

　　“同学，这是待会要喊的口号。”
　　一个学生会干部塞了两张卡片给时喃。
　　卡片上面写着“头悬梁，锥刺骨，巾帼挥毫书奇志；三更火，五更鸡，须眉仗笔写华章；七中加油，高考必胜！”，话的背后浅浅的印了一个七中的校徽。

　　“这话念起来也太拗口了吧……”周淼淼从时喃手中拿了一张过去，“你不去找找厉许之吗？”
　　时喃摇头，“不了，我就站这。”

　　没过多久，人群中一个人起了头，大家都开始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起初不太整齐，倒也慢慢找到了节奏。
　　每层楼的扶手边都已经挤满了人，全都探头望着楼下的人。

　　底下每喊一遍口号，楼上的人就鼓一遍掌。
　　每次的掌声都比上次更热烈。

　　时喃没有刻意去找自己想找的那个人，只是站在底下不知疲倦地跟着喊了一遍又一遍，渐渐感觉眼眶有些热。

　　你在看吗？
　　还是仍然坐在窗边刷题？
　　你能听到吗？

　　这一遍遍口号中我送给你的祝福。
　　高考加油，我为你加油啊。

　　厉许之。

　　-

　　自从过年那次和厉许之同一桌吃了饭，时喃就不再常去体育馆后面。

　　或者说，她只敢在不是周二的时候去。既然已经说过话了，如果在那被发现了就太尴尬了。
　　或许是接近高考太忙，或许是厉许之真的只有周二会去那里。

　　时喃再也没有偶遇过他。

　　时间一晃。
　　高考真的来了。

　　提前三天，整个七中都要做一遍大扫除，然后按照高考考场要求布置教室。
　　初三这栋楼也要作为考场。虽然喊楼那天时喃没有去找厉许之，但是她的确很想亲口对他说一声“高考加油”。
　　而今天，就是周二。

　　“喃喃，想什么呢?把抹布拿着，你擦左边的瓷砖吧。”
　　周淼淼把一块刚洗好的抹布放进时喃手里。
　　教室里的桌椅已经摆好，其他多出来的都被几个男生搬去了仓库放着。

　　“淼淼，现在几点了？”
　　“我看看啊，四点二十。”
　　时喃抓住周淼淼的手，“高三那边几点放学？”
　　“这个我怎么知道，不过今天应该会提早很多吧。”

　　没等周淼淼说完，时喃把抹布往她手里一塞就往教室外跑，“我马上就回来，你先擦你那边的。”

　　时喃一口气跑下了楼，手也来不及洗。
　　捂着肚子休息两秒，她又开始跑，向着体育馆的方向。
　　拜托，要在啊。

　　时喃到体育馆门口的时候，大门已经上了锁。
　　放弃从里面穿过去的想法，时喃从右边绕过去，跑到了体育馆后门。
　　台阶上……只有一个在往体育馆里搬桌子的人。

　　不是他。

　　时喃找到自己平常坐的位置坐下。
　　一路跑过来实在太累了，她只想坐下来休息一下。
　　或许……他马上就来了？

　　10分钟过去，没有人来。

　　想到周淼淼还在教室里等她，自己还有卫生任务没有完成。
　　算了，回去吧。
　　等教室卫生搞完已经五点多了，时喃和周淼淼是最后几个离开教室的，俩人刚好走到体育馆门口。

　　“喃喃，你刚刚去找厉许之了吗？”
　　“没找到。”
　　“要不现在再去看看，说不定他还没走。”

　　时喃想了想，打算再去后面看看。

　　“不要再往那边走了，马上要封校了，快点出去了。”
　　一个老师的声音在俩人身后响起。
　　时喃收回脚步，点点头，和周淼淼一起离开了。

　　回到家里，时喃就像打了霜的茄子，无力地趴在书桌上。
　　没有机会了，亲口对他说加油。

　　手机震动了一下。

　　呢喃后援会会长：【喃喃，没关系的，考完不是还有毕业典礼嘛，还能见到的。】
　　时喃回复了一个“嗯嗯”。

　　再往上划，发现4点50分的时候有一条短信进来。
　　【可以在体育馆见一面吗？】

　　这种短信自从上次填完同学录后时喃就收到了不少。
　　起初她去过两次，都会叫上周淼淼陪她。去了那里无非就是对那人说一句“不好意思”然后离开。

　　直到有一次去了天台，那人抓了一下时喃的手，被站在拐角处的周淼淼狠狠踹了一脚，时喃就再也没有赴约过。
　　这次又是同样的短信。
　　【抱歉。】

　　信息回复过去。
　　时喃摸摸床上的小熊□□，上面绑着一根蓝色丝带。

　　她觉得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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