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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声呢喃
安心蕊的话比眼前的环境更令人窒息,时喃觉得自己有些腿软。
“坐吧。”安心蕊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张矮板凳,放在了时喃脚边。
她自己则是靠着墙壁直接坐在了地上。
时喃这才发现安心蕊穿的衣服十分宽松,与她小小的个子格格不入,布料上的花纹似乎是刚才在市场上看到过的。
“他们是......出车祸了吗?”时喃还是问了出来。
她看见安心蕊先是一愣,然后低下头埋进膝盖里,“其实只有我妈真的不在了。”
在安心蕊的描述下,时喃才知道她口中的“都死光了”究竟意味着什么。
安心蕊的爸妈都是典型的老菇安人。
安心蕊的妈妈家里穷,她爸爸随便往女方家里塞几匹像样的布料就把人娶到了手。
结婚后,起初一段时间还算相敬如宾,很快也结下了爱情的果实。
他们生下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取名叫安俊。
本来应该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即便不富裕也能互相依靠着生活。
但是不久后,菇安镇来了一群人,他们专挑穷人家上门,问对方家里有没有男娃娃。
如果有的话,让自己带走,能给主人留下一大笔钱。
这群人就是后来人们口中的“人贩子”。
安心蕊的爸爸仅仅思考了一个晚上,就在次日趁着妻子还在睡梦中把安俊给送走了。
后来安心蕊的妈妈便是每日以泪洗面,一开始她爸爸还会安慰妻子,拿那钱给家里买些东西。
但是没多久,他去了趟“庄家”家里,钱就全没了。
从那以后,安心蕊的爸爸每天只想着再生儿子,再能有这样来钱快的路子。
可是她妈妈再没有怀孕,直到生下安心蕊,已经过去三年。
这三年间,安心蕊的爸爸对待妻子只有言语辱骂和无休止的拳打脚踢。
好不容易又有孩子,发现居然是个女孩,自此施暴的对象便从安心蕊妈妈一人变成了妻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女儿。
终于,在安心蕊7岁那年,她妈妈自杀了。
那是安心蕊兴高采烈去上小学的第一天,即便爸爸不给她一分钱,她也能因为义务教育有书读。
她拿着崭新的课本,甚至死皮赖脸的去文具店找老板讨了几张油纸,因为她知道妈妈正在家里等着她。
妈妈的手最巧了,一定可以帮自己把书本包的漂漂亮亮。
只是7岁的安心蕊没想到的是,在那间老房子里等着她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一个再也叫不醒的妈妈。
等安心蕊讲完,整个屋子已经黑的快要什么也看不见了。
时喃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嘴唇也被咬出了血。
“这是我第一次把这些说给别人听,”安心蕊想要起身,又踉跄着坐倒下去,“没想到对象会是你。”
时喃低头擦去手心的汗,轻声问:“你有找过你哥哥吗?”
“找到他,然后呢?告诉他有一个心理变态的妹妹还是让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多么不堪的亲生父亲?”
时喃垂下头,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安心蕊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说:“他去做他的倒插门女婿了,去给别人当好爸爸。”
时喃用手捂住自己的脑袋,这样气氛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拿起手机,想要看时间,才发现手机早已因为电量耗尽关机了。
大概是因为自己一直没关手机导航。
突然她好像想到什么,留下一句“我先走了”就往外面冲。
她凭着记忆穿过一条条小巷,脚步不停,体力却跟不上了,最后在之前坐过的石圆桌前面停了下来。
那里站着一个人,他双眼通红,右拳紧紧攥着,看向面前的时喃。
“我——”
时喃想要解释,手腕却直接被厉许之拉了过去。
他握的很紧,紧到让人几乎要怀疑交合处已经黏在一起。
厉许之拉着时喃一直往回走,一路上沉默不语,步子大到时喃不得不小跑着跟上。
直到两个人回到住处。
厉许之终于松开对方的手,又马上将她紧紧抱住,不留一丝缝隙,恨不得将人深入骨髓。
时喃感觉到他在颤抖,那是隐忍下的控制不住。
几秒后,时喃的右肩触到一抹温热。
厉许之哭了。
“对不起。”时喃轻声说。
她抬手抱住对方的腰,“我的手机没电了。”
时喃又将对方抱的更紧,脑袋在他的肩膀处摩挲,“我不该让你担心的。”
良久,厉许之缓缓松开时喃,抬起对方的手腕,雪白皮肤上因为被紧勒而留下的红印异常明显。
他轻轻地吻了上去。
“喃喃,我也会害怕。”
厉许之的声音嘶哑,因寻不到人而颤抖,因害怕得后又失而惶恐。
他太害怕了。
上一次她满头是血的画面仍然深深烙在脑海中,当下午对方彻底失联时,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前所未有。
他扔下投资人回到民宿,问每一个有可能遇到过时喃的人。
他说了一路的“打扰一下”,又说了一路的“谢谢”,直到线索在那张石圆桌前中断。
旁边卖冰棍的老爷爷说看见她跟着一个女生离开了,而后便再无迹可寻。
他只能等,也许他的小兔子只是不小心在哪里睡着了,一醒来就一定会回家。
但他更害怕,是不是又有和上次一样的事情,或者更甚。
他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如果又受到什么伤害,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我下次不会这样了。”时喃再次抱住厉许之,脸贴在对方的胸口。
她又抬起头,脸上挂着笑颜,“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厉许之摸了摸时喃的头发,而后在她的额上落下虔诚一吻,“不可能有下次了。”
不会再放开你了。
-
吃完晚饭后,时喃只是在床上趴一会就睡着了。
厉许之帮她把鞋脱掉,又轻轻地把人抱进被子里才走到阳台上打电话。
他今天把事情搞砸了。
劝说对方投资,自己却在半路突然离开,这是大忌。
“小厉?”投资人很快接起电话。
厉许之握紧手机,深吸一口气,说:“赵总,今天实在抱歉。中途离开,也未能和您说清楚,您想如何处理都是应该的。投资的事,我——”
“是因为女朋友?”
厉许之一愣,神色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是。”
赵总好似笑了起来,“投资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秘书去处理了。小厉啊,年轻人敢爱敢拼,我很欣赏。看着你就像看到了我......”
挂完电话,厉许之转身靠在阳台的栏杆上。
他看向屋内,床上的人半张脸缩在被窝里,台灯将她的睫毛拉成了一道长影。
刚才电话里,对方说在自己离开前早已做好了决定,之后的事情其实无伤大雅。
但他觉得自己做了无法被原谅的事情。
放在哪个投资人身上,都会觉得自己不被尊重,不会再愿意将合作进行下去。
厉许之放轻脚步走进屋内,坐在另一张床的床边,抬手摸了摸时喃的脸。
是你吗?给我带来了幸运。
-
时喃醒来的时候,阳光早已充满了整个房间。
她揉揉眼睛,发现面前是......一堵坚实的墙?
时喃想要坐起来,腰却好似被什么禁锢住了。
她又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正被厉许之牢牢抱在怀里,而对方还在熟睡。
时喃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仔细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他们一起吃完晚饭就回到了房间,自己好像感觉有点累,趴在床上想要休息一会。
然后......就到现在了。
所以,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自己居然是一个没洗脸没洗澡没刷牙的“三没少女”?
她甚至还能摸到自己的满脸油光。
时喃有些崩溃。
她轻轻地把厉许之圈在自己腰上的手拿起来,想去洗手间赶紧洗漱。
没想到才刚起身,又被对方拉了下去。
“再睡会。”厉许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清晨独有的喑哑。
时喃没办法,只好悄悄地翻身,至少不能让对方一睁眼就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厉许之或许是感觉到了怀中人的不安分,在时喃转过去后将她抱的更紧了。
时喃背对着厉许之,眼睛像车轱辘一样转啊转,正在思考该怎么在不惊醒对方的情况下逃脱。
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正……顶着自己。
时喃把手探向身后,想把那东西移开,却在马上要碰到的时候僵住了。
那好像是——
时喃猛地坐起来,这次厉许之再想抓也没抓住。
她跳下床,穿上拖鞋想跑去厕所。
又在抬腿前转过身来,拿起厉许之的手臂用力咬了一口,而后说:“色狼!”
手臂处突然传来的疼痛彻底叫醒了厉许之,他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小姑娘跑向厕所的背影。
刚才,她好像叫自己……色狼?
厉许之靠着床头坐起来,用力揉了揉眉间,他什么也没干啊。
早餐过后两个人就一起出了门,其实说是一个人也不为过。
因为自从离开民宿,厉许之一秒也没有松开时喃的手。
“你这样抓着我我都不好走路了。”时喃在路边停下,手里的冰淇淋也不肯吃了,嘴巴撅的老高。
厉许之仍是没有松手,一脸淡然,“平常走路上我也是牵着你的。”
时喃抬头,“那也不用像抓犯人一样抓着我吧。”
厉许之低头,才发现自己的确是把人看的太紧了,本来应该言笑晏晏的小姑娘,此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他俯身在小姑娘粉嫩的脸上啄了一口,说:“我这不是担心——”
忽然,他好像看见了什么,拉起时喃就往前面走,还特意放轻了手上的力道。
几分钟后,时喃的右手手腕上多了一圈白色的细线,细线一直往上,连着一个小熊□□的氢气球。
厉许之还帮她在手腕处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卖气球的阿婆说惯了夸人的话,看向面前的两人,笑着说:“哎呀,真是后生可畏,你还这么年轻女儿就长这么高啦!”
厉许之:......
时喃:恭喜你,在一起两个月不到的女朋友成功变成了“贴心小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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