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长得丑不可以谈恋爱

　　初夏，某幼儿园休息室窗外树叶娑娑。
　　风闯进室内，撩了撩窗下熟睡的一个小胖子。小胖子在小床上翻了个身，哈喇子淌了一脸，正好和邻床的孩子打了个照脸。
　　邻床的男孩一看就是个不老实的，整个休息室充斥着他抠枕头的声音，实在谈不上安静。他抽出枕头罩的线头试图自己玩“翻绳”，但却笨手笨脚地把线头缠在了一起，再也解不开了。
　　男孩的脾气暴躁，他踢了一脚被子，目光落在了睡着的小胖子脸上。五岁孩子的脸颊弧度酷似蜡笔小新，“想掐一把”男孩想着也就这么做了，他伸手一掐，还开始磨蹭起了指甲。小胖子白嫩嫩的脸上很快渗出血来，小胖子也醒了。
　　好痛，张宁昕想，还没睁开眼就哭了出声。
　　“闭嘴!”邻床的男孩恐吓到，张宁昕一睁开眼便看到了男孩瞪大了双眼，为了增强恐吓效果还呲了呲牙。
　　张宁昕止住了声音，他看见平时睡在休息室门口的奶奶咕哝了一声，继续睡着。
　　张宁昕希望那个脾气不好的奶奶可以醒过来帮帮自己，虽然她平时总是没耐心哄孩子喝药，还瞪那些不老实的调皮蛋，但孩子们都怕她啊。只要她醒过来，就能看到张宁昕左边的脸红肿不堪，枕巾也染红了一小片。但老妇人还是没醒，她一点也不想为一个哭闹的孩子放弃自己宝贵的“老年人”的睡觉时间。
　　男孩继续肆无忌惮，开始抓张宁昕小胖子的脸了。
　　真的很痛，那天后来怎么样了呢，张宁昕已经不记得了。自己大概是哭了，把老妇人招了过来。然后自己和伤人的男孩加上老妇人在儿童活动室见到了自己的爸。
　　那天下午阳光正好，活动室难得的暖洋洋金灿灿的。张宁昕喝着酸奶，依靠在爸爸的大腿旁，抽抽搭搭。老妇人满脸堆笑，嘴巴一张一合，喋喋不休。爸爸呢？张宁昕抬头，爸爸好像是笑了，很牵强，还带着一点点咬牙切齿。这个刚刚退伍不久的军人低头问自己的儿子：“脸上是谁弄的？”
　　老妇人的笑僵在脸上：“孩子的玩笑，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男人没看她，摸了摸儿子的头，等待孩子的回答。
　　张宁昕也不说话，嘴里叼着酸奶，指着邻床的男孩，眼睛一酸，更想哭了。
　　刚刚退役不久的军人抱着自己的儿子走出了活动室，空荡的走廊上脚步仿佛踩在了夏婵纤细的神经上，脚步声、蝉鸣混在一起，聒噪刺耳。张宁昕趴在父亲的背上抽抽搭搭地喝着酸奶，看到了后面老妇人猛啐一口：“倒霉孩子，晦气！”
　　后来的种种张宁昕回想不起来了，其实想不想的起来并不重要了，因为宁昕宝贝再没去过那家幼儿园。
　　脸上的伤口不深不浅，但对一个孩子来说已经够痛了，母亲李雪霞在事后心疼得不得了，嘴上训斥道：“他抓你你就不知道躲？你就不知道喊人？不疼吗！不会哭着喊人吗！”
　　张宁昕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尽量将自己蜷成一团，忍住眼眶中的泪水，不仅仅是因为疼，他想起妈妈平时教育他的：幼儿园里和小朋友要好好相处，别和其他孩子闹矛盾，别乱发脾气，哪个老师不喜欢乖宝宝……他轻轻的碰了碰脸上刚刚长出的血痂，想起了幼儿园那个老妇人平时的话：捣乱捣乱就知道捣乱；闹吧，摔倒了活该；药片苦，就着口水不就喝下去了……想起了老妇人平时的种种，捏着孩子的下巴将药水灌给孩子，耷拉的眼皮眼光浑浊也会瞪你一眼，想到这儿，张宁昕不由得抖了抖，又流出了几滴眼泪。
　　李雪霞看到张宁昕又开始抽泣，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张宁昕的脑袋：“还哭，不丢人啊？”说罢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身走进厨房：“哭哭哭，就知道哭，哄完你了还得给你们老张家做饭，我上辈子真是欠你们老张家的，老张老张不着个家，小的小的不争个气，别哭了，做个蛋炒饭给你补补……”
　　张宁昕蜷缩在沙发上，他知道不能再哭了，再哭妈妈就该生气了，书上说要孝顺长辈，不要让长辈因为自己生气……但自己真的，好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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