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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羞没臊
翌日,便是新年。
这时候夜色未尽,晨曦未至,天边只有一层淡淡的青黄,但人间各处已然亮起了灯火,众生各司其职,渐渐忙碌起来。
林之愿躺在榻上,盖着棉被,睡了一个好觉。
待他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睁开眼一看,就见已经收拾妥当的青年正坐在榻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穿着一身武将的官服,玄色的衣料华贵挺括,熨烫妥帖,显得整个人精神又挺拔,高高束起的发冠更是衬得他丰神俊朗,气度卓然。
他与他静默地对视着,仿佛能把对方瞧出花儿来,林之愿看着看着,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真的,口水。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太……
直到发现对方眼里的笑意,林之愿才觉察到自己的不对劲,他这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忙道:“我……我昨夜睡着了?”
青年笑着点点头:“守岁,我替你守着了。”
他又扬起下巴,邀功似的指向桌上的烛台,“喏,还亮着呢,没灭。”
林之愿惭愧地挠了挠脑袋,坐了起来。
明明说好一起守岁的,他却食言了,不知道林之异会不会失望啊,毕竟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一起过年。
他垂着眼帘道:“那,辛苦你了,要不我——”
他正拼命思索着补救的办法,却不想被穿戴整齐的青年猛地压回了床上。
“哎——你!”
“我什么?”青年悬在他身体上方,离他很近,说话间呼出的气息就落在他脸上,微微的发痒。
林之愿心如擂鼓——他的眼睛黑得发亮,让人不敢去看。
他别过了脑袋,“你……你还穿着官服。”
“官服怎么了,不好看吗?”林之异怕他看不到是怎的,顺着他躲避的视线挪了挪,挪到他眼前。
好看,当然好看,不然他的心能跳得这么快?
“不是……我是说,会皱的,你先起来。”林之愿一边撑起身子,一边推着他就要起,却被人抓着手腕再次摁了回去。
这回,轻声的呢喃就在他耳边,柔软的嘴唇开合间不时触碰他的耳垂,混着热腾腾的气息:“阿远,你方才,是不是看着我吞口水了?”
林之愿觉得脸上霎时烧了起来,他再次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吞咽的声音。
“我那是……人之常情……”
林之异闻言,低低的笑了,他的唇从他耳边一直点缀到唇边,一下下轻触着对方紧绷的唇瓣,仿佛蛊惑,又仿佛邀请:
“阿远,你既然觊觎我,又何必客气?”
天哪,这个男人在说什么!
林之愿脸上烧得慌。
不得不承认,林之异在某一方面,脸皮真是有够厚的,这番没羞没臊的言论,他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他惴惴地抬眼,看向对方——他离得太近了,近到反而有些看不清,但他身上的气息又是如此的熟悉,撩动人的心弦……
没错,他就是觊觎他,觊觎眼前这个青年,他既然送上了门,那又何必客气!
于是他仰头迎了上去。
双方的唇齿在刹那间热烈纠缠起来,伴随着不同寻常的急促呼吸,反复厮摩,水乳交融,密不可分。
甚至,连同年轻的身体也蠢蠢欲动起来,隔着厚重的官服,隔着轻薄的亵衣,撕扯着,互相试探和碰触,欲/念起伏如炽热的火焰,连空气都仿佛灼烧起来……
这时,那张显得尤为多余的被子在二人的激烈纠缠下,终于整个掉下了床,顺道埋住了两双摆放整齐的鞋子。
……
“笃笃笃。”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外面传来轻声的问询:“大少爷,新年吉祥!您起了吗?东方既白,该拜年啦!”
是负责他洗漱的小厮。
受到打扰的二人并没有停下来,那小厮就又问了一遍,林之愿不得已,使劲推开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挨着他胸口喘着气,眼神还迷蒙着没有褪色:
“起……呃!——快起了,你稍后再来吧。”
“是,少爷。”
“你做什么!”
“你说我做什么?”
眼见男人又缠了上来,他赶紧拦住他,“喂,够了,你不是还要上朝?”
林之异这才平复了呼吸,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低哑着声音道:“阿远,等我回来。”
林之愿赶紧爬了起来,收拾好被人扯得不成样子的亵衣,遮住身上暧昧的痕迹,也挡住青年如影随形的目光。
他找不着鞋,干脆光着脚踩在地上,“谁等你,我还要出去拜——呜!”
林之异紧跟着他跨下床榻,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光脚,会受凉。”
“知……知道了。”林之愿轻声道。
他将他放在床上,捡起地上的被子,蹲下来为他穿鞋,顺势嘱咐道:
“出门记得多穿点,就穿我上回送你那件白色的,回头我可要来你府上问的——虽说最近天气暖了,但到底还有几场雪,说冷就冷了……”
林之愿忍住没有抽回自己的脚——他从没被人这样照顾过,对这样的亲昵颇为新奇,也尽力习惯着。
他坐在床上,看他为他忙忙碌碌,嘴上嫌他啰嗦,但眼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
与百官一起拜见了帝后,行了贺年之礼,依例领了赏赐,林之异与李长昭一起,在宫门外等待罗葵——她昨日宿在了宫里,方才差人传话来,要与他们一道回去。
“方才大殿上,陛下说要为阿葵行封郡之礼,你可是昨日就听闻了?”
“未曾,大人。昨日我等在宫外,她出来过一回,只说叫我回去,不必等。”
“封郡之后,那位恐怕该为她寻个郡马了。”
林之异难得操心他们私事,却是话里有话——实在是因为,他被近来格外喜欢做媒的皇帝整怕了。
李长昭闻言,果然一窒,他刚抬手摸了摸怀里的书信,就听林之异道:
“你的家书还没到?今年,令尊令堂难得没有催你找媳妇。”
李长昭叹了口气,“大人,信,今早刚收到。”
林之异挑眉,“他们不来看看你?行踪不定的,怎么为你操办婚事。”
“嗐,他们二位天南海北,逍遥惯了,怕是顾不上我。”
“无妨,你如今虽出息了,但还是我的麾下,你只要开口,我将军府为你张罗——只是不知道阿葵那边,罗尚书是个什么意思。”
“这……大人,关阿葵……”
“哼,还想瞒我?你二人做兄弟,年头也够久了,该成家,还是早日成家的好。”
李长昭难得腼腆地低头,“是,大人。”
说到成家,眼看身边这些家伙都要成了,他再想想自己,他与林之愿,想必是不能够了,但只要能够相守一生,一纸婚书算什么,何况两边又没有家人来……催……
想到这里,他心中猛地打了个趔趄。
不好!
林之愿身边,可还有一个金夫人时刻守着!
而且看李长昭双亲的做派,这大年初一,不正是催婚催娶的好时候吗!
林之异大感失策,连忙翻身上马,“小昭,阿葵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
李长昭眼看他一骑绝尘,转瞬便不见了踪影,不禁愕然——当年行军,中军老巢差点被捅了,也没见他这么着急过。
***
待回到林府,却为时已晚,林之愿早领着众人给长辈拜过年,此刻带着几个小厮,上交好的商户那里去了。
他顺着林之愿,也拿金夫人当长辈看,自然是要去拜见的,金夫人见他来了,忙招呼他坐下,一番嘘寒问暖,送了他一副庙里求来的安乐福。
“一直未曾向将军道谢,这府上,有林氏祠堂,也有我金氏先人一个牌位,将军有心了。”
“夫人客气了,阿——大哥他,本是金氏族人,我这么做也是应当。”
“唉,他从小没吃过金家一粒米,我也从没想过要他改名换姓、认祖归宗,这孩子重感情,叫他舍弃二十来年的身份,怕是叫人为难,如今这般局面,便是最好了。”
林之异心道,他哪里是为难,他当“林之愿”才多久,更别说回溯早年的身世血缘,他怕是压根没想到这茬。
“想必他心中也有思量,夫人放心,不论他怎么做,我都认他。”
金夫人笑了,她打量林之异一番,意味深长道:“甚好,甚好,阿愿幸得将军挂怀,还望将军多多费心,我年纪大了,便不操闲心了。”
“……夫人放心。”
林之异纳闷,她这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有点像是……又像是……
他想不明白,却也不便挑破,只得打了个马虎眼,然后急匆匆去找吴管家。
“什么?一对龙凤玉佩?!”
金夫人今早竟然送了林之愿一对龙凤玉佩!
还是祖传的宝贝!
这种东西,一般都是送予心上人的,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暗示他该结亲了?
“吴伯,他们还讲了什么?”
吴管家对他的焦虑仿佛视若无睹,慢悠悠道:“我只在外面隐约听到一些,好像是说,宜室宜家,蕙质兰心之类。”
是了,这肯定是催他找媳妇了。
这分明是在撬他墙角!
林之异心中忿然,他有心将两人的关系向金夫人和盘托出,却又怕惹林之愿不快——他一生决然,不论对错绝不后悔,然而一遇上这个人的事,就会变得格外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他太怕再次伤到他了。
话说回来,他与林之愿早已互表心迹,他是该相信他的,但另一方面,却也担心他为了长辈的期望,会产生动摇。
况且,他还没有怎么接触过女子,他长得好,人品好,身家也好,最是容易招人惦记,万一哪天被什么花花草草给缠上了,识了温香软玉的好,瞧不上他这大老粗,那时候可如何是好?
林之异忧心如焚,他一边琢磨着对策,一边反复猜测思量:
那双龙凤玉佩……他究竟会如何处置呢?
大年初一,将军府收到的贺年帖子也不少,其中不乏一些需要他亲自登门回访的大人们,是以这日,二人南辕北辙,未曾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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