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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妃
大殿里静悄悄的那么空旷,那么寂寞。
他一个人走到寝殿外间的大殿内,此时的武帝已恢复冷静,他面无表情的走下台阶,高大的身影在正对龙椅的墙边站定。
这是一面华丽的墙,上面刻有繁复的花纹,那是大片大片美丽的鸢尾花和荆棘鸟。
两只荆棘鸟交错着飞过花丛,荆棘鸟有长长的尖锐的嘴,类似于猫头鹰大小。
它敏锐而威严的双眼如闪电在寻找花丛中的猎物。整面墙的雕刻精致美丽,栩栩如生。
武帝站定在墙前,他的精神有一些恍惚,一手按在其中一只荆棘鸟的眼睛上,一手按在它的爪子上。猛一看还以为他要蒙着它的双眼,把那只荆棘鸟从墙里抓出来一样。
华丽的大门缓缓的向两边分开,漏出里面一间小小的暗格。而那只荆棘鸟眼球和爪子凸出的地方就是机关所在。
武帝缓缓的步入暗格内,这是一间只有五六平米小的房间,身在其中憋闷的人喘不过起来。这间小小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口缸。
一口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缸,同酒窖里酿酒的缸一样大小。
缸里面有一个人,准确的说,那个人她被密封在一口缸里,只有头是露在了外边.,这是一个人彘。
那是一张令人窒息的美丽脸庞,勾魂摄魄,她低着头露出白皙光洁的下颌,长长的头发一直垂到了地上。
武帝在她身前站定,水云绸的衣摆无风自动。离天阴沉的声音响起,“瑾儿,你可看见他了?”
那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勾魂摄魄,冷艳绝世,眉眼疏远,艳冠天下的瑾妃竟然是这样一个冷心冷情的人。
“你若是不相信我,杀了我跟佑儿便是了,又何苦反复的向他求证他的出生年月。平白的让人可怜”。
离天蹲下与她对视,那么美到极致的人呢,曾经亦让他情难自已,不能自拔。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背叛我的下场,我会让你的情夫和儿子死无葬身之地”。
瑾妃忍无可忍,“他是你的儿子”。
“曾经我也以为他是我的儿子,所以我悔恨交加的把他救了回来,接回了宫。可是前几天,当我见了清河的一位故人,好像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你告诉我,星佑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
“清河?”瑾妃的眼里满是惊诧。
她望着近在咫尺的君王那微红的眼眶,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每次这样望着自己的时候,那种狂暴痛苦压抑的眼神里透漏的丝丝的无助。
犹记得当年这个霸道强悍的像天神一样的男人亦是用这种骄傲中带着丝丝紧张无助的眼神,满不在乎得问自己,“喂!我讨了你做老婆好不好?”那样的别扭,那样紧张的掩饰,那样看到她点头后狂喜的,亮的发光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
“我与那人确是有染。”哐啷,刚进密室的宫女青烟摔碎了托盘上的饭菜。
离天望着跪地瑟瑟发抖的宫女,眼神暴躁,“滚出去!”
青烟魂外飞天的往外跑,软的像面条的腿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只得手脚并用的往外爬。密室里瑾妃的声音依然冷然的传来,“但是,我以我上于氏百年的家誉起誓,星佑确是你所出”。
哐当!武帝掀翻了瑾妃栖身的酒缸,酒缸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离天的金丝云纹靴边,离天的手扬在半空却终是没有挥下。他转身往外走去。
青烟坐在密室外只听瑾妃轻飘飘的一句,“离天”武帝止住了步伐。
“我曾爱过你”。曾经,那也只是曾经,我也曾真心的爱过你,只是世事无常,我与你终究走到了这步田地。
静默良久,武帝一言不发走出密室。望着武帝临行飘来的那一眼,青烟瑟瑟发抖的捏着自己站也站不起来的腿,想着自己死期将近了。
爱是什么?
皓月当空,静谧的夜空,温柔缠绵的琴声勾人心魂。假山后的凉台设在高处,清风阵阵吹散了香炉里飘出那甜腻死人的气味。
依旧是一身紫衣,妖娆华贵。这深夜抚琴的人正是天延当朝的皇后,王裳儿。
似是有什么心事,缠绵入骨琴身慢慢变平缓,进而那平缓的琴声一瞬间激进,有千万种仇恨抑郁而出,如山洪泄闸又如万马奔腾,激荡的热血久久徘徊在心间,直到那根琴弦因受不了这浓烈的情绪而断开。
音乐嘎然而止,天地安静。
月光下凉台上的女子望着鲜红色血珠的食指似哭似笑,她想起来了她原是不爱这些抚琴弄画的,只因那个人喜欢她就下了苦功夫去学。
她原来善拿长枪的手指因为笨拙而被这细细的琴弦划伤过多少次啊?可她最终却还是没有换回他的心,他甚至对她不屑多看一眼。
青梅竹马,驰骋沙场的情谊,却终究抵不过美人的千娇百媚,万千柔情噬骨。
她跪倒在大雨里的苦苦哀求,却终抵不过于瑾儿那个贱人的几滴眼泪,几声娇语。
所以她恨,恨不得那个贱人死了,那个贱人死了,她也不会让她的儿子好过,她要让她的儿子终日生活在痛苦的深渊里。
她要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再后来她屈服了她迎合他的所有喜好,却没有换回他的一次回眸。甚至落得现在幽禁,两不相见的下场。
“母后”
少年从月光的阴影下走出来,紫衣妇人慌忙转身试起眼角的泪滴。语气冷然,“你来做什么?”
“我是来告诉母后答复的,我愿意站在母后的身边”。
“怎么?终于想清楚了吗?但是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呢?我的太子。”紫衣妇人转身脸上是讥讽。
“母后想让我怎么做呢?”
“去杀了那个贱人的儿子,我要她死”。这一刻王后的脸上尽是狠毒。
“好,但你要告诉我你的计划,这一场密谋里都还有谁?”。
皎洁的月光洒在武后的脸上她挑眉道:“这要等你杀了那个野种再说。”
走廊蜿蜒,迎面走来的宫女亭亭玉立,眉清目秀冰雪可爱。是先前侍奉星佑的贴身侍女名唤青雉。
两人擦肩而过时青雉笑着行礼,但耳边听到的话却尽是恶毒,“雪溪姐姐好,不知怜王殿下最近睡的安好,是否还是噩梦连连,吓的深夜也不敢熄灯啊?”
“你!”惊讶于她的判若两人却也明白了她从前的都是伪装,雪溪不动神色道雪溪道:“私下里这样不恭敬的议论上殿,这可是重罪”。
“噢,是吗?”青雉却满不在乎。“殿下很是惦记你呢,他让我问你安好?”
雪溪顺着她的视线下移纤纤玉手上是一截紫色的玉笛,玉笛藏在袖里,玉笛皓腕交相辉映。恍惚记得是在那个雪压枯草的崖边紫衣少年的手上,一样的玉笛,一样的肤如凝脂紫玉纯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雪溪敛下眼里的波澜。
青雉嘴角挑起嘲笑,这样凉薄的笑容与她那天真可爱的面容实在不相符。
“殿下让我告诉你可以行动了。我是你的上线,你应该知道从哪里可以找到我?”望着离去的窈窕身影,雪溪不禁茫然。
这美轮美奂的琉璃瓦下不知又有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呢!
这也让雪溪明白这琉璃殿的水有多深,这里遍布着太子殿下的眼线,却又有接受命于武帝和穆青大人的人,更奇怪的短短四年星佑似乎拥有了不错的内力,他的背后似乎有另外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操纵。
这股力量秘密的跟星佑接触逃过了所有人的眼线它给了星佑武功,可它要的究竟又是什么呢?是利用还是帮助呢?星佑离开了虎穴看来却又进入了一个更为复杂危险的龙潭,那个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呢?
又是一个静谧的夜晚,外室内的雪溪整理好床铺,拖着疲惫的身体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床上。
夜已深,可他的主子,怜王殿下还没有睡。所以她也不能睡。
弥望从内室出来,脸色不快的瞪了她一眼。
这个叫弥望的奴才似乎对她充满了敌意。
内室依然亮如白昼,她走到内室门口,灯光刺的人简直睁不开眼睛,雪溪下意识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室内的灯光似乎暗了些,可能是眼睛适应了。
酒菜已经摆上,在这深夜风姿绝尘的的怜王殿下一杯一杯独自喝着闷酒。
雪溪眼光幽暗,她自觉的跪坐到星佑的身边,接过碧玉的酒壶,却被那只手一把握住。“酒喝得太急,伤身。”
“呵呵”星佑讽刺的笑道:“每当别人用你这种满怀关心的脸对我说话的时候,我都在心中暗暗的想这个人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呢?他会怎样害我呢?”
“你看,你教会了我多少东西,我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了哈哈哈哈。收起你假惺惺的关怀吧。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他喝的那样急,止不住的咳了起来。可即使这样他依然不管不顾,舍了杯子,执起玉壶仰头灌下。
他的眼神迷离魅惑,眼尾红红的。他真的喝醉了,雪溪心想。
“平平安安的呆在别院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搅进来?”琉璃一样的眼眸沉沉的望向她,似乎打算看穿她的内心。
雪溪内心慌乱,双手挣扎着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星佑推倒在地上,雪溪的身下是冰凉的席子,身前少年的眼神亦是冰冷。
“既然你非要到我身边来,就要对接下来的事做好准备。”白玉的手掌摸索雪溪的腰带,轻轻的解开。
手掌下的身躯抖的像筛子一样,“怎么?怕了?你到我身边来不就是因为这吗?没有准备好?”
“星佑,你变了。”
“呵,人都会变的,你以为我一辈子都是被你玩弄于鼓掌的草包吗?”星佑翻身而起,却僵在了原地。
“星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窗外婆娑的枝桠随风摆动,宛若鬼魅。
雪溪心下了然,她伸手安抚那颤抖的肩膀,却被那人一掌推开了。星佑推开雪溪的手,背对着雪溪以及窗外。
可是他不住颤抖的身体仍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在那段时间里,在她没有去别院以前,小小的他一定被那些‘鬼’吓坏了吧。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他一定独自承受着巨大的恐惧。
那恐惧的烙印深深的刻在了他幼小的心灵里,刻入了他的骨髓。
“星佑,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就算真的有鬼吧,鬼也是欺软怕硬的。你……你不要害怕。”
她的手第二次尝试搭在星佑的肩上,这一次毫无预警她竟然软软倒下了。
星佑惊诧而起,瞬间接住了她倒地的身影。
哎,寂静的室内竟然传出一声叹息。屋内的灯全都在瞬间熄灭了,星佑搂着雪溪的手紧了紧,显得犹为紧张。
“殿下,你还是心太软了,这个贱婢包藏祸心以前几次陷害于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星佑脸色惨白似鬼魅,“她虽几次害我却也曾舍命救我,我,不想看着她死,至少不要死在我的眼前不要因为我”。
“她可能是太子的人呢。”。
“太子?他又能奈我何?”少年喃喃自语,不是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太子有多想让他死,可那又怎么样?死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殿下,对于您的处境,家主很是担忧啊!”
这一次的少年许久没有回话,只是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犹豫许久,“替我谢谢你家主子,我这几年,劳他费心了”。只这几个字,却是停顿了好长时间才艰难的从他嘴里吐出来。
屏风后的声音充满了惊喜,“家主听到后一定会欣喜若狂的,他终于,等到您这句话了。我们的计划就快要开始了,殿下,请您务必要耐心的等待。家主,一定会把您所受的屈辱一一讨回来的”。
“我会的”。感受不到那人的惊喜,星佑的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漠不关心。
当朝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弥望推门而入,他立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随即又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他的主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熟睡过了,他不能去打扰。
屋内的软塌旁,星佑确实很久没有睡得这样香甜过了,两人头靠头爬在软塌旁睡着了。一如多年前揽月阁那个肩并着肩醒来的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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