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爱

　　之后的一星期，两人都没什么联系。然后有一天，叶嘉凯又联系肖爱，问能不能借她的校园卡。
　　肖爱问为什么，叶嘉凯回答他那个专业在图书馆一次只能借两本小说，而他自己的卡室友用着借了别的书还没看完，而T大在图书馆借书只能用校园卡，肖爱是文学院的，所以想借她的用一下。
　　于是两人在图书馆见面，借书的时候只有本人去才可以。
　　“文学院可以一次借几本小说？”
　　“八本。”
　　“哇，”叶嘉凯无不感叹地说道，“早知道我也报文学院了。”
　　肖爱也笑了出来，“我们那也是在学习。”
　　“是啊，我只是闲极无聊打发时间。”叶嘉凯也笑了，“走吧。”
　　图书馆里静得让人觉得连说话也是一种犯罪。叶嘉凯似乎没想好要借什么，只是在一排排的书架前慢慢走着。肖爱跟着他，顺便看看有没有自己要看的。
　　叶嘉凯停下，抽出本书翻了起来，肖爱看了一下，是金庸的《天龙八部》，“喜欢武侠小说？”
　　“还可以吧，只是随便翻翻。你看过没有？”
　　“嗯，看过。”
　　我小学的时候有一阵子很迷武侠，买了很多这一类的。肖爱看书就像吃一样，有时无聊了，便拿来看看，居然被她全都看完了。
　　“是吗？女生看得似乎很少。最喜欢哪一部？”
　　肖爱想了想，“《笑傲江湖》。”她最爱的，是令狐冲那自由洒脱的性子。
　　叶嘉凯点点头，“我也挺喜欢那一部。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射雕》。”
　　肖爱微笑，“一个典型英雄的成长史。”
　　“没错。”
　　两人说着些没营养的话，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叶嘉凯最后选的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而肖爱挑的是《磨坊书简》。
　　叶嘉凯看了一眼肖爱手上的书，“作者的名字好象听过，他还写过什么？”
　　“我们以前学过的一篇课文，《最后的一课》。”
　　“啊，”叶嘉凯说道，“我想起来了，我记得那节课我们还是公开课呢。可是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我也不知道，顺便就记住了。”
　　叶嘉凯挑挑眉，“那这本你也看过了？”举起手中的书。
　　“嗯，高中的时候看的。”
　　“真厉害啊，”叶嘉凯感叹，“有什么是你没看过的？”
　　肖爱抿嘴而笑，有些不好意思。

　　接下来的交往似乎水到渠成，时不时出去吃饭，聊天。
　　有一次叶嘉凯说起，他很喜欢一个叫克利斯托•伊莱恩的建筑设计师。肖爱没听过，他便讲起那个设计师的故事。
　　许多年前，克利斯托•伊莱恩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建筑设计师，很幸运，他参加了英国温泽市政府大厅的设计。伊莱恩巧妙的设计了一个只用一根柱子支撑整个天花板大厅的方案，但验收的权威人士认为太危险，坚持让他多加几根柱子。伊莱恩十分自信自己的方案不会出错，却陷入进退维谷的窘境，后来终于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又多加了4根柱子，但并不与天花板相连，只是摆设，给那些愚昧无知的人看。直到300年后，市政府准备修缮天花板才发现了这个秘密。从此，大批的建筑师和游客慕名而来，欣赏这根神奇的柱子，并把这个市政厅称作“嘲笑无知的建筑”。
　　克利斯托•伊莱恩的资料少得可怜，但他说过的一句话却被记录下来，“我很自信，自信至少100年后，当你们面对这根柱子时，只能哑口无言，甚至瞠目结舌——我要说明的是，你们看到的不是什么奇迹，而是我对自信心的一点点坚持。”
　　叶嘉凯说他想成为克利斯托•伊莱恩那样的人，无论是在建筑上，在生活中，都想像他那样坚持自己，不因其他什么人的话而改变。
　　说完，肖爱红了眼眶，就这么个小小的故事便可以将他感动到如此。叶嘉凯也发现了，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打了个哈欠。”
　　“是吗？”叶嘉凯玩味的笑，“不会是感动的吧？我可是有千百个关于建筑的故事呢，一个个都很感人的。”
　　“我没有。”肖爱嘴硬，生生把泪咽了回去，眼睛还是有点酸。
　　叶嘉凯笑了，说：“那就好，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抢你糖吃呢。”
　　肖爱低头笑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圣诞节。
　　寝室里的女生，名花有主的早就商量好了要到哪里去玩，没有男友的也张罗好了要跟某某男生宿舍联谊。而肖爱则没什么计划，同屋的海欣叫着她一起去玩，肖爱推托要回家，其实心里暗暗盼望叶嘉凯能约自己。
　　事实上，在平安夜那天肖爱确实有个约会，但对象不是叶嘉凯，而是另一个女生。地点定在KFC。
　　到了KFC门口，肖爱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紫色长款呢子风衣的女子朝自己招手，知道那一定就是约自己的人，高娜。
　　高娜将一头乌发盘起，画着淡妆，很少有人能将紫色穿得很漂亮，她恰是那种少数人中的一员，显得很出众。
　　“临时约你真是不好意思，希望没有打乱你的安排。”高娜说道，嘴角有一丝浅笑。
　　“不会，我本来也没什么安排。”肖爱心里对眼前的这个女子有点敬畏，高娜给人的感觉很强势。
　　“想吃什么？”进了KFC，高娜问道。
　　“不用，我不饿。”
　　“那就喝点饮料吧，干坐着也不好。”
　　高娜为肖爱买了一杯热饮，坐好后说道； “开门见山，我做一下正式的自我介绍。高娜，四年级，专业是计算机。还有，想必你也想到了……到今天为止，我是叶嘉凯的女友。”
　　“……你好。”肖爱低声回答，她早就预料到了，高娜打电话来说是要谈谈叶嘉凯的事，她便猜到是这样一个答案。
　　高娜笑了出来，“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感觉自己好像是个欺负弱小的大坏蛋。”
　　肖爱抬头看她，摸不透高娜的意图。自己与她的男友经常见面，而且明显互有好感，这种事情放在任何女人身上难道不应该气的发疯吗？
　　“今天我不是来示威，也不是要把你怎么样，仅仅是想谈谈，况且你这么乖巧，我就算有气也撒不出来。”高娜向肖爱微笑了一下，说道，“其实也没多少好讲的，只是我认为我们应该见一面。”
　　“长话短说。我跟嘉凯大一的时候认识，没多久便开始交往。其实你也应该明白，校园里的爱情也不过如此，毕业即失恋。而且6月份毕业之后我会去美国继续学业，所以，我和他都明白，或早或晚，我们都会分开，两个人的感情也是越来越淡……只是没想到……”高娜看了肖爱一眼，“会是在这个时候。”
　　肖爱的心往下沉，她知道自己实际上就是介入了别人的感情，尽管并不知情，却依然可耻。
　　“你别想太多，如果叶嘉凯想追一个人，我想很少有女孩子能逃出他的手掌心。毕竟他挺帅的，是不是？”高娜轻松的一笑，“而且我也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你。嗯，怎么说呢……你乖巧、听话，谁都会喜欢。再加上你跟我很不一样，叶嘉凯喜欢新鲜感。这一点我可以确定。”
　　高娜看着肖爱，眼神似乎能穿透她，收敛了笑容，道：“如果你认为这是挑拨离间也没办法，不过我认为应该提醒你一句。他确实是在我们的关系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开始追求你，所以如果你接受他，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再做同样的事。还有一点，叶嘉凯这个人，如果喜欢你，那么万事OK，一定会对你很好，一旦……总之，他是那种非常重视自身需求的人。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肖爱慌乱的避开对方的视线，答道：“我明白。”
　　“那就好。”高娜深吸一口气，“希望你真的明白……对了，忘了告诉你，今天我会正式提出分手，我想，这对你和他都会是个很好的圣诞礼物，当然，对我也是。”

　　“还有这回事？”我嚷道，“这种脚踩两只船的家伙你还理他做什么！”
　　肖爱笑了一下，“你还太小，这世界不是只有黑跟白。很多事情，不是只有对于错。你就不能理解他？”
　　“理解谁？那个姓叶的？我可没有你那个好脾气！”我愤愤不平。
　　“好了好了，知道你疾恶如仇。只是，能不能不喊他姓叶的？还要不要听我讲了？”
　　“好啦，你说。”

　　当晚，肖爱收到叶嘉凯的短信：“今天与高娜见面了？”
　　肖爱犹豫了很久，最终回了一个字，“是。”
　　叶嘉凯的回复不是马上来的，似乎也在犹豫，“对不起。”
　　肖爱爱着屏幕上的三个字，不知该怎么应付。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关了机。

　　其实按着我的性子，早就臭骂他一通，然后再也不理他，但毕竟我不是她。肖爱躺在我身边，轻轻说道：“其实他那个时候不明白，选择权向来不在我这里。”

　　那年的平安夜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恰似肖爱的心情。

　　直到放寒假，叶嘉凯再也没联系过肖爱。

　　那天肖爱陪老妈到超市买东西，听见有人在叫她，转头，正好看到高娜盈盈走来。高娜向老妈问好，老妈答应后对肖爱说要去交钱，让两人先聊着。
　　“最近怎么样？”高娜笑着问道，似乎两人是很熟的朋友。
　　“哦，还可以，你呢？”
　　“还不错。对了，”高娜好像想起了什么，“叶嘉凯的那个面试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
　　肖爱一愣，“什么？”
　　“你不知道吗？”高娜显得很意外，“我还以为……叶嘉凯参加了一个公司的招聘，那家公司听说在国际上也很出名，如果真的进去了，对他的前途很有帮助。他似乎过了好几次笔试，就差面试了，想起来就问一下……哎呀，你看我多嘴了，别介意。”
　　肖爱不知道高娜是怎样离开的，她好像又说了些别的话，但什么也进不了肖爱的心里。
　　原来他有重要的是要去忙，也许他不是完全没有想自己。

　　旧岁的最后一天，肖爱接到了叶嘉凯的电话。
　　“最近过得怎么样？”
　　肖爱沉默了一下，“还可以。”
　　“肖爱……过了年我就要去上班了，试用期一年，那家公司声誉很好。”
　　“嗯。”肖爱不知该说什么。
　　电话那边也沉默了一下，叶嘉凯说道：“新年有什么愿望？”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肖爱心里其实有一个愿望，但她不知是否应说出口。
　　“那就有些遗憾了。”
　　“什么？”
　　“肖爱，你知道吗？现在我在想，如果今天是4月1号就好了。”
　　“为什么？”
　　“如果今天是4月1号，我就可以大胆的向你表白。就算被拒绝了，也可以找个台阶下。”
　　肖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没有说话。
　　“怎么样，你的答案是什么？”
　　肖爱咬了一下嘴唇，“好，又怎么样？不好，又怎么样？”
　　叶嘉凯轻轻笑了起来，“如果答案是yes，当然最好。如果是no，我会再接再励，直到no变成yes。”
　　肖爱红了眼圈，“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霸道。”
　　“只是有决心而已。”叶嘉凯说道，“肖爱，答应我吧，我是真的喜欢你。”
　　肖爱沉默，叶嘉凯也不急恼，继续说道；“自从见了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喜欢你。虽然那时与高娜还没有正式分手，但事实上我们都知道早晚有那一天。你给我的感觉不一样，肖爱，我总想把你搂在怀中好好保护你。你太干净，太容易受伤了。我希望自己是那个可以让你放心依靠的人。知道吗？能去GD工作我真得很开心，不仅因为在那里我可以大展拳脚，更重要的是你，肖爱。你的眼泪那么多，如果我不让自己变得更强，又怎么能更好的保护你呢？”
　　泪水划过脸颊，肖爱握紧手机，没有出声。
　　“我喜欢你，肖爱，我喜欢你。”叶嘉凯喃喃说道，有如魔咒，充满蛊惑。“如果以前能认真点学语文就好了，那我就知道该用怎样的诗篇来打动你。可是你看现在我有多傻，只会说这么一句：肖爱，我喜欢你。”
　　那时肖爱一个人坐在卧室了里，窗外，午后的阳光明亮温暖。叶嘉凯的声音似乎来自云端，遥不可及。肖爱只觉一阵甜蜜的凄惶，眼睛酸胀，更多的泪珠就这样轻易地滚落下来。
　　“你确实应该好好学习语文。”肖爱尽力控制住颤抖的声音说道。
　　“是啊，那你肯不肯教我？”
　　“我可是要收学费的。”
　　“这个有点麻烦，”叶嘉凯说道，“我已经是你的了，我的东西自然也是你的，那我还能拿什么当学费呢？”
　　肖爱破涕为笑。
　　那一年禁止燃放烟花，看完春晚，肖爱静静的躺在床上，回忆当天发生的一切。那天他们说了很多话，但只有一句，始终在耳畔盘旋：肖爱，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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