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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堂风,难相顾
“禀告少主,江河胜!”历经几个月的精心筹备,武林大会终于落下了帷幕,陈掌事拿着名册匆匆前来复命,脸上是掩不下的轻松愉悦。
“江河?我记得他,穆派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能稳稳当当传承下来,倒真是‘英雄出少年’了…”纭棠不由赞到,“将他请到偏堂候着吧,我去请驾两位王爷。”
“是,”陈掌事领命。
此时青云台还笼罩在一片欢腾的景象之中,江河在小厮的安排下到看台隔厢里将身上擦拭了一番,换了身干爽衣服。一出厢门便见小漓朝着自己远远走了过来。
这是纭棠身边的丫鬟,江河自是认得的。
“少侠,我家小姐请您前往偏堂一会。”
“偏堂?”江河不由心中一紧,不是议事大厅,却是偏堂,莫非纭棠认出他来,想要私下与他相见?那她会跟自己说些什么呢?江河暗暗捣鼓着,不自觉的心跳如雷。
虽是紧张,嘴角却又是掩饰不下的笑意。
她果真想要见他!
“少侠请随我来”小漓以为江河是胜了比试心中欢喜,久久缓不过神来,所以也不恼,只轻声唤道。
在紧张与期待中,江河将将来到了偏堂,没想映入眼帘的竟是这样一幕…
想象的“ 静女其姝,俟我於‘偏堂’”没见到,却见纭棠端坐于屋内与两位男子谈笑…
所以不是单独相见吗?江河木木地站着,心中万千期待成了泡影。那三人没有注意到江河的到来,正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火热。
“小姐,江少侠来了”,小漓进入通报。
“在下江河,见过姑娘!”江河正色道。
这厢,纭棠正与两位王爷打着马哈,便听得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好似一道穿堂风,轻轻柔柔从耳畔拂过。
等等,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纭棠抬眼望去,只见江河一袭锦袍立于堂下,淡眉薄唇,一派清隽俊祎…
可不就是澜池那小子!
他就是江河?纭棠愕然,忽而又想到那夜澜池的情景,饶是冷峻如她,脸颊也不由自主泛上了红霞。
“还不快拜见晋王恭王,”小漓提醒道。
江河正欲施礼,晋王连连走来“免礼免礼,少侠今日拔得头筹,真是可喜可贺!”
“段大侠精神矍铄,草民不过险胜,哪堪魁首之荣!”
恭王也跟着端来一杯酒,“少侠莫要谦虚,你今日使的那套剑法可真是叫人叹为观止,当敬,当敬!”
“谢恭王赐茶,”江河捧过酒杯一饮而尽,斜眼却见纭棠不知何时竟悄悄离了偏堂,心中更是一团乱麻。
“哈哈哈,少侠好气魄!”晋王朗声笑道。
“不知两位王爷找我何故?”
“少侠赢了比试,本王打心里高兴,此行将你请来,是向掌门求了便利,专程前来道道贺,今后同朝为官也好照应照应!”晋王暗暗投来橄榄枝,表面上依旧笑得如沐春风。
“承蒙王爷看中,在下区区一届草民,何谈同朝为官。”
“少侠莫非不知魁首可封异姓王?”
“异姓王?”若不是与纭棠再相逢,江流本就无意参加武林大会,这异姓王,倒还真不知道!
“这是先皇金口玉言,少侠今后可免不了与我等打照面。”
“王爷这番话可真是折煞我了!草民虽与天下百姓同有一腔热血,但出身贫寒,才疏学浅,确实是无意为官!”,朝廷上的纷纷杂杂,江河最是不喜,更何况好容易才见到纭棠,大恩尚未报,他怎舍得去京城当官?
“哈哈,少侠莫要过谦,当不当官本王可没权力决定,有什么想法还是进了京跟皇兄说道吧!”晋王笑着圆场,言下之意却是非进京不可。
晋王有意跳过这个话题,江河一时无言,也只能跟着客套几句,直到婢子前来传膳方得解脱。
不觉夜以深,当大部分人都正与与周公开着茶话会时,
纭棠,失眠了。
下午在偏堂逃也似地离开后,她便回了棠芷居。
那个小子,竟然说要娶她!
谁给他的胆子?
她纭棠身居高位这么多年,澜山上上下下千余人,谁敢对她存这样的心思?
擅闯澜池,威胁掌门,还光明正大来参加武林大会,要说是因为一见钟情…
见鬼吧!纭棠是万万不信的!
纭棠向来不屑男女之情,什么海枯石烂至死不渝,不过是浪费时间折腾生命的无聊把戏。再说,那日江河贸贸然地撞见了她那般香艳的场景她都不恼…
看都看到了,再去遮掩有什么意义?纭棠的确单单纯纯是这么想的,更何况在那种情形下,比起套上衣裳,外人如何能闯入机关重重的澜池更能吸引她的注意。
在某一方面,纭棠实在单纯得可怕。
那日好歹是晚上,江河于她不过是个此生都不会再见的野小子,纭棠心里自然不会多加计较…但是这回再相逢,却是青天白日里!傍晚在偏堂里猝不及防的抬眼一望,便正正好好对上了江河眸子里反复荡漾的涟漪,纭棠宁愿相信是自己看错了!
“天地为证,天地为证…”,她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耳畔就会不停响起这几个字,忍受不了才堪堪离去。
纭棠不是这么容易情绪化的人,她清楚地明白自己只是被他一时的狂言扰了心。送他走时还得亲自见他,身为岐洛掌门,这是避也避不掉的!一想到明天的见面,纭棠就辗转不能眠。
“江河!愿你我此后再也不要有任何交集!”
不知澜山的山神,昨夜可有听到纭棠的心声?
翌日。纭棠召众掌事司制齐聚议事堂为江河饯行。
“少主,不好了!”
“何事惊慌?”纭棠未到大厅就见文泽弋的属下火急火燎赶过来。
“回禀少主,今晨属下和几个婢子给江少侠打点行李,他问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如实说了,谁知少侠听了之后怎么都不愿进京!”
“不愿进京?这又是想要闹哪样!”
“少侠说他无意为官,参加武林大会不过为了今后闯荡江湖能求个便利,还说若早知‘异姓王’一事,他是决计不会参加的……”
“真不教人清闲,他现在在哪?”
“属下已经把他请到议事堂了。”
“走!”
江河立于堂下,见纭棠来了伸手作揖,“在下见过姑娘!”
“喊什么姑娘,这是我派掌门!”陈延见江河对纭棠称呼轻佻,随即出声纠正。
“无妨”,纭棠拦下了陈延的话头,转身受了江河的揖,“听闻少侠刚刚与几位不长眼的下属闹了别扭,不知他们可是有哪里没有做好?我回头定会按例处罚,澜山照顾不周之处还请少侠多多海涵!”纭棠算是给足了礼数。
“姑娘言重了,此事与他人无关,是在下鲁莽,不该没弄清楚就…”
“这有什么关系,‘异姓王’位及皇臣,身份何等尊贵,少侠当之无愧,还望莫要推辞!”纭棠打断了江河的说辞。
“要论当之无愧,段大侠的能力远在我之上,我不过凡夫俗子,偶然因着运气险险赢过…”
未等江河说完,陈延又坐不住了,“少侠的本事大家昨日可都瞧着了,此番剑法,就是当年的剑宗李穆也未必能及!”
“就是呀,少侠实至名归,为何这般推辞呢?”
“掌事们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为官确实不是江某心之所系,‘你之蜜糖,我之砒霜’,世人眼里的翰林浮华,于我而言不过是不得喘息的铁笼,各位与其勉强塞给我,倒不如将这个机会留给别人……”
“笑话!这王位是你想给谁就给谁的吗?”江河幼稚的想法气得纭棠直想掀桌子。
江河也意识到不该这么说,可是他没有办法,这个王位,若是接了,可就是一辈子!
纭棠见他滴水不进,终是恼了
“江河!澜山上下敬你重你,你还这般不识好歹,你倒是说说,自那日起,这桩桩件件,究竟是要置我岐洛于何地?!”一通怒气发下来,议事堂霎时鸦雀无声。
“哎呀少主,少侠不愿就不愿嘛,您何必动怒,这万事都有转寰的余地,我们这么强求若是传出去了多伤体面不是?”打破气氛的是洛岐鄢,她脸上堆着笑,“好意”替江河说话。“依小姑看,封王是先皇与兄长定下的事儿,此一时非彼一时,我们就不要操心那么多了,免得伤了与江少侠的和气,少侠你说呢?”
哼,她倒是会见缝插针!纭棠自然知道洛岐鄢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她不管她的话,只直直望着江河。
江河未想纭棠会动怒,但看到洛岐鄢逾矩的言语便明了几分她在澜山的处境。人心隔肚皮,这洛岐鄢竟是个表面亲戚。
纭棠一顿气撒了下来,吓得其他掌事不敢说话,刚刚差点嘴快把澜池之事给抖落出来,现在倒是有些后悔没控制好情绪了。她强自耐下心来,“江少侠应是知道的,岐洛自来以武德定派,那信誉是不是也该是武德的一部分呢?”
“的确是,不守信誉非君子也。”
“这便对了,异姓王是先皇之于岐洛的承诺,代表着朝廷与岐洛的百年交好。先皇在时,圣上便被封了孝亲王,这武林大会寄有先皇遗志,圣上向来以“孝”治天下,定会万分重视。少侠,我岐洛十年才筹办这么一回,你昨日当着天下人的面取得头筹,只怕过不了两日便会传遍江湖,上至天听,若真随意找别人来冒名顶替,给岐洛带来了祸端,我可担不起这份责!”
江河听纭棠苦口劝着,又看到洛岐鄢和袁坤一副看戏的腔调,却是愣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会给她带来这么多麻烦,纭棠这些年独居高位,上有圣上对澜山态度不明,下有蠢蠢欲动众多分舵;外有江湖上下各门各派虎视眈眈,现在看来,内还有洛岐鄢一行弄权做势,他现在再来这么一出,她只怕是里外为难……
口里说着报恩报恩,到头来却还在给她惹麻烦,江河忽然感到有些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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