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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场,见真章
走出树林,江河一阵恍惚。
远道而来本为见得恩人一面,并没有参加武林大会的心思。可是,可是,此时此刻,他竟极其强烈得想向纭棠证明自己。
这六年来,他四处寻师问艺,拉下脸皮拜访各路名门大家。师兄弟们瞧不起他,嘲讽他,他无所谓,只要学得技艺就好。
天下哪有白费的午餐呢?若真说有,那也唯独纭棠当年的雪中送炭算得是真真正正没有换取一丝回报。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他付出了比别人多百倍的努力,好在是,他的汗水终于有了回馈。传说中隐于深山二十余年的剑宗李穆偶然见到他,惊异于他扎实的基本功,便要收他为徒。
要知道,剑宗李穆最是羁傲,一生从未收过任何徒弟,早些年间,多少天才少年踏破门槛被送到他面前,他看都不多看一眼,转身就走,没人能猜出他喜欢什么样的资质。以至于江湖传言,一代剑宗怕被人超越,宁可武艺失传,也舍不得将剑法传授于人,真是令人扣腕!
江河是幸运的,他的踏实,勤奋,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辛辛苦苦练来的扎实的基本工,都是李穆最为欣赏的地方。
所以才见一面,他便决定为这孩子倾其所有!
李穆就像当年的沈夫子一样,急切地、毫无保留地想要传授给他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东西。同样,江河更加的勤奋、精进,将自己的各个方面都练得无可挑剔。
江河学成后,李穆似是终于放下了一桩事,忽然一天不告而别,从此回归他闲云野鹤的逍遥日子,就像是从来没有收过徒弟一般。
江河下了山,江湖上没过多久便多了一位李穆传人江少侠的传说,这位少侠一手穆派剑法使得出神入化,所到之地行侠无数,据传还指点了不少富家恶少改邪归正、仗义疏财!
他获得了世人的敬重,但他,还是想让她看到。
他想告诉她,当年所应之事,他都做到了;他想告诉她,这么久,他从未忘记她的恩;他想告诉她,他一直记挂着,记挂着澜山…
纭棠身为掌门,岂是轻易就能见到的?
他行侠仗义,的确出自本心,但他也是俗人,就算是为了满足虚荣之心也好,他想让她知道,可是,她竟全然忘记了!
江河苦笑着,落寞的背影缓缓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
武林大会重新开始,一众分舵主经历了昨日的风波,不敢多加造次,变得比之前更为恭顺。
陈掌事摊开绸布,向各位细说比试规则。
“1、不可使用暗器
2、武器不可开刃
3、不可淬毒
4、点到即止……”
规则讲完之后,比试便正式开始了。
纭棠在看台上的隔厢里喝着茶,她不懂武艺,那些所谓的招式实在是叫人无聊。纭棠两眼放空,越过擂台望着远处的鸟儿入了神。
这时,晋王和恭王走来,小漓连连咳了几声,纭棠才回过神来。
“纭棠见过两位王爷,昨日二位替小女解围,小女以茶代酒,谢过王爷!”
“掌门客气了,本王不过看那帮俗人有眼无珠,道出了事实,算不得解围,”晋王接过茶,象征性抿了一口。
“劳驾王爷亲自说话,是澜山的福气,两位今后若有用得到岐洛的地方,我派定义不容辞!”说着,纭棠又拿起一杯茶敬给了恭王。
“恭王请!”
“现在便有一事,不知掌门可否行个方便?”恭王眼神透亮,气蕴深藏。
“请讲”
“武林大会每届胜出者都能加官进爵、异性封王,既如此,今后便免不了同朝为官,今日本王同王兄一道前来,就是想请掌门在决出魁首后第一时间为我们代为引见,不知掌门可否应允?”
第一时间?原来是怕给别人钻了空子,不过一个顺水人情,给了便是!
“王爷所求并非难事,小女届时自会安排你们相见!”
“甚好,甚好!”
晋王所求达成,便和恭王回到了他们的隔厢,继续目不转睛地看台下的人舞刀弄剑。
纭棠则是恢复神游状态,只盼着时间快点过去。
如此便连着过了两周,纭棠每日强撑着看上几场便唤人放下帘子,躲在里面看叫小漓偷偷带来的书和账本,只叫掌事每场结束后派人上来汇报胜负,再由纭棠授意,给败的一方些许物件作为安抚。
而这物件也不是什么都能给的,假若只是风餐露宿的江湖客,便给身衣裳,或几两碎银子,以作回程的路费;若是世家公子哥,好颜面的一般会不告而别,要不就在雅间布一场酒席,同时邀请几位皇亲贵胄,这可是扩展人脉的大好机会,他们若能就此搭上线,再不济混个眼熟,也都算是没有白来;再者,若是江湖上颇有名头的侠士落败,那便依旧好好敬着,什么也不必做、什么也不必给,他们自有他们的风骨,给了也讨不得好。
不过,若是岐洛弟子输下阵来,所属分舵大抵也没什么面子继续观礼,小心送走便是。还有更多身份复杂之人,稍有不慎便会得罪,当然,最好的办法是不要过问,谨慎招待,这一切的细节都得纭棠在心中反复权衡,以至于一到江湖人士的场子她就放松下来,小作歇息(所谓歇息也就是看看账本喝喝茶罢了)。
纵然这算得武林最大、最重要的盛会了,而纭棠也自小磨练、耐心非常,但是对于她来说,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就算她父君一身武艺,母亲也身手矫健,但只要她不喜欢,就是半点功夫也不愿沾。
所以这一场一场的对决,于别人是蜜糖,于她却是最最无聊的东西。
由于只关注“特殊人士”的场子,并且关注点多在输家,纭棠没有注意到,在一轮又一轮的比试中,横空出了位少年。
他从最初的场子打来,可能是一开始有所保留,所以并未受人瞩目。但打到中场时,他竟使出了剑宗李穆独创的穆派剑法!
这个时候大家才意识到,他就是传闻中的江河少侠!
近年来武林中到处都有他的事迹,但毕竟认得他的多是江湖散客,再多也就几个与之交好的世家子弟,多数皇亲官商、名门帮众是未见其面的。所以当他在比试中展露头角时,他们才惊讶的发现,世人口中武艺绝伦的江少侠,眉宇间竟是这般英姿飒爽、顾盼生辉!
只见他动作迅猛、出招凌厉,不消片刻便将对方的招式解了个干净!
“江河胜!”掌事激动地宣布。
“江大侠~
江大侠~
江大侠~……”
众人高呼,已经不知觉由少侠喊成了大侠!
擂台上,江河收剑交给了小厮,向对方躬身一礼,“承让!”
江河缓缓下了擂台,众人高呼着迎接,他却只想走慢一点,再慢一点。几乎是一点一点挪着步子,他知道纭棠就在上面看着。
“少侠,还不快快下台歇息歇息?”掌事催促道。似是被窥破心事一般,江河脸颊泛红,速速下了台。
看台上。
“台下喊的是谁,这么大动静?”
纭棠刚刚挑拣了几位美貌婢子好不容易将上一场落败的富家公子像送大爷一样地送走,那公子走时还一步三回头,最终是高高兴兴带着婢子们一同上了马车。
好在这场对决的都是江湖人士,无需多动脑筋,纭棠安安然半卧于软榻上,细细翻着账本。谁知正看的入神,台下便沸腾了,之前也没见他们激动成这样。
“小漓,看看怎么回事。”
小漓微微拉开帘子看了一眼。
“小姐,是位少年赢了比试,他们都喊他江大侠呢。”
“大侠?是江河吗?我倒是听说江湖上有个江河少侠,使得一手好剑法,竟也来了澜山。”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俊俏的男子,小姐快来瞧瞧!”
“有什么好瞧的,面貌是最无用的东西。”
纭棠漫不经心地跟小漓说着话,这时掌事派人来了。
“少主,本场江河胜,丁绍败!”
“知道了,下去吧。”
纭棠说着,在茶案上的名册里划上几笔,又拿起了账本。
几日后,比试终于到了最后关头。
现在还剩的这几位除了江河是新秀,其他都算得响当当的人物了。只要他们愿意,每位都有加官进爵的机会。
纭棠仍是在看台上看着书,一想到今日就能结束,她的心情格外舒畅。
“小姐,今日就能比出魁首了,我们要不要下去瞧瞧?”小漓透过帘子的缝隙,兴致勃勃地望着台下。
“你想去便去吧,一会儿我和几位掌事还有事要议。”
“谢谢小姐!”小漓得了旨意,步履轻快地下了看台。
不一会儿,一位小厮过来传话。
“少主,洛掌事、刘掌事和文司制已经在议事堂候着了!”
“知道了,我一会便到。”
“是!”
纭棠将书放于茶案,在婢子的搀扶下立起了身,她整了整仪容,向两位王爷的隔间走去。
“纭棠见过晋王、恭王,今日武林大会便要决出魁首,小女先行回府准备,特前来向两位王爷打声招呼。”
见到纭棠前来,晋王站了起来微微笑道,“掌门客气了,不过不知几日前……”
“晋王放心,静候消息便是”,纭棠看出了晋王的眼神示意。
“哦…甚好,甚好!”见纭棠没有忘记,晋王的笑意愈深。
“那纭棠便退下了,”说罢,纭棠向两位再施一礼,便随下人启程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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