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我的全世界

　　“X？”隔壁包间，宋晖国满脸凝重地思考着宋白华刚刚所说。

　　宋白华说，死者脸上的叉看着很像字母“X”。

　　“严格来说不是英文字母的‘X’，是数学里代表未知数的那个‘X’。而且通常是手写的才会有那样的弧弯角，只要是接触过初中以上数学教育的人都会有那么个写‘X’的习惯。”宋白华解释道。

　　宋晖国闻言，回想起死者脸上那个叉，沿着眼眶的轮廓是凸角，到嘴角周围终止的地方也确实有向上的凹角。这样一想，确实和数学里手写的未知数“X”有些相似。难道是巧合？还是凶手刻意为之？

　　“师傅，我申请加入这次调查！”鹿周行面对宋晖国，身体站得笔直，不愧是公安大学出来的。

　　“加入个屁！你现在是嫌疑人，避嫌知不知道！”宋晖国没好气回了他一句。

　　“宋叔啊，我们真的只是见了他不过两分钟，他是这家店老板，我和他之前就认识了。”苏南城可不想他翩翩公子的人设，在这个案子中作为嫌疑人就毁了。

　　“哟，看来你嫌疑最大了？”宋晖国故意吓唬他，说得跟真的一样。

　　苏南城果然立马闭了嘴，从小到大他都深谙一个道理，惹谁都不要惹火姓宋的，附带一个程姓人士。

　　“不闹了。走吧去隔壁看看。”宋晖国一贯的强势，用命令的语气对包间里的三人说道。

　　鹿周行很想提醒他的师傅，无关人员不便于接触这类案件。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师傅的脾气，都是上头那位给惯出来的。

　　而隔壁包间的众人，在听到一个面生的男子的发言后竟是都齐齐看向了门口的位置。

　　“怎么了？”被围观的感觉有点不太妙，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有些压抑的空间里。男子出声企图打破这该死的寂静。

　　还没等黄昊问出口，一道熟悉的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男子身后传来。

　　“哟，小叶子，什么时候回来的？”宋晖国刚回到事发包间，就看见黄昊和徐落英一脸震惊看着被他叫做“小叶子”的男子。

　　黄昊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年轻男子是谁。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谁叫他老大宋某人喜欢没事就给人取昵称，美曰其名说是那么多人记不住，但在黄昊一行和他共事久了的人眼里，不过就是中年男人的恶趣味罢了。

　　“我靠，可以啊你小子，出去两年长高了还大变样了哇。”后知后觉的黄昊一把搂过对方。

　　“昊哥，没想到吧，我现在可是比你都高了，我总算不是队里最矮的那个了。”男子笑着回应来自黄昊的拥抱。

　　“喏，叶枢榆，你一直要见的，算你师兄。”宋大队长可是将不要脸贯彻到底。向鹿周行，也算是宋白华介绍了起来。

　　谁要知道他叫什么。宋白华心想。
　　专业不对，他算不了我师兄。鹿周行心想。
　　长在宋叔的审美上了，不会是自己的潜在情敌吧。苏南城心想。

　　宋晖国看到自家闺女有点不太想接触人的意思，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好了，先别叙旧了，来来高材生，发表一下高见。”

　　叶枢榆也早已和黄昊分开了，看向宋晖国身后的女孩。

　　现在的年轻女孩胆子怎么都这么大？见到这种场面面色都不带改一下的？

　　“老大，你对于凶手在死者脸上划‘X’这一行为有什么看法么？”黄昊指了指死者的脸问道。

　　“哟，你小子长进啊，这都能联想到。”

　　“切，明明是小叶子想到的。”
　　徐落英同志毫不留情拆穿。然后不负期待得到了来自黄昊的一记眼神，那意思就是，让我装会儿怎么了。然而前者懒得再搭理他。

　　“不愧是留学归来的。奖励你，这个案子结了来我家吃顿饭。”宋晖国拍了拍叶枢榆的肩膀，然后走到死者身边，把目光集中到尸体上。

　　叶枢榆并没有听到徐落英和黄昊在说什么，他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紧跟在宋晖国身后的宋白华。
　　难道是警队新招来的？看着年龄也不大，说是实习生的话也还是太年轻。

　　又不是人人都像自己一样是个天才。

　　在某天才人士还在自恋的同时，宋白华已经走到窗口边。这是她第二次进入现场，第一次还没靠近仔细看些什么就被鹿周行轰了出去了。
　　宋白华注意到，刘冰脖子上那条沾着血迹的领带颜色有点怪。也许是灯光原因，但她总觉得这条领带和她看到刘冰时他脖子上系着的领带不太一样。
　　血迹已经干了，要第一眼就分辨出前后的差异也是很难了。

　　毕竟宋白华可是个连口红色号都还没分得特别清楚的女生。

　　“诶哟喂，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跟过来了！晚上回去要做噩梦的啊！”宋晖国鬼哭狼嚎地叫道。

　　“老爸，你好吵。”说完宋白华就走回到包间门口的位置，走到苏南城身边问了他几句。

　　在场的有关人士真的是憋着一股想笑的劲，尤其是黄昊最为夸张，脸都憋红了。也是，他们向来雷厉风行的老大，除了在顶头上司面前收敛一下脾性，也就只有宋白华能一句话怼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老爸？你是师傅女儿？”一旁的叶枢榆问道。

　　关你什么事？
　　宋白华不喜欢和心理学搭边的，所以从鹿周行嘴里知道这个叫叶枢榆的是警队的心理学顾问后，就没什么好脸色。她不喜欢别人去猜她的心思，可偏偏总有一类人，看了她几眼，听她说了几句话，就知道她的想法。
　　见宋白华不回答，叶枢榆还以为自己哪里惹到她不快。

　　—

　　还在监控室里看监控的杨威明，嘴里已经是换了一个口味的棒棒糖——这种迟早要蛀牙的行为，他继续看着监控视像画面里的动静。

　　只见画面里，刘冰回到案发包厢以后，大约十五分钟都没有人员进出过了。时间到了八点十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出了包间，但是他一直低着头，朝着与大门反方向的后厨员工通道走去。
　　杨威明立马切换了反方向角度的另一部监控，他觉得这样一来，一定能拍到这个人的脸。

　　将时间调至和刚才画面相等的时间，也就是男人走出包间的时候，等待他靠近。

　　当屏幕上的人脸逐渐清晰，杨威明像是见了鬼一样，嘴里的棒棒糖掉了都没察觉。

　　杨威明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把录像倒带，来回看了三遍。

　　最终还是忍不住心中的诡异感，喃喃自语：“真他娘的活见鬼了。”

　　—

　　宋晖国大队长终于在鉴证科的取证完成之后，开始了自己对尸体的上下其手。他半蹲在尸体左侧，翻看着，然后就摸到了死者的左耳。耳垂处有一个明显的耳洞，可是没有耳钉或者耳环之类的装饰物。

　　他起身又蹲在了尸体右侧，摸了摸右侧的耳朵，很干净，完全没有打过耳洞的痕迹。

　　是什么能让一个人打耳洞只打一边的呢？
　　宋晖国站起来，徐落英刚好走了过来：“英子，房间里，有耳钉之类的么？应该是一个，不是一对。”
　　“耳钉？没有啊，鉴证科刚刚已经都差不多取证完了，没发现这个。”徐落英走过来弯腰看了看，“倒是这个你看看。”

　　说着就将检验人员的记录表递给了宋晖国：“鉴证科的人在那个舀排骨汤的公勺上找到了一些指纹，需要做比对才能确认有没有死者的，但是在死者面前的那碗盛着排骨汤的碗上，他们采不到指纹。”

　　“采不到？还是难以采集？我知道这种饭店里的餐具就算洗的很干净也会有一些经手人的指纹，比如服务生之类的。”

　　“老大，是采不到，不是难以采集。碗很干净，干净到没有任何指纹。所以我在想，如果是凶手把这个碗的指纹给擦去的话，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要掩盖自己出现在这个包间过的痕迹，所以那个碗可能就是凶手用过的。我叫鉴证科的把所有采不到指纹的餐具都带回去检验了，看看能不能有例外。”

　　“很好。我刚刚在死者左耳垂发现了一个耳洞，可是死者右耳垂没有，叫拍照的留意一下。”

　　“死者真的是这家店的老板么？”叶枢榆站在包间左侧的墙边，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幅画，听到宋晖国的话后皱了皱眉，然后问道。

　　“他的脸不是被划的乱七八糟，所以我们早就让值班经理和服务生来确认过了，是他没错。”回答他的是黄昊。

　　“那也太奇怪了。你们看啊，这间房间是很标准的正方体空间，左右两侧各挂了一幅画，而且这两幅画是镜像对称的。而且你们看头顶的灯饰，那个大吊灯，正好是上面正方形的中点。圆桌的中心也几乎无差别的在吊灯正下方，除却死者坐着的那个位置，其两侧的座位都是对称的。我知道饭店里会对包间的桌椅安排会有特定的间距控制，但是这个房间，太整齐。无论是从左边看右边，还是从右边看左边，都感觉像在照镜子。可是师傅你刚刚说，死者只有左耳垂有耳洞，右耳垂没有。如果死者真的是这家店的老板，而这间包间的装修又是一定要经过老板的指令才能完成，那像老板这样的有一定潜在强迫症的人，为什么死者的耳洞只出现在一边？”

　　“我靠，这都能看出来？这眼睛是什么做的啊。”苏南城听着叶枢榆的推论，然后环视了一下周围，也确实如叶枢榆所说，两幅画是呈镜像对称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死者不是刘冰？”宋晖国反问。
　　“不，值班经理和服务生不可能连经常出现的人都不认识，死者应该就是刘冰。但这家店的真正的老板，或者说，设计这间包间的人，不是他。”叶枢榆强调。

　　“这间，和隔壁完全不一样啊。”苏南城终于不神经大条了一次。

　　“你说什么？”众人齐齐看向苏南城的位置。

　　苏南城一惊，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挥舞起来。
　　“就，隔壁啊，我们刚刚吃饭的地方，墙上没有挂画，而且感觉还比这边大一点……”

　　苏南城还没说完，宋晖国和叶枢榆已经到隔壁去证实了。

　　果然如苏南城所说，隔壁的装饰没有刻意的对称，而是很普通。
　　叶枢榆皱了皱眉：“其他包间呢？”

　　众人反应过来。徐落英和黄昊去查看了剩下的两间包间，毕竟不是大饭店，但是能在不大的空间安排出四间包间已经不容易了。

　　两人回到宋晖国这边，朝他点了点头。
　　宋晖国立马领会过来。
　　看来事发的包间，果然有猫腻。

　　宋晖国：“值班经理呢？叫他过来。”

　　身材有点发福的值班经理拿着手帕频繁擦着自己的额头。看来受到的惊吓不小。好不容易缓一点了，又被传来问话。

　　黄昊只打量了他一遍，然后面无表情：“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包间的设计和其他的都不一样？”
　　“这这，我们也只是给人打工的，这哪能知道啊。”值班经理说话还有点哆嗦。
　　“那你知道为什么刘冰一定要指定这间包间？”
　　值班经理拿着手帕又把自己的额头擦了一遍。黄昊觉得他再这么擦下去，额头都能反光了。
　　只听他结结巴巴的：“老板的吩咐，我们当然是照做的。但每次只要是老板要订包间，我们就会给他留这间。”

　　“这间很特别么？”

　　“也，也许吧。老板挺重视的。就，就每周老板来的时候，他都要去这里面。但，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说啊！”难得，好好男人黄昊也会有被逼急的时候。

　　“就，就是老板每次进去，都是一个人，不让人进去的。我，我之前，有一次好奇，趁着打扫的时候进去看了看……”

　　说到这，值班经理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脸色更加苍白。
　　“里面太诡异了，说不上来，就一进去就感觉到的那种。”

　　“压迫感。”叶枢榆靠着墙。暖色的灯光打在他微卷的发上，从宋白华的角度看过去，有点混血儿的感觉，叶枢榆的睫毛浓密又有点修长，所以当他微微垂着头，看向地面的时候，感觉就像是闭着眼睛一样。

　　叶枢榆依旧低着头，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捏着自己的下巴：“那间包间太对称了。我刚才也说了，单纯站在一边看向另一边就像在照镜子。也就是说本来就不是特别大的空间又被强行缩减了一半，空间就更小了。”
　　“像刚刚那个经理那样身材的，第一次进入到那样的空间，会感到不适也情有可原。”

　　“那刘冰……”黄昊刚想说什么，顿了顿，“就设计包间的那个，是有潜在强迫症，又有点，嗯，喜欢有压迫感的？”

　　“我靠，那不就是个抖M么！没事谁喜欢被压迫啊。”苏南城低声吐槽，但是离他最近的宋白华还是听见了。宋白华默默给了他一个白眼，又不是所有人脑子里都装着那些不健康的东西。

　　“所以刘冰是么？”突然被问话的苏南城又是一怔。他感觉今晚真的是自己人生历程上算得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我和他也不是特别熟啦，也就聚会的时候说上过几句话。”
　　宋白华和鹿周行同时给了他一个一模一样的眼神：不信。

　　“我靠，你们两干嘛呢！我说真的哇，他本来话就不是很多，要我说，有点不太合群？总之感觉他和我们不像是一路的……啊！”话说一半的苏大少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尖叫一声，惹来不少关注。

　　“我就说呢！今天怎么感觉刘冰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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