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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后余生
自打她醒来,她就这般沉默寡言,从未见过,她喜笑颜开。
还记得一年前,他跋山涉水来到这处灵草山,千辛万苦,只为寻九阴九阳草。终是不负有心人,在一处峭壁上采到一株,正欲下山,这时,天上也不打声招呼,忽掉下一团不知何物,还好他闪身躲开,不然,做这肉垫委实不太结实。
他难抵好奇,顺着那东西掉落方向摸索过去,山下一条小溪下游,那团东西直挺挺横在小溪边碎石上,鲜血淋漓,是鱼嘛,长了点,是泥鳅嘛,大了点,还有角,依稀辨认,难道是条龙?确切地说是一条龙的残骸,这没了气息,许是死了。
龙有很多种,不管是地龙,海龙,螭还是蛟龙,那身上都是宝,尤其天上飞龙为最佳,什么龙头、龙爪,就连龙涎、龙鳞都能入药。不管它归哪家龙,先把它搬回去,果真死了,就把它制成药材。
司雨要是得知,当初长生是出于这般目的,想必这报恩会是另外一番风景。
天上黑云压顶,入夜有雨,得寻遮雨去处,他加快脚步。
好在此间,寻得这么一处木屋院子无人居住,能遮风挡雨,好过风餐露宿,今晚就这歇了,为采珍稀药材,走遍各处仙山,太过倦乏,明天再动手处理那龙。
燃着火堆,躺在草垫上,不由瞟一眼,屋内角落里,趴地上那龙满身血污一动不动。
从天上掉下来,若不是渡劫时罹难,那就是犯了什么罪刑,被天刑惩处,仙身已毁,实在可惜。
外面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一夜未曾睡安稳。黎明时分,这龙身上金光乍现,忽变成女子模样,恢复了气息,伤这么重,居然还能活过来,也是她命不该绝。
他识得那光,这金光是神仙渡劫时飞升的光芒。
这位可不是普通采药童,他命星为南极星,名为太清,也唤作长生,正是天界南极星君。
他,眸盛留星炯如神,出口必绝伦。四方为狂剑纵横,道骨酝仙风。自古风流悲余恨,飘逸晚来风。心雄万夫藏侠气,斗酒敌万乘。
好不逍遥自在风流飘逸一神仙。
寻常人他救得,这仙友便也救得。也不知她经历了什么,会伤成这个样子,光是这清理伤口,换药包扎,熬药喂药就忙活了一整天。
她身上遍体鳞伤,体无完肤。这飞升后也只是上仙,仙身受损,大部分仙体缺失,幸好脏器完好无损,否则根本救不活,就算起死回生强行救回来,那也同骷髅一般。
好在你遇到了我,也幸好我刚采到一株九阴九阳草,能帮你回天活命。
这九阴九阳草具有调补阴阳,起死回生,舒筋活络,去腐生肌之效,对生长之地极为严苛,它根部长在至阴至寒之地,叶片却还得常年吸收充足的阳光,生长缓慢所以得名九阴九阳草,仙山上极为难得,非常珍贵,仙家采集九阴九阳草以炼制九转金丹。
她变成人形后,他就在这里悉心照料着,看着她每天仙体一点点恢复,这段时间她一直沉睡。直到她身上血肉全部愈合,才慢慢苏醒,这便已过去半年多。
本想着等她醒来就回南山去,却不忍丢下一个行动不便残疾的她,在这荒山无人照料,带她回去也无法安置,索性他也在这里住下,陪她把伤养好。
她沉睡,不知道,耳边言语是来自于穹宇,还是他在漫无边际。有时涓涓细流,婉转动听,有时一江春水向东流,滔滔不绝,这位仁兄如此能言善辩,在这荒山里,没有言语交谈,也果真难为他。
好容易等到她醒转过来,结果她却不作言语,他与她侃侃而谈,她只一边安静倾听,还好他风趣幽默,没有惹她烦,否则,他要郁郁寡欢了。
不知她是谁,她只告诉他叫玲儿,也不知她是否就这样性格,还是遭此大难,让她萎靡不振。
之前她有过轻生之举,幸好他及时拦下,花这么长时间精力去医治,要放弃,岂不一切白费,一番规劝,才让她打消了这种念头。
“长生哥哥。”
“来了。”他心情愉悦,为这一声长生哥哥,他沧海桑田,委实不易。
“要下雨了,药材,该收了。”虽什么也看不清,可这雨气,却能告诉她又至深秋。
他放下手中柴禾,望着天边阴云:“是呢,又要下雨了,你在屋里呆着就好,别出来,我去收。”
“那我,磨药粉。”
时间久了,似乎她放下心中戒备,相处起来,慢慢有一种默契,无需过多言语,也能表达心意。
“好,玲儿,我今天山中采药,运气不错,顺便抓了个兔子,活碰乱跳的,一会炖了,给你补补。”他兴冲冲去收拾院中晾晒的药材。
过会玲儿步履蹒跚来到灶旁。
“不是让你在房间等着,这些事有我来做就好。”他正在给灶火添柴。
“兔子,还是放了吧,一条生命,活之不易,要不,送给我。”
的确还没送过她什么礼物,既然她喜欢,便就由着她。又有一点惋惜,她需要进补才是。
“看来我们又只能吃素了。”
看着她静静坐在窗前,轻柔抚摸着那只白兔子,这情景好美,有些羡慕那兔子,可以被她这般抚摸。
白天他去上山采药,回来时带些果蔬,她每天院子内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为了不让她孤单,他找来山中这些小精灵陪伴她,好让她开心,她教小精灵们弹琴,修习法术。他与她恍惚如人间农舍夫妇。
山中静谧生活很快过去。
突然有一天,一群不速之客扰乱了这份寂静与安宁,魔族将领冷夜带着手下,闯入灵草山,径直冲进那木屋院子,只有玲儿独自在屋内,长生他还没有回来,这些野蛮魔族,不由分说,将玲儿绑了,抓回魔界。
时隔一年之久,魔君差点就将司雨忘了。
当冷夜把司雨带到魔君面前,魔君都有些难以置信。或许没有那左手上去不掉的咬痕,还可能记得不那么真切,或许没有那荷包,他都不知司雨何方神圣,或许没有留下那太多痕迹,他不会再遇见她。世间没有那么多或许,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错误的那个人付之感情,之后,一错再错误终身。
魔君难以隐藏内心,心潮澎湃,心情激动,上前一把扯下玲儿那面纱,只见她那半边脸上,一道疤痕触目惊心,如同一条红色蜈蚣在她脸上张牙舞爪。
魔君玄千奕惊愕到目瞪口呆,他该有多后悔看那一眼,对于他这位爱美到无仙可及地步的魔君,丑陋到不堪入目,又怎能让他眼里揉进沙子,捏着她的脸用力揉搓,真希望这疤痕是假的,可以轻易擦去,结果是白费心思。
司雨那么貌美,如今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你真是司雨么?”魔君怔怔问道。
“正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视死如归。
司雨无意间闻到一股味道淡淡且熟悉,模糊看到魔君腰带间那个蓝色锦缎荷包,与他墨色长袍反衬鲜明,那荷包让她找了许久,一直不知丢于何处,那还是元汐亲手缝制送与她的,难怪找不到,怎么会在魔君身上,这魔君阴阳怪气也不知何意。
落在这魔君手里,非死即残,她残已足够残了,看来只有死路一条,这命是保不得,她心如死灰,长生哥哥,容我来世再报答你救命之恩,韶光师兄,恕我平日没好好修炼,今日非但不能为你报仇雪恨,也不能斩妖除魔,被魔除了不能怪我,师父,徒儿回不去了,您多保重。
这声音是司雨,身上味道也是,怎会变成这一副鬼样子,又如何能共度花好月圆,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上,臣不负重托,将司雨给您带回来了,现在她可以永远陪着您了。”冷夜郑重其事向魔君交差。
“蠢货!”他隐忍怒气低斥:“你们,先将,先将司雨带下去!关起来!没有,没有孤的命令谁也不准接近司雨!”
冷夜不明就里:“臣现在就安排她侍寝!”
魔君那个好看的俊颜,都气得扭曲变形,一脚踹在冷夜身上,大声呵斥:“真是蠢货!我要的是以前的司雨,不是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这个,就是,司雨啊!”冷夜小声回复,他揉着被他家王上踹痛的背,暗自奇怪王上以前不是就要司雨,好不容易给找回来,发什么火,再说她那疤,又不是我们弄的。
头顶魔君的声音冷冷传来,让人不寒而栗:“去,放出消息,就说司雨在我们手上!让他们拿始祖剑来换!否则,七日之后,就将她刨腹剜心!”
“是!”一众手下慌忙退下,王上果然说变就变,阴晴不定。
司雨再次被关进地牢,唯一不同之处,这是魔界地牢。对地牢的恐惧,没有谁比她更真切,那是噩梦,久久未能走出的阴影,绝望中,有一位将她从地狱中拉上来,就又有一位再将她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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