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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败露恩王报旧仇
君沐宸不知道永泰帝又在借此事卖什么关子,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彼此,儿臣以为她只是一个江湖女子,她恐怕也不知儿臣的身份。后来知道她是宣国靖瑶公主,儿臣便故意将此事渲染了一番。”
“那个雅韵琴坊,是宣国在京城的暗桩吧?据我所知,那的头牌,是宣帝的心腹婢女。”永泰帝的言语中隐隐有着薄怒。他日渐苍老和衰退的身体使他的控制欲更加强烈,特别是对于储君而言,他要有绝对的权威。
君沐宸觉察除了他的情绪变化,只得跪下承认:“父皇都知道了。”
“把你扶到储位之上,有多少双眼睛替孤盯着你呢。你的一举一动,又怎么能逃得过一众朝臣的眼睛?”
永泰帝意味深长的说道:“身为帝王,高处不胜寒,注定是孤家寡人。我看在此事上,那女娃倒是比你通透,很是拎得清。她既能坐稳这个帝王,也不是等闲之辈!孤暂且相信,你和她之间的联络,亦是为了促成两国联盟。”
提起那个女人上次的那番话,君沐宸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气结。
可是,在永泰帝看来,儿女情长是帝王大忌,更何况如今的形势也容不得君沐宸有半点行差踏错,若是他对她的感情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恐怕他将陷于万劫不复的地步,刚刚确定的储位也将岌岌可危:“儿臣明白。儿臣也只是为了朝局出发,若说用心用情,只不是儿臣惯来懂得如何能够打动女人罢了。”
听他这么评价自己,永泰帝胸中的那一点薄怒竟突然打消了,想起君沐宸这些年来的风流韵事,永泰帝反而无奈一笑:“也罢。若是你真能让她动心,让你们早日完婚,孤倒是乐见其成。起来吧!”
老内侍肖德拿了一件披风给老皇帝披上,永泰帝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略有些感伤地问道:“肖德,是朕对太子太严苛了吗?”
“爱之深,责之切。太子殿下既然将来要担当天下,自然也有受得起委屈。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陛下一片苦心,将来殿下会明白的。”肖德低声安慰道。
永泰帝眼中有些落寞:“孤不在乎太子将来会不会明白。只是可惜,孤要做的事情还太多了,可孤这个身子,所剩的时日恐怕无多了。”
“陛下,老奴伺候了您一辈子,恕老奴直言,陛下有雄心壮志,只是一代人总有一代人需要做的事,陛下想要羲国千秋万代,便急着把几代人要做的事都做完。陛下也是太耗心力了,近来才会觉得累了。陛下春秋正盛,还得好好保重龙体啊!”
作为近身的心腹,肖德对于老皇帝的了解恐怕比后妃皇子们都要多。只是几十年的宦海沉浮,他知道什么不该说,什么该说,该说的应该怎么说,这样的表达,已经委婉说出了他自己的想法。
“孤自己的儿子,孤自然了解。他看似风流不羁,实则最是情深义重。他会为了立一个孤女为侧妃来亲自求朕,宁愿以戍边为交换,也要给她一个名分。独孤氏,是孤为了维系平衡生生指给他的侧妃,他却也笑纳了,并未因为她出身于独孤家而慢待她。还有图雅,他为笼络匈奴而纳她,带回京来,尤恐她是异族公主而受人排挤,特意求孤加封了图雅做郡主......太子多情,孤一直都知道。只是,自古君王无情,即便他可以多情,但专情却是君王大忌。太子对宣国那个丫头情根深种,这才是孤最为担心的。若是那丫头真对他无情,孤只怕将来,太子为情所误,便是这天下都要被他断送了去......”
目送着太子退出去,永泰帝这才拿起书桌上的密折,目光深邃,久久沉思。
那是以皇长子恩王的名义,递上来的密折。里头,有独孤傲勾结云国、里通匈奴的证据,还有这些年来,独孤一族徇私弄权、贪赃枉法的罪证!
如此详实,如此周密,以致于,只要永泰帝愿意,此时便可以将那世家门阀摧枯拉朽!
永泰帝无奈的叹了口气,重新拿起那沉甸甸的奏折翻了翻,忍不住感叹道:“哼.....,那个苏雪晴,一个女娃娃,人在千里之外,而手,竟然能伸得这么长。恩王......,身患残疾,一向不理朝政的,孤不相信,凭他一己之力。能搜罗得如此多的罪证!如今,这夺嫡争储之事,他竟然也牵涉其中,实在是孤,没有预料到的.....”
肖德心上一跳,知道这是永泰帝要向高门动手了。他低垂了眼帘,自己都有些没有底气的感叹道:“老臣听说,恩王殿下也时常去雅韵舫听曲儿的。陛下的皇子们,自然,都不是凡夫俗子......”。
陈年旧事涌上心头,想当年,他与长宁公主、与苏明诚之间的爱恨纠葛,亦是那般动人心魄的。他当年对她是有那么执着,宁愿背负天下骂名,也要将她禁锢五年!
当局者迷,知子莫若父。恐怕如今,君沐宸对那苏雪晴的痴心,也是不遑多让的。
她的女儿.....自然是与众不同的。若是,那女娃子果真这样真心向着太子,又何愁天下大事不定!
独孤傲!
沈、顾、薛、林满珠玉,万金难抵一独孤。伴随着羲国的崛起,独孤氏,已然成了羲国的第一门阀,如今的皇后亦是出自他家。只是,储君之位没有像他们预期的那样收入自家囊中,他们便蠢蠢欲动了,为了这至尊之位,竟然已经枉顾了家国大义!可见,欲望一旦膨胀,人心便没有满足的时候。
独孤氏,位高权重,大概也忘记了,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一朝跌倒,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急!不急......
两国盟约未成,此时若是羲国再起内乱,恐怕好不容易维系的平衡和默契又会再一次打破。更何况......这宣帝究竟如何?若是寻个时机,他倒是想见上这女娃娃一面。
永泰帝着意将那折子收到锦盒之中,准备暂时压下此事。
雅韵画舫。
料峭的春风仍带着丝丝寒意,待划到江心之时,寒风混着那江上的水汽,更显得清冷非常。小案上,刚刚暖好的酒温度刚刚好,坐在轮椅上的君沐恩腿上搭着一条厚重的毯子,又喝下一杯热酒暖腹。
“这些时日,多谢恩王殿下多多捧场,照拂有加!”莫琴收起了往日女子惯用的福身礼,只是拱手道谢。
今日的莫琴已经换了一袭江湖女子的装束,依旧是她极为钟爱的红色,可是此时褪去了那青楼女子的妩媚多姿,在那样艳丽的红色印衬之下,竟然多了一分江湖中人的恬淡清远气质。
君沐恩嘲讽一笑,冷冷道:“呵.....无非各取所需罢了!”
想当年,他也是羲国朝堂上呼声极高的一位皇子,又占着长子的名头,可谓天时地利。无奈被当年还是贵妃的独孤氏算计加害,竟然让他废了这一双腿!曾经的天子骄子,一朝沦落到泥泞之中,他又有多少的不甘与愤懑!
他虽远离朝堂,却冷眼旁观,洞若观火。
恩王素知,三国上位者,都是筹谋深远之辈,三国之间,互有细作暗桩也实在是常事。即便是最为激烈的羲国储位之争,云国和宣国也不会袖手旁观。如此种种,在恩王看来实属寻常。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宣国竟然有如此耐心,便是对如他这般的人,竟然也舍得下功夫,甚至不惜伏线千里,只为了今时今日,仅仅就利用他那点想要复仇的不甘,仅仅就利用了他想要复仇却难以取证的无力!
当那足以扳倒独孤氏的证据摆在了他面前,恩王几乎是没有半分犹豫的,就同意了上奏之事。
恩王一向不涉朝政,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如今他出面弹劾,便在革除门阀之弊与储位之争之间得到了一个极好的平衡。若是成功,将来的君沐宸自然获益,若是失败......太子也不至于直接卷入其中,反而有了极好的退路!
如此手段,着实是令人心惊而且......钦佩!
“我只是想不通......”君沐恩又灌下一杯酒去,见这莫琴自始至终对他态度格外敬重,他微微挑了挑眉,并未多加沉吟,便直纾心中疑问:“宣皇就这么肯定,本王会愿意为你们所用,为此事而出头?”
只为一己私愤,又何以让他冒天下之大不韪?!
莫琴莞尔,负手而立,道:“我家主上说了,若是恩王未经当日一劫而废了双腿......以当年皇长子之文治武功,其他皇子,未有能望项背者!若是恩王未曾受伤,定然也是一代明君!如今......私人恩怨或可放下,然爱国之心,拳拳如初!”
否则,经年累月,安排在恩王身边的暗桩恐怕早就被他端了!
恩王眸心微动。
想那宣皇与自己素未谋面,可对人心之见地,竟至如此!!
时候不早,莫琴也不想再多做停留。于是又一拱手,十分利索地告别道:“大事既然了了,此去我便要速速同主上会和!恩王殿下,告辞了!”
水面上蜻蜓点水一般地荡起一串涟漪,那抹红色身影似已御风而去,恩王面含笑意,颔首送她,索性拎起酒壶将那温烈的酒浇入愁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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