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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
宏大的圆拱,相望的塔楼,层次分明的建筑屹立在青山绿水间。霞铺云涌,琴廊曲折,钢梁组成的无数窗格上,千万片玻璃熠熠生辉,耀眼的反光交错重叠,映出一片灿烂辉煌,仿佛神圣的天光降临在阴霾的人间。喷泉洒晶,鲜花成塔,透明的幕墙映出重重人影,台阶下,车马如溪流般不断汇集,下车后的人们纷纷驻足,瞻仰这座璀璨的水晶宫殿,感受这片奢华名贵的“仲夏夜之梦”。
空旷的大厅,透明的穹顶仿佛直通天堂。雕花的钢梁,彩色玻璃组成一幅幅浮华的壁画。罗马式的半圆形拱劵下,黑帽红衣的卫兵肃然而立,扇形队列中心,一名高贵的女子伫立在眩目的光明中。
女子微笑着,优雅地抬起手,人群顿时响起一片热烈的欢呼,交叉的枪杆后,无数礼帽高高举起,千万只手争先恐后地挥动,自豪的民众,敬佩的访客,响彻云霄的崇拜铺展在强盛的天空下。
鼎沸的人声中,衣着考究的大臣躬身上前,站到女子身边,黑色礼帽恭敬地按于胸前。
“接见法国人的事,不要让教父知道。”
温和的声音暗藏力度,大臣深深弯下腰,长发上的王冠掠过眼帘,深蓝的双眼仍然亲切地望着民众,如同春天的湖面,温柔的颜色下,望不见湖底的深度。
展览开始,缤纷的人流徜徉在一个个通明透亮的陈列柜间,称赞和惊叹不绝入耳。专辟的通道上,黑帽红衣的士兵排成四列纵队,严密地跟在女王身后。学者和大臣们围在她身边,殷勤地介绍着各种文物。秀美的手轻拈着雪白的纸张,深蓝色眼眸却没怎么去看那些工整的文字,那心不在焉的目光,暗示着她的心并不在文物上。
黑色队列出现在通道的前方,与女王一行在红毯上相向而行,士兵们的步伐渐渐缓下来,然后整齐地站定了。黑色队列也停了下来,向两侧分开,两行相对低头队列间,走出一个欣长的身影。琥珀色的睫毛微微扬起,当那银发的身影映入深蓝色的眼眸时,雪白的纸张几乎从秀美的手中掉了下来。
“……教父!”
疏远的仪容消去,洋溢着单纯的惊喜,深蓝的眼眸顿时变得清澈见底,秀美的手提起裙摆,奔跑呼之欲出,在这一瞬间,高贵的君王仿佛蜕变成一个纯真的少女。
激动的步伐即将迈出时,衣着华贵的男子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拉住了秀美的手。
金边的长裙摇晃一下,深蓝色的眼眸被迫转过来,浅褐色的视线从那银发的身影上收回,看进她的眼里,英武的眉眼间潜行着复杂的神情。
“……我知道分寸啦,阿尔伯特。”柔润的脸上绽出一个亲昵的笑,她回握了一下他的手,但那深蓝的眼眸并没有耐心去解读他的神情。
尽管如此,激动的步伐还是平稳了下来,她最终只向前小迈了一步,合手端庄地站定,脸上恢复了标准的王室笑容。
“感谢您的光临,亚历山大公爵。”
仪式化的陈述,典雅而幽远。银发的身影低下头,睫毛遮掩了深邃的紫眸,接着上前一步,微微前倾,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托起秀美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
“这是我的荣幸,陛下。”
他抬起头,松开修长的手指,优雅地直起身。激动再次情不自禁地闪现在深蓝的眼眸里,她顿了顿,然后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发拂衣飘的过程中,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神情开始快速转回,直至端庄地站定,此时,深蓝的目光已经换上庄严,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接下来,由公爵和亲王陪我就好了,你们不用跟来。”
立正的军靴发出清脆的响声,端枪的士兵们举手至帽檐,致以整齐的军礼。大臣学者们按着礼帽,深深地弯下腰,有几人皱着眉,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妥,当他们犹豫着直起身时,华贵的身影早已转身离去。
恭敬的人群在弧形宫墙后隐没,宁静渐渐填充着华丽的通道,她抿着嘴唇,开始放松那强忍的偷笑,最后尽情地笑了出来,充满年轻人的开朗和无拘无束。
“哈哈,我厉害吧?看他们那战战兢兢的样子,太有趣了!哈哈哈!——”
笑声中,她像个孩子一样挽着他的手臂,把脸贴在那黑色的衣袖上,双睫兴奋地眯着,“您来了真是太好了,否则他们又要那个帕默斯顿跟着我,讨厌看到那张脸!——嗯,抱歉,我知道您不喜欢吵闹的地方,可这已经是我第二次请您来吵闹的地方了,我是不是很任性?”
她停下脚步,歪过头看着他,双眼丝毫没有话中的担心。果如所料,他低首摇了摇头,银发垂落在优美的下颌:“没有啊。”
“太好了,嘻嘻!”柔润的脸上绽出一个顽皮的笑,她再次贴到那衣袖上,抱紧他的手臂,满脸幸福地继续向前走去。“您曾说要去静养,我还以为会很长时间见不到您了,没想到您这么快又回来了,上帝对我真是好啊……”
光线缤纷,映照着王冠上璀璨的宝石,秀美的手掬着镶金的长裙,鲜红的绶带不时转向黑衣严谨的身影,修长的手臂挽着洁白的手指,倾身时,白色胸巾上的华钻转出碎梦般的光芒。高贵的身影信步走在精致华美的背景中,仿佛是一幅奢华流动的画。珍奇的文物在身边不断掠过,却没有一个进入她的眼中,深蓝的眼眸里只有那银发和紫眸。谈笑风生中,短暂的宁静不知不觉过去,模糊的人声从前方传来,她渐渐停住笑,扫兴地皱了皱眉,然后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挽着黑色衣袖的手。随后,她又不甘心地更加贴近了一些,踮起脚,凑到他耳边悄声说道:“他们说我不能老挽着您,真是讨厌!不过,就算我松了手,您还是要走在我身边啊,不要走远了或走到后面去,好不好?”
深蓝的眼眸期待地仰着,闪烁着娇气和纯真。他笑着点了点头,紫色的目光转过来,温柔地笼在她身上:“好的,维多利亚。”
深蓝的光闪动了一下,无比灿烂地笑了起来,带着这笑容,她得意地转过头,朝身后用力挥手道:“快点啦,阿尔伯特,你怎么走得那么慢!”
衣着华贵的男子远远跟在后面,目光凝重地看着两人。短须环腮的大臣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靠到他身边,悄声提醒道:“请跟紧您的妻子,殿下,您怎么能放任她跟一个看起来与您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如此亲密呢?”
柔顺的褐发垂落下来,掩盖住沉重的神色,男子垂下眼帘,紧了紧手指,渐渐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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