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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月光下，寒风中，我惊恐的忘却了继续喊叫。一连几个耳光，扇得我眼前发黑，耳边，全是父亲浓重的粗喘声，他的眼里，有嗜血的光芒，充满了毁灭与凶狠。我快失去了知觉，满嘴都是苦腥味。
一个声音冷如刀锋：“你这个害人精，你害死了你妈，还想害死我和你弟弟？这，办不到。”
“爸，不要。。。啊。。。”我的肋骨快断了，快要倒不上气来了：“你说什么？我怎么会害死妈妈？”
“生下你，你妈落下一身的病，根本不可能再生孩子，你这个扫把星，想让杨家绝后嘛！”
“你住手，别逼我还手。”在我的头撞到鱼缸开始流血的时候，我低声威吓。
父亲似乎更加愤怒，想是我的话，更加激怒了这个双眼暴红的男人。扯住我的头发拖到台阶处，他的声音忽然压得低低地：“你在外边怎么闹，我都不管，可我不能允许，有人拿着败坏我杨家名声的照片来威胁我，我杨天宝这辈子，最讨厌被人威胁，这都是你干的好事，你和那个女人都是丢人现眼的贱货，真是可惜，张皓北居然没有弄死她。索性，现在就打死你，免除后患。”
我惊恐地瞪着眼前这个穷凶极恶的男人，清妍那张苍白的面孔扎进了我的心，我的父亲，亲自导演了这场杀人案，而张皓北显然是见色起意，毁了他与父亲之间原本的交易。
不，不，霍涛、张皓北，你们这两个笨蛋，难道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如果清妍真的死了，他们依然和现在一样，躺在坟墓里。
两个混蛋，招惹谁不可以，偏偏招惹杨天宝，真是自作自受，难怪了，清妍的痕迹什么都没有留下，专业杀手，是不会让警察找到与杨天宝丝毫的证据的，这其中，也包括她的女儿。
霍涛，自杀，太可笑了，那封遗书，谁知道怎么被逼而写的，招惹杨天宝的下场，就是没有好下场。
又是两条人命，显然，吃肉吃的太多了，会引火上身的，女儿的丑闻，只是让他更加的难堪罢了。
我怒望着这个创造我生命的男人，听见自己的声音比父亲还要冷：“你手上的鲜血太多，不在乎再加上自己女儿的。”
眼前一黑，身上一阵钻心的剧痛，我整个人从台阶上滚落下来，那肋上重重的一脚，让我刹那间，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我的脸擦破了，牙齿撞在石头上，登时鲜血溅射出来，我说不了话了。耳朵里也似乎有热乎乎的东西流出来，一片嗡名声，嘈杂入耳，好像收音机断了信号。
可是，我依然可以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穿越上空，那是清妍的苍呼：“杨天宝，你对自己的女儿尚且如此，何况是何宝良。”
一切都停止了，连风声似乎也没了。
父亲的脸在黑暗中痉挛，他郁郁地望向我血呼呼的脸，声音小到快听不见：“找了那么久，才发现，原来就在我身边，那个男妓还真是聪明的家伙，想不到何宝良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害得我真是辛苦，花了不少代价，作为我的女儿，胳膊肘居然向外拐，要不是你开着何宝良的车，想找到陈风，还真是难。”
我困惑极了，即便浑身散了架痛，但脑子还好使，想起陈风第一次坐这车，就发现了那个印记，他的声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诉了所有人，他与何宝良的关系，不一般。
何宝良的车里，对于父亲来说，装个窃听器，不是什么难事，难怪，所有的事情，父亲都知道。
我的世界，在他那里，透明的一览无遗。我懊悔地闭上了眼，是我害了所有人。
他的牙齿森然惨白，我知道，他终于找到了要找的，这个世界，没有永远隐秘不喧的东西，早晚都要显明出来。
来不及吐干净嘴里的血，我忍痛爬到父亲脚下，含糊哀求：“爸，你放过他们，他们是无辜的，我早就把那张磁碟销毁了，现在，一切都是安全的，你相信我，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不屑搭理他们的，爸，求你。。。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能放过他们。”
父亲看看我，眼神冷漠得让人绝望，我的心掉进无底的深渊，身上的冷，让我的头脑忽然平静了许多，我也望向父亲，渐渐地，我好像看到了一条出路，望向父亲的眼中，多了许多底气和残忍。
良久，我们就这样彼此注视着，清妍的声音还在门外不放弃的喊着：“杨天宝，放杨笑出来，我们马上走，绝不耽误。”
我看到父亲眼中，忽现另一种奇怪的东西，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他居然是恐惧的望着我。
然后，我听见我父亲竭力遏制某种战栗，恶狠狠地对我说：“我杨天宝是狼，想不到我的女儿居然是只咬人的狼崽儿，还可以反过来咬我一口。”
我想他是对的，因为，我对他说，现在整个世界，只有我的手上还有那张磁碟，如果，我们中任何一个人出了事，那张磁碟将不再是秘密。我的条件很简单，放我们走，远远地离开中国，这辈子，不会再回来。
是什么在抖动？是风中的残叶，还是父亲的脸？分不清，他扭曲的面目，暴起的青筋，让人不忍目睹，却又心惊肉跳。
终于，在经过了漫长的5分钟后，我听见父亲说：“好，你走吧，从此后，你不再是我的女儿，也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包括那个陈风。”
门，终于打开了，呼啦，冲进一群人。
我被人抱了起来，还有人托着我的头，唐昊唯和清妍的声音在耳边交叠：
“杨笑，天啊，好多血，让我来。”
“她需要马上看医生，你抱得动嘛？”
我睁开刺痛模糊的双眼，终于，看到她惊惶的脸，我努力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在一片混乱中，我尽力让她听清楚每一个字：“清妍，我们以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她好像听到了，因为她在流泪的同时，却又笑了，很辛酸，很安慰。
寻到杨乐呆滞的目光，我说：“抱歉，杨乐，从小你拿走了我那么多东西，这次，让我一次好不好？对不起。。。。。。”杨乐还是呆呆的，望着满脸是血的我，只用手指轻轻抹去粘在我额前的污迹，没有说一句话。
陈风和清妍招呼着：“杨笑，上我们的车。”
唐昊唯看都不看他，我虚力地恳求着：“唐昊唯。。。别让我们分开。。。。”
唐昊唯的脸上一抹痛楚，瞬间，犹豫了，迈向那辆奔驰。
父亲怒喝：“等等，唐昊唯，我要你带我女儿去看病，别人不许插手。”
纷乱的脚步，又都停下来了，大家一时都看向了父亲，父亲的话，平静也苍凉：“我希望她最后消失的样子，是在一个爱她的男人怀里。”
众人沉默片刻，陈风率先拉着清妍疾步向那辆奔驰走去，她一直拉着我的手，突然断开了，她目光里的关切，让我依然恋恋不舍。
“杨笑，你快乐吗？”
我说，不快乐。
“杨笑，你需要我吗？”
我说，需要。
这是我欠她的两个答案，当时，我撒了谎，骗了她，也骗了我自己。
我被唐昊唯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借来的车里，他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沉默。
面对这个男人，我也只能是沉默。今天的他，只让人觉得安心，那么，如果没有清妍，我是否可以和他过一辈子，也许，那不是件多难的事。
“杨乐，你给我回来。”继母无望的呼唤，父亲一把拽住了杨乐的胳膊：“你给老子老实在家待着，明天一早就滚回加拿大去。”
杨乐奋力一甩，父亲毕竟不年轻了，居然被杨乐挣脱，眼睁睁地看着杨乐钻进何宝良那辆奥迪里，风一样的向清妍和我们消失的方向追了过来。
我的身上好冷，每吸一口气，我就几乎疼的昏过去，我终于忍受不住，哼出了声：“疼。。。我疼。。。。”
唐昊唯哽咽着，原来他在哭，他奋力地摇了摇头，仿佛保持某种清醒：“杨笑，等一下，就快到医院了，你还在流血。”
“清妍呢？”我无力地问。
“他们的车在前边为我们开路。”唐昊唯的泪终于掉下来，他看看后座上的我，脸色惨白。他踩下油门，几声嘀嘀的急促喇叭声，愤愤地，郁结地回响在黑色的夜空下。
嗖——一辆奥迪与我们擦身而过。
唐昊唯低声惊呼：“杨乐？他干什么？抢我们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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