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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云心素水
路苍一行人出行,将近一个月已经到达西辽大同两国边境。
其实在出行的第二天,路苍就发现他发了疯似的想念静。二十年的相濡以沫,没有静熟悉的香气,他根本无法入睡。路苍索性起身走到窗前,仰望挂在中天的满月,内心无法平静。他一定要去西辽,要离开静——因为正像自己习惯静的陪伴一样,静夜习惯了他的陪伴。如果这毒真的无药可解,那他必然是先走的那个人。他要让静习惯,习惯没有他的夜晚。
路苍抱紧自己,给自己鼓劲:路苍,你也要坚强。或许黄泉路上,你要等静很久啊……
突然门外传来柳绘的声音:“路侯爷,您睡了吗?”
“看来又是一个不眠的人。”路苍笑着去开门。
柳绘一身月牙色的衣服,映着如水的月光,整个人温润雅致。柳绘说:“我看您房中有烛光,所以过来看看。侯爷是否是不习惯这小店的环境?”
路苍一笑:“是啊。还真的有些不习惯。这么多年没有出远门,即使出门也是和……”路苍突然顿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柳哥笑话了……”
“侯爷和皇上的深情,在下十分羡慕。”柳绘一脸了然,温柔地笑着。
“柳哥,出门在外,不必这么多虚礼。你还是唤我路苍吧。”路苍也回以一笑,让柳绘进屋。
柳绘望着路苍,十几年点点滴滴浮在心头:刚初识路苍时还有些莽撞的样子、路苍第一次描摹出方桐梓的画作的兴奋的样子、与静宗争吵后来找他诉苦的样子……每一个都是那么鲜明,想到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柳绘有些激动,他艰难地张口到:“好吧。恭敬不如从命。路苍,我有话想对你说……”
“啊,大家都不睡觉,看来和我一样兴奋啊。”一道清脆的话音打断了柳绘的话,两人看向声音处,正是都铎携着轩辕泓攀在窗台上。
路苍连忙上前,将他们拉进屋,口中训斥到:“都铎,你明明知道小泓怕高,还总是带着他爬窗,好好的干嘛不走门?”
“我睡不着啊,想到快到家了,有些兴奋!”都铎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一脸担忧,“还挺害怕的,回家不知道会不会被揍成猪头。”
轩辕泓用力地拧着都铎的手臂,咬牙切齿:“你本来就是猪头!说了不再带我爬高。说话不算数!小人!”
宁静的夜就这样被破坏,但月色依然温柔。
柳绘和路苍对望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找到无奈。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就是会闹个不停啊。
如水温柔的夜,一间房,四个人,各有各的心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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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辽国都 洛云
马车停在平定王府门前,可都铎全然没有了刚进洛云的兴奋,看着自己家大门却死死地抓着车门不放,一步也不肯踏出去。
轩辕泓瞪着他,一脸嘲弄:“胆小鬼!”
路苍莫名,都铎离家半年,应该是十分想念家人才是,怎么到了门口却不敢进去?
柳绘摇摇手中折扇,笑道:“都铎可是怕令堂令尊责罚?”
都铎脸一红:“我的母亲……的确有些可怕……”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平定王府门内传来一声狮吼:“臭小子,你还记得回来!”说话间一道翠绿的身影已经飘然来到都铎面前。都铎也不愿意在轩辕泓面前示弱,跌达腾挪地想避开母亲大人的铁砂掌,可没有三五个回合,便被母亲擒在掌下。平定王妃笑得开怀:“臭小子,你是我生的,难道你还能翻出我的五指山吗?”
众人这才看清来人,虽然年过半百,却保养得宜,美丽的面容因高兴而添了丽色,光彩夺目,可以想象年轻的时候是怎样的光景。
轩辕泓看到都铎受苦,十分高兴,他离得最近,看着王妃感慨:“您就是都铎的母亲平定王妃吗?您好漂亮!”
“呵呵。你是臭小子的朋友?真是可爱。来,让我抱抱。”平定王妃扔开儿子,转身去抱娇小可爱的轩辕泓,叹道,“哎呀,真是乖。比这个臭小子好多了!来,告诉姨,你叫什么名字?”
“王妃您好,我叫轩辕泓。”他被王妃摸了又摸,脸上早就是片通红。
都铎见状,立刻上前把轩辕泓抢回自己怀中,大声宣告:“母亲,小泓是我的!你休想抢去!”
路苍柳绘惊愕地看着一老一少又打了起来,心中叹道:难怪都铎的轻功最好,原来是“家学”渊源啊……
“咳咳,”一个身着便装的男子从门里走出来,他的鬓角有些斑白,气质儒雅、仪态不凡,想来就是平定王爷介其纳萨峰。王爷看到站在门前的路苍,明显愣了一下,旋即拱手到:“两位想必是同皇侯路侯爷和西南阁的柳阁主了。幸会幸会。你们的信我收到了,多谢你们送犬子回来。”
那头王妃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抱着轩辕泓往丈夫这里来。她刚要开口,看清路苍的脸时却呆住了。她的眼中瞬间充满了泪花,她抓住丈夫的衣襟,已然十分激动:“峰,是他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看着王妃泫然欲泣的面庞,路苍有些手足无措,他看向柳绘,以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该怎么办?
柳绘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保持镇定。
平定王爷也安抚好妻子,对两人说:“请原谅我夫人的失态,我们屋里谈吧。”
众人在大厅中坐定,平定王爷向众人缓缓将缘由道来:“我的夫人是大同人士。姓楚,名离嫣。因家乡发了水灾,十岁那年随着父母来到西辽。她见到侯爷您之所以如此激动,是因为您与我故去的岳父十分相像。巧的是,我夫人曾有一幼弟,在流亡的过程中与他们走散,岳父岳母多方寻找多年都未能找到。按时间算来,那幼弟的年纪与侯爷您相仿,所以刚才我夫人才有些失态,还请侯爷海涵。”
“啊——我懂了!”都铎一叹,击掌,“原来路大哥是我的舅舅啊!难怪我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心生好感!原来是血缘天性啊!牧神大人果然没有骗我!”
平定王爷一瞪小儿子:“别乱说话!”他有些尴尬地看着路苍,“实在抱歉,我们老来得子,难免宠坏了他,他在大同有任何失礼之处,还请王爷海涵。”
路苍微笑:“王爷多虑了。都铎聪明伶俐,有他和小泓相伴,我们都很放心。”他看看一旁眼中抱着热切的王妃,又说道:“王妃有话不妨直说,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那我能问一下你的身世吗?”王妃红着眼,盯着路苍不放,似是下一刻就要冲上前认了弟弟。
路苍看了她片刻,缓缓摇头:“很抱歉,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从小就生活在露苍山上,那时父母也健在。我听山寨里的老人还时常说我出生的情景,没有与人走失的情况。让王妃您失望了……”
王妃的眼泪滴滴滑落,似是承受不住失望的打击:“怎么可能,这个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峰,你说,你说他和父亲是不是很像?”
平定王爷也只能安慰着伤心的夫人,一时间大厅中陷入了莫名的尴尬。
柳绘清咳两声:“王妃,恕草民多嘴。这个世上长的相像的人大有人在,您那失散的幼弟,身上可有什么信物或者胎记?”
王妃说:“幼弟出生是少见的白净,浑身上下没有什么明显的胎记……对了,我记得他的左边背部有一颗红痣。”
见厅中的人都看向自己,路苍苦笑,松开紧握了许久的拳头,淡淡说道:“只怕叫王妃失望了。”他轻道一声失礼,拉开了上衣,露出了左肩背——上面除了一道箭伤的疤痕外,什么都没有。
王妃呆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说话。
平定王爷向路苍拱手道:“多谢侯爷。是我们失礼了,请你们到后房补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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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路苍轻轻敲柳绘的房门:“柳哥,我想和你谈谈。”
柳绘请路苍进屋,桌上摆着泡好的茶,显然是知道路苍要来。
“你都知道了?”路苍有些不好意思。
“你可以骗过他们,却骗不了我。”柳绘一叹,给他斟了杯茶,“你以前告诉我的,与你今天告诉王妃他们的身世可不一样啊。从不骗人的路侯爷,今次破例了?”
“柳哥你就别笑我了。”路苍苦笑,“我从小在露苍山长大,也从来没有觉得我是个孤儿。现在我生死未明,何必与他们再生牵连?倘若……我有不测,那也只是徒惹他们伤心而已。”
柳绘的声音很温柔:“我就知道是这个缘由。我虽然不知道你受伤之前身上是否有那颗红痣,但我仍可猜到你们是姐弟。”
路苍摸摸胸口的箭伤:“那里本来是有一颗红痣……刚好就是被箭伤到的地方。天意如此……话说回来,柳哥你是如何判断的?”
柳绘笑道:“神韵。虽然你们多年未见,你和王妃长的也不像,但你们的神韵像了十足。生气的时候眉毛会微微往上挑,尴尬的时候会不自觉的缩脖子,紧张的时候右手的小指会微微抽动——这就是血脉天性。”他鉴别画作,靠的就是一双眼睛,再小的细节都逃不过他的眼,赝品和珍品有时就是细微的差别。
路苍感叹:“不愧是西南阁主啊!识人辩物的本事当真高明。”
“加上你为人一向坦诚,却一开口就对王妃撒谎,我就更加确定了。”柳绘看进路苍的眼,“说实话,路苍你不想与王妃姐弟相认吗?你看她找你找得如此辛苦。”
路苍沉默了,他走到窗边看着漆黑的夜空,幽然道:“我是前命未卜的人,与其短暂的相认,随后就是无尽的痛苦,不如让她追着一个希望,希望她的弟弟还在大同的某一处快乐的生活着。”
“那你呢?你总想到别人,你自己的心愿呢?”柳绘叹息。
“我?我过往的生活没有空白,也没有遗憾。”路苍望向同安方向,想着这个时候静应该在烛光下批阅奏折吧,嘴中喃喃:“有一个人,已经将我的心填满……对于我来说,这就够了……”
茫茫人海之中,我们若是能找到那个令我们不再遗憾,填补生命空白的人,甚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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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今天竟然是七夕。。。。。
偶决定今天更新还是巧啊。。。。
下卷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