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会带走一切

作者:柒弦如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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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于夏风之中<2>


      茶壶在屋檐下的炉灶上唱着简单的歌。
      我拿着扇子,轻轻的摇着,试图让火苗更旺一些。
      清历安静的捧着一本英文原版诗集,坐在大榕树下纳凉。
      他除了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外,根本无法看出他和普通人什么区别。而且,我刚刚进入这个家时,因为中式传统建筑门槛高的缘故,提起行李时非常费力,他居然非常轻松的搬了起来。
      偷偷的看他两眼。
      他的长相不能用清秀二字带过,那就用俊秀来表达吧。眉宇间透出的淡淡的忧郁,让他整个人仿佛浸染在朦胧的雾中。
      虽然这种感觉很美丽,但它的附带品是难以接近。
      “你在看什么?”
      不知不觉,我看它以不止两三眼。
      “没。”表面装作风平浪静,加快摇扇速度的手毫不犹豫的背叛了我的心。
      他笑的声音也很清澈。“以后应该还有时间让我们互相了解的。”

      这是一件非常传统的中式建筑,厢房都非常大,当然,我们现在所在的天井也十分开阔。
      靠近东厢的位置,有一口泉眼,似乎是这一带唯一一口淡水泉眼,因而砌了一个石头池塘。池塘里放养着金鱼,游来游去的样子,摇头甩尾的样子,平静停滞的样子,都在我的心底绽开了朵朵涟漪。
      而池边,就是那颗大榕树。
      我很喜欢树木葱郁的感觉,闭上眼睛就可以呼吸到最清新的空气,在布满烟尘的城市中,是无论怎样也体会不到的感官盛宴。
      独木成林。
      别的树很难做到这一点,但榕树可以。
      小时候曾经听爷爷说过,每一棵有灵性的树里,都住着精灵。风一吹,树叶就会沙沙的响,告诉我们许多人不知道的事情。
      现在想起来,当时爷爷坐在榕树下,叼着大烟袋慈祥的笑着的样子,总会很不可思议的产生一种思念。
      这大概就是缅怀吧。
      而在这样古香古色的一方土地上,孕育的人们也是那么纯朴,就像爷爷一样。
      每个人都会友好的打着招呼,真诚的笑意拉近了人们间的距离,要和所有人打成一片的想法在我心里根深蒂固。
      清历的父母是这附近非常有威望的人物,但是因为一些杂事,我并没有见到他们。但我见到了清家其他的几位成员。
      清历的姐姐,清雅。她是一位非常优雅的女性,接人待物也很和气,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上也有令人安心的成分,虽然不经常笑,但是总体给人的感觉就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姐姐。
      而清历的底下,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清粟是弟弟,看见清历进来的时候,就头也不回的从后门跑了出去,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清历跟我说没有关系,最近一段时间,清粟总是这样躲着他,大概是叛逆期到了。接着,他把最小的妹妹领过来给我看。
      最小的妹妹只有四岁,名字叫清蕊。人如其名,像一朵小花一样清秀的小女孩。黑色的眼睛不大不小,水灵灵的,特别有灵性。她刚看见我的时候,吓得直往清历的身后躲。我苦笑,我长得真有这么可怕吗?
      其实也不是这样,清蕊小朋友就是很怕生很害羞的孩子,但是听清历解释了一番后,她怯生生的向我伸出了小手。
      她在我手上放了一个小东西——一颗红色的纽扣。
      清理挑了挑眉毛,她好像认同你这个姐姐了。
      清家这四个孩子,性格还真是迥异啊。

      刚才想的有些出神,我终于在自己的努力下回魂了。
      再看看清历,他也在盯着大榕树看。渐渐的,沉默了,沉默的如同他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其实,他很想看看更广阔的世界吧。我在心里这样猜测着。
      树叶的轻响回应着我的心声。
      看起来没有任何状况的男孩子,应和我一样吧,是个学生。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他只剩下一年的时光,就要离开他思念的一切,还有这个看似美丽的世界。
      大概他看得很开。
      默默的沉浸在他干净的微笑中,我第一次如此想要听见一个人真正的心情。
      在他的笑容里,隐藏的究竟是怎样的人生?
      用微笑伪装着自己,其实内心真的很害怕吧?一直都是这样会不会很累?
      我在他的人生之中,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是一个局外人,我没有办法揣测他的内心。
      “你……”当我鼓起勇气想要向他询问时,却发现根本不知从何问起,一大堆想要知道的问题只有积压在胸口。
      又是一段令人尴尬的沉默。和他相处时,往往会遇到这种情况,因为我们两个人都不会主动提起任何事情,除非是情势所逼。
      啪。
      清历手中的书掉在了地上,我被猛然惊起。
      他居然看着看着,就这么睡着了。
      默。
      大概一直保持着清醒很不容易吧,毕竟算起来,他今天似乎活动的不少。
      我让他躺在我的腿上,换了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没有想到他居然在睡梦中也可以随意的调整睡姿。
      喂喂,你该不是把我当成抱枕了吧?我摸摸他的发顶,柔软的手感还算不错。不过,幸亏地面很干净。

      就在这时,正门被打开了,一个外游初归的小孩子冒了出来。
      当他看见现在的这幅场景,表情僵了僵,打算飞速溜走。
      “等一下。”他的背影又是一顿,“你叫清粟吧,能过来一下吧。”
      他像个木偶一样,同手同脚的往我这里走。呵,小孩子就是很可爱。至于表情嘛,忽略就可以了。
      我招招手,示意让他坐到我的身边来。于是他像个受了伤的小刺猬似的,全身竖起了戒备的刺。
      “为什么要躲着清历呢?”我开门见山的问了这个问题,我看着他默默的摇了摇头。
      看来这孩子并不讨厌清历。
      “他很害怕了解。”清粟没有预兆的冒出了这句话,但我能理解,他在说清历。既然是主动坦白,我就毫不客气的请他继续说下去。
      “害怕了解别人,也害怕了解自己。我觉着很矛盾啊,哥哥这个人。他说,了解了别人会加深这种简单的羁绊,到最后,所有人都会受伤。”
      我安静地听着,但还是忍不住插嘴,“这是在发现自己患病之后吗?”
      看见他点头,我又陷入了思虑之中。
      “自从记事情,哥哥就是这个样子。害怕了解自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哥哥从很小的时候就住进了医院,好像是第一次生病进医院,就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不仅是清历在害怕,我身边的清粟也在微微的颤抖着,从声音中就可以辨析出来。
      而我能做的,又是什么呢?
      “清粟你也在怕。”我装作气定神闲的长辈样子,但好像不太成功,“清历在害怕了解,你害怕交流。如果和清历多说话,一年之后,或许你就会因为他的离开而不知所措。”
      “但是你有没有真正的去面对自己的心情?你和他,都在渴望着接近对方。血浓于水,这句话不是说这好听的。你们是亲兄弟,是手足,无论是怎样的人生都应该互相扶持才对。你说对不对?”
      我眉眼弯弯的对他说,他再次僵硬了。
      令人头痛的小孩子,我怎么就那么多事呢?
      “以后多多试着和他说说话吧,他很寂寞的。一年之后的事情,一年之后再想。记住了,小小的孩子就学会未雨绸缪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故作大方的拍拍他的肩膀。
      “我会努力的。”
      他又一次跑开了,只不过跑向的是自己的房间。
      我叹了口气。
      这个夏天注定是磨难多多了。
      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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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始于夏风之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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