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画皮新郎

　　“滚！”

　　伏耳迅猛坐起，一脚踢在那颗脑袋，把趴在他枕头边的人踢了下去。

　　没有声音，心有余悸往下一看，根本没有倒地的人影。

　　一声“滚”倒是把卓太给惊醒。

　　“什么事什么事？”他很快爬起，赤脚踩在床沿，脑袋伸到栏杆边，关心的话忽的哽在喉中吐不出。

　　怔愣的目光停留在伏耳的脖子上，眼睛越睁越大。

　　伏耳意识到什么。

　　抿紧嘴，徐徐伸出双手，他迅而不及拽住脖颈上的东西，一把甩了出去。

　　一簇黑色的长发在空中散开又散开，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

　　“头，头发哪来的？”卓太脸色发白。

　　伏耳仰头，朦胧的黑暗中，墙面没有一丝缝隙。

　　他也想知道头发是从哪里来的？

　　卓太的声音带着哭腔：“不要丢在地上啊！我睡在下铺的！”

　　伏耳闭上眼，缓了缓心神。

　　一个起跳，落在地上，把卓太看得愣愣的。

　　他拿起扫帚把散落的头发扫到一推，然后问卓太：“有打火机吗？”

　　卓太还没回神，就听伏耳说：“我知道你有，我见过你在厕所抽烟。”

　　卓太穿了鞋，在床下行李箱里的一件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只红色打火机，递给伏耳说：“偶尔心情很烦就忍不住抽烟，看着烟气在空中散开的样子很解压的。”

　　伏耳瞟着他忧愁的眼色，我看你就不是偶尔心情烦。

　　头发怕火，一点就燃，橙黄色的火焰遇上头发转变为幽蓝色。

　　如果这不是黑夜，如果点燃的不是头发，卓太一定会称赞这火的颜色真漂亮，底层藏蓝，中间像透明的玻璃，最上面飘着零星白色火焰。

　　卓太努力为这团火焰找借口：“这头发是沾上鳞粉了吧？”

　　伏耳不作声。

　　静静望着头发燃尽，幽蓝色火焰慢慢消失在黑夜中。

　　空气中飘着焦香的蛋白质味。

　　如此大的动静，整间宿舍只有他们两人是清醒的。

　　一夜过去，再无异常。

　　教室里的黑板报旁边是座饮水机，伏耳一边打水，一边用手指戳戳板上的白色线条。

　　昨天的事情不了了之，卓太试着水能不能擦掉黑板上的画，然而无济于事。班主任再没理会，就当流动红旗提前泡汤。

　　上课铃忽然响了。

　　叮铃铃的声音异常刺耳，伏耳的手指还戳着白色线条，背后忽然响起热闹的人声。

　　他一转头，教室里三三两两的学生打闹追逐，脸上洋溢青春的气息。走廊上看风景的人慢吞吞走回教室，班长喊：“上课啦！别闹了，等下老师就来了！”

　　坐到别人座位，与闺蜜交谈的文艺委员回到自己座位，抱怨道：“又是老班的课，好烦哦！”

　　伏耳回不过神，体育委员的声音响在耳边：“发什么呆，晚上没睡好觉吗？水都要溢出来了！”

　　他把伏耳的学生卡移出刷卡区。

　　伏耳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寻求认同感般的看向卓太的位置。

　　卓太已经不像昨天的卓太，他的脸色与其他人一般青春稚嫩，眉间依然蕴含着忧愁。

　　他已经不是站在伏耳的阵线上。

　　格格不入的只剩伏耳自己。

　　他猛地看向黑板报，瞳孔顿时一缩。

　　翻转过来了！

　　呈现在眼前的黑板报此刻已然与先前相反，里面的学生正面，直挺挺的坐着，面无表情看着伏耳。

　　好像伏耳才是在讲课的老师。

　　而远处的中央，西装男人背对着他，手里捏着粉笔像在画黑板报。

　　教导主任推开教室门，一眼看见停在黑板报前的伏耳，“诶诶，上课了啊，小同学快去坐好。”

　　伏耳失了表情，提着水杯漠然坐回座位。

　　桌上的书“墙”整整齐齐，不同于之前的杂乱，旁边的同桌嘻嘻一笑：“刚才我隔壁班的朋友找我玩，坐了你位置，不小心弄掉你的书，现在整理好了。”

　　伏耳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难道要说：‘你之前还一个朋友都没有，还不会说人话，只会一个劲啃不明食物。’

　　“别拉着脸不高兴了，笑一个嘛？”同桌神秘兮兮地凑过头说：“听说周扒皮家里出事了，直接请了长假，现在调过来一个新老师……”

　　讲台那头，教导主任向门外招了招手，“小祈啊，进来。”

　　门口出现一个优秀的侧脸，优雅步入教室。以伏耳的个子再加上坐在最后一位，根本看不到他的腿有多长，光凭他比教导主任高了一个头，就知他至少一米八。

　　教导主任介绍：“你们的周老师有事暂且停一学期的课，让小祈来教你们……”

　　新来的老师转了过来，全班寂静。

　　伏耳听到同桌说：“麻蛋，这声打扮好他妈帅！”

　　男生的语气里充满了“我也可以！”

　　白衬衫灰色马甲西装裤，整齐不古板的三七分，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夹鼻金丝眼镜,M型的薄唇微微弯起，斯文中微妙带着几丝风流。

　　伏耳注意到他手臂上还带着袖箍。

　　向婉婉机械地抽出纸巾抵在鼻端，梦幻道：“这是从民国穿来的贵公子吧！这是要杀人呀！”

　　全班无声。

　　教导主任挠了挠头，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男人微微一笑，“不欢迎么？”

　　班上的小胖子吞了吞口水，这声音好像洒了麻椒的炸鸡排，酥酥的，麻麻的。

　　文艺委员喊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拍手欢迎啊！”

　　“啪啪啪——”

　　热烈的掌声代表新老师的受欢迎程度。

　　教导主任光荣退场，新老师压了压手掌，掌声停下。他抽出讲台上的白色粉笔，唰唰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写下三个大字。

　　【祈成玉】

　　“祈成玉，我的名字。代替你们原先的周老师教授政治，当然还有职位，以后就是你们的班主任，请多多指教。”

　　向婉婉举手，小声道：“祈老师会教我们多久啊？”

　　祈成玉中指一推眼镜，“暂且是一学期，以后看学校安排喽。”

　　“啊~~~”

　　众人发出一道极不情愿的九曲八弯的抱怨声，比起抱怨，更像在撒娇。

　　伏耳木然，时不时回头瞄一眼黑板报里的西装男人。

　　“这节课我们先不上，我来认识一下你们，当然——”祈成玉眼镜下的狐狸眼一弯，看向伏耳，“以后我的课很讲纪律，希望大家不要开小差，好吗，小同学？”

　　几十道目光射向后排。

　　伏耳：“……”

　　他的目光与祈成玉遥遥对上，竟觉得那双狐狸眼熟悉，轻轻“哦”了一声。

　　“那么就先从你开始自我介绍，请你站起来好吗？你前座太高，我都快看不到你了。”高挑的男人弯下腰，手肘靠在讲台上，眼睛笑得眯起。

　　众人哄笑，笑伏耳太矮。

　　伏耳站起来，回想该介绍的点：“伏耳……”

　　一下卡顿，男人问：“爱好？”

　　“……”伏耳想起周姓班主任的教鞭。

　　“没有么？喜欢什么课？”

　　花痴同学肯定会回答政治课，伏耳却淡淡说：“自习课。”

　　祈成玉有一瞬间的失语。

　　转眼间，全班自我介绍后过了大半节课，祈成玉露出恶魔一笑：“刚好你们的小周考测试卷改好了，课代表是哪位，去拿一下。”

　　伏耳看着到手的政治试卷，对着上面鲜红的25默默无语。

　　“叮铃铃——”

　　“啊，下课了，我看看你们的课表。”祈成玉的指腹摩挲着金丝镜框，回首看向伏耳：“下一节刚好是自习课，耽误不了其他老师。伏耳同学，请跟我到办公室一趟，探讨一下你的学习问题。”

　　伏耳顶着其他人羡慕的目光跟在祈成玉身后。

　　办公室不少年轻老师与男人打招呼，男人一一点头微笑回应。

　　他落在宽大的旋转椅上，翘起二郎腿，姿态优雅又不羁，矛盾得很。

　　“介意我抽烟么？”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包烟。

　　“介意。”伏耳摇头拒绝。

　　祈成玉便只把烟滤嘴用牙齿咬着，眼神留在伏耳的脸上。

　　男人咬着烟嘴一笑：“小同学很冷淡啊。”

　　伏耳不答，垂下眼睫避开他迫人的视线，正好瞥到桌上的学生成绩表。

　　桌上东西杂乱无序，看得出原先的班主任离开得匆忙。成绩表一端被男人的手肘压着，只看得到后排的成绩。

　　匆匆一瞥，自己的名字位于班上倒数第三，还行，不是倒数第一。

　　“您应该叫倒数第一来探讨学习问题。”伏耳说。

　　祈成玉的食指和中指夹离香烟，嘴唇作出吐烟的模样。他的手指与他的身材一般修长，指间的烟嘴一圈整齐的咬痕。

　　“好吧，我们不是来探讨学习问题的，而是老师想了解一下怎么端正你的学习态度。”

　　男人手掌一翻，夹在指间的烟嘴正对着伏耳，那一圈的咬痕彰显着男人的一口整齐牙齿。

　　“这样说，挑不出毛病吧？”祁成玉说话时微微露出洁白的牙，香烟好像对他的牙齿颜色没有起反作用。

　　伏耳见过生活老师的那一口微黄的牙，她抽烟抽得很猛。

　　祈成玉不仅牙齿白，皮肤也白，玉石般的透白。

　　“我们交一下朋友吧，”见少年露出吃惊的神色，祈成玉狡黠地眯起他那双又长又细的眼睛，义正言辞说：“朋友间互相帮助，早读课和自习课来我这儿，我来帮助你矫正学习态度。”

　　伏耳怔然，没心思去探究话里的深意，便要拒绝。

　　祈成玉先一步拦住：“就这么说了算，好了，你回去吧。”

　　少年此刻宛如一只闯进繁华都市的小鹿，睁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长长的睫羽不可置信地眨着，神色迷茫，不知方向。

　　目送少年的背影在门口转角消失，“啪嗒——”

　　打火机上一朵橙红色火花点燃了香烟，祈成玉把烟放入嘴中深吸一口，闭上眼靠着椅背。

　　脑海中出现一个意识幻境。

　　一片幽蓝的海，溅起来的水花是透明的碧色，正中趴着一坨软糯q弹的果冻。

　　祈成玉的身体从海里显形，慢慢升起，立在海面上，碧绿的水花溅起，从他的裤脚穿过。

　　果冻怪抬起一双黑色豆豆眼，“你见到我的好朋友了吗？”

　　祈成玉淡淡点头。

　　果冻怪抬起一半触须，狠狠一拍肚皮，一具尸体破皮而出，祂一半触须指向尸体，“和他长得像吗？”

　　“差不多，要白一些，”祈成玉细细一打量，嘴角的弧度微妙：“至少个头是一样的。”

　　“好了，收起你的执念，影响到我了，我可不想被你传染。幼稚的占有欲。”

　　丢下一句话，祈成玉消失在意识幻境中。

　　现实中，他睁开眼，缓慢吐出一个烟圈，烟圈慢慢放大慢慢融于空气中。

　　伏耳回到教室时，还没下课，同学们有的在讲小话，有的在写作业，有的在睡觉……

　　他回到座位，细想出现了什么变故，导致他生活的地方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首先，异常肯定来源于那面黑板报。

　　异变发生前，他在打水，一只手在摸黑板报，然后……

　　铃声响了……

　　盯着墙上的钟表，当指针快要指到下课的时间，伏耳拉开桌子与凳子的距离，往后一靠，手臂一伸。

　　当下课铃响起，他的手指触摸到黑板上的白色线条。

　　霎时间，班级里讲小话的声音停止了。

　　伏耳回神，发现自己就坐在座位上，四周同学安安静静做作业看书，自己也拿着笔，作业写了一半。卓太频频朝他看过来，眉间充满困惑。

　　一看墙上时间，居然是第二节自习课，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

　　竟然还有时差。

　　身后的黑板报背对着他，一个巨大的疑问萦绕在耳边：在他进入黑板报中的世界，他的身体是被谁控制的？

　　中年班主任忽然进入教室，双手捧着试卷。

　　进来后他瞪了伏耳一眼，猛地把一叠试卷拍在桌上：“这节课发试卷，后天的课讲试卷，没及格的都要给我站起来听课！”

　　伏耳：“……”

　　他想到了那张25分的试卷。

　　“伏耳，25分！”

　　伏耳不情愿的上去拿卷子，拿到卷子那一刻，一道鞭子劈头抽上来。

　　猝不及防，他下意识伸出手臂挡在脑袋前。

　　“啪——”

　　前排的向婉婉身子一抖，咽了咽唾液。

　　伏耳的眸色沉了下来，目光流连在鞭子上。

　　同是差生的卓太埋在桌子上，心中绝望，双手抱头，提前演练。

　　全班三十九人，共有二十一个不及格，不愧是最差班。

　　班主任的鞭子也挥了二十一下，下手之重，肌肤立刻浮起一道凸起的痕迹。

　　伏耳抚摸着伤痕，心中怀念那位祈成玉。

　　换班主任的契机是什么来着？

　　回忆着同桌的话——“听说班主任家里出事了……”

　　一下课，班主任立马离开，半秒不多呆。

　　向婉婉和卓太结伴出去，眼神示意伏耳跟上来。伏耳出了教室，见两人在走廊靠着一米高的墙体，眼神眺望出去。

　　“你刚才怎么怪怪的？”卓太问。

　　“哪方面怪？”

　　伏耳双臂放在防护墙上，踮起脚去看下方的篮球场地，走廊上有其他班的同学来往打闹，这才是学校的青春气息。

　　他心里想着另一个文科8班，问出来的话便显得漫不经心。

　　直到卓太说出一句话，伏耳有了精神。

　　卓太说：“不像你。”

　　向婉婉在一边点头，也说：“你一直在看全班的人，笑得很诡异。”

　　“不太像你，”她双手交叉摸着臂膀，“真是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伏耳侧过头若有所思，那应该就是他进入另一个世界后，占据他身体的不明物。

　　或者说，他与另一个世界的伏耳交换了身体？

　　还需要再测试一下。

　　“还有几分钟上课？”他问卓太。

　　卓太瞟一眼腕表：“三分钟。”

　　“等下去黑板报前面，铃声响起的时候，去摸上面的画。”

　　向婉婉皱眉：“有理由么？”

　　伏耳十指交叉，撩起眼皮，“如果你们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得像另一个人的话。”

　　他垂下眼睫：“还有，或许可以查清这个8班的异常状况。”

　　向婉婉和卓太对视一眼。

　　向婉婉并非对异常熟视无睹，只是胆小的不敢多话，其实在女生寝室里，她遭受了与伏耳、卓太同样的冷遇。

　　她那天前一晚就开始发烧，烧得走不动路，央求室友给她买药，或者送她去医务室，全部人无视她的请求。

　　向婉婉哭了很久，哭到昏迷，直到第二天早上，生活老师查寝救了她。

　　因为烧退得很快，她一度怀疑发烧是不是幻象。

　　卓太再看一眼腕表，“还有一分钟。”

　　三人不约而同从教室后门进入，当上课铃响起，一齐把手放在黑板报上。

　　静待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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