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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对你,是一句重话也没有的。
心疼,这话我今天听第二个人说起了。
总好像只有他们的心会痛,我就是个没心没肺不知疼的一样。
谁还不会痛啊!
我甩着鞭子空响两声:“那我多打你几下,身上应该就比心里更疼了吧。”
“好有道理。”胡灵珠点头称赞。
胡灵珠背对着我,盘腿坐下来:“卿卿,大哥准备好了,你打吧。”
不是,胡灵珠你到底平常怎么跟人交流的?
我那话的意思,不是真的想打人啊。
我就是单纯的阴阳怪气而已!
我是知道胡灵珠脑子会拐弯的,他们东吴人的思维本来就跟我们不太一样,更何况他在东吴人里又是顶顶奇怪的人,我害怕应对他,可我又期盼着他能给我多少新鲜的的体验。
可胡灵珠现在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坐立在我面前,我不仅没有感到新奇,甚至有种熟悉感。
这感觉很像陆雪扬今晚在我面前认错的时候,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但已经像个七八分了。
我刚刚在胡灵珠面前,也说着伤人又伤及的狠话,再次经历了声嘶力竭的哭闹。然后我们现在又都平静了下来,他背对着我,我们共同沉默,在这份沉默里我失控的情绪逐渐收拢,胡灵珠的肩膀也从紧张变为松弛。
糟糕,这个走向不就是……又要握手言和?
我丢掉了鞭子,为自己的直觉感到后怕:“抽你我还嫌累着我自己。”
胡灵珠捡起鞭子来,细细打量:“要用巧劲的,不是你那样只顾着用蛮力。而且你这鞭子,七彩艳丽倒是好看,就是不实用。”
胡灵珠不追究我刚刚那些恶言恶语,我也心平气和的跟胡灵珠探讨起来:“我觉得我用的就是巧劲啊。”
胡灵珠似乎也发现了,只要不聊那些有的没的,我们是能好好谈话的:“卿卿想学鞭法?”
“为什么不跟大哥讲?”
“不要跟旁人学,他们都没有大哥厉害。”
“让大哥教你好不好?”
我拿不准我此刻的心思,我既不想胡灵珠马上就走,也不想继续三人纠缠,他要是能就此留下些时日,给三人一点缓冲的时间想清楚,其实也不是个坏事。
“大哥真的愿意教我吗?”
胡灵珠点了点头。
我很动摇,在胡灵珠今晚几次表明他马上就可以抽身走人后,我迫切希望胡灵珠留下来,最好尽可能多留些日子。
我别别扭扭的藏着心思,又委委婉婉的表示:“可我这个年纪才开始学,不知道多久能学的会呢。”
“得看资质。”胡灵珠答的倒是很正经。
“那你看看我这样的呢?”
“卿卿这样聪慧,应该学的很快吧。”
快,我也不希望太快的:“那是多快啊?”
谁知道胡灵珠接着道:“像卿卿这样有天赋的,学个十年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我淦,十年?
胡灵珠觉察到我的不舍又在玩我!
我想都没想就给了胡灵珠一巴掌。
“这也要挨打?”胡灵珠瞪大了眼睛:“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动手?我看你就是喜欢打我。”
我也不反驳:“对,我就是有怪癖,就喜欢打你,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啊。”胡灵珠飞快的在我唇上香了一下:“谁还没个怪癖呢?”
胡灵珠这个吻蜻蜓点水,点到为止,逾越中还好像有点礼貌。
是的,用礼貌这个词旁人可能不会理解,但我知道他已经很客气了。
我甩他一巴掌,他只是偷香我一下,我毕竟不占理,根本不敢深究,反正又不是没亲过,要是因为他现在亲我一下吵起来,太累了,我不想再折腾了。
我也不敢问胡灵珠的怪癖是什么,我要是问了,铁定是满嘴的骚话等着我,什么我的怪癖就是卿卿啦,卿卿喜欢打我,我喜欢卿卿,巴拉巴拉。
胡灵珠在等着我,是的,他在等着我因为他这个举动责问他,可我就不问!堵死你丫的!
胡灵珠耐心的等了许久,见我真的没有打算延展话题的意思,他又得寸进尺的牵着我的手:“太晚了,你该睡了。”
笃定了我是不愿意面对,胡灵珠这也是算准了我不敢甩开他的手。
我倒也不是不敢,我就是不想,什么都不去管的话,胡灵珠真他妈的是生的漂亮,让人有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我挥舞开脑子里那些不太好的东西,回答胡灵珠的话:“我睡不着,不想睡。”
“那我先送你到回春堂,我陪你走一走,到了也许就困了。”
两人并肩朝回春堂走去,熟悉的街道让我感觉好像回到许多年前一般,胡灵珠在回春堂养伤的时候,我们闲暇也会这样散散步,聊聊天。
只是那时候的我没有这么多心事。
深度的烦恼不可以提,浅显的心思倒是可以倾诉一番,我叹了口气:“我像是老了。”
“怎么会这么说?”胡灵珠嘴角弯起,有了轻松的表情:“无病呻吟,悲春伤秋,少年强说愁。”
我又叹了口气:“真的,我已经开始睡不好了,夜里都睡不安稳。”
“嗯。”胡灵珠居然知道:“龙长生信里常提到,你白日懒床,晚上自然睡不好。”
靠,这交际花的头衔我都不知道要颁给胡灵珠还是龙长生,托我的福他们在珑南粗略见了一面就勾搭在一起,没想到如今都还在联系。
我感叹万分:“难怪你那么紧张龙长生的伤势。”
“我是紧张龙长生吗?”胡灵珠站定不走,牵着我的手偷偷捏紧:“我来是为着龙长生来的
吗?”
“大哥是为我来的。”我很坦然的自恋,这是跟陆雪扬学的,当他非常坦然的说我就是做错了而我又不能把他怎么样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只要你足够坦荡荡,错的也能理直气壮,更何况我什么错都没有。
而我之所以能够这么坦然,是因为胡灵珠这会儿有点跟我不清不楚,迷糊边界线,我要坦然的把我们的关系引导上正途:“大哥是关心我,谢谢大哥。”
“大哥,你今晚也跟我讲故事好不好,也许这样我能睡个好觉。”我拉着胡灵珠,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胡灵珠这才又走起来,但也没轻易答应我的要求,我接连叫几声大哥他应该明白了我的意思,但是他又扰乱话题:“这点我们又很相似了,其实我也常失眠。回想近些年睡的最安稳的一次,尽然是在船上的时候,你们都在身边,我睡的踏实,一夜无梦。”
那是真的太相似了,我这些日子以来,睡的最香的居然是我当初以为是噩梦的商船上。
胡灵珠还主动提起了陆雪扬:“你也知道我爱受伤,不想我活着的人太多了,我常梦魇,有他在的时候,我少有的安心。”
“我早就知道了红湖山庄的人在我的饮食里动了手脚,我让存旬杀了那两个婢女,陆雪扬当时就在旁边,但他没有阻扰。”
“我便清楚了他内心的挣扎。”
“细想起来,起初想要害我的不一定是他,没准是那臭道士的宿敌。”
管岳里尉叫小瘫,管自己爹叫臭道士,管陆雪扬身后那人叫臭道士的宿敌,胡灵珠给人起绰号倒是一套一套的。
“大哥,你私底下怎么称呼我的?”
胡灵珠不知道我肚子里那些弯弯绕绕,莫名其妙的白我一眼:“卿卿,你还记得我的字吗?”
喔,对,胡灵珠都是叫我卿卿的。
我作了个揖,表明自己现在记得清楚着呢:“乾昶殿下。”
胡灵珠哼了一声,没再接着讲对陆雪扬的看法,我便问道:“你刚刚说起初,那后来呢?”
“后来?”胡灵珠没好气的看着我:“后来,我看陆雪扬后来那是真想要我的命。”
“他尽然还好意思给我送请柬。”
“我更没料到他今日敢大喇喇的带你来见我。”
这我也没料到:“大哥,陆雪扬后悔着呢,他今日来其实也是想见你的吧,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不然他也不会给你递帖子,素日里他待你向来都很好。”
胡灵珠突然发问:“他待我向来都很好,那你待我呢?”
我错了,我他妈都自身难保,我没事替陆雪扬说什么好话,人兄弟两个需要我搭台阶吗。
我含糊其辞:“大哥,你既然已经来了为什么不见陆雪扬?你心里怎么想的?”
“再说吧,我还没想好。”
这话陆雪扬今天也说过,他说他心乱的很,想不明白。
这样说的话我就比这两人处境好些,因为我现在什么都不想。
我更关心:“大哥,你今晚上要跟我讲什么故事?”
面前一个水坑,胡灵珠搂着我的腰拽着我两个踏步跃了过去:“我说了要给你讲故事了吗?”
害,胡灵珠可真是的,总喜欢在言语上争强好胜,最后还不是要给我讲故事的。
到了回春堂,我简单替胡灵珠擦了点伤药,顺势在他身上摸了摸,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伤。
“擦药就擦药,你怎么对我动手动脚的?”胡灵珠垂眸看我。
“什么叫我对你动手动脚,我不就摸摸看还有没别的地方伤着了吗?”
“都伤在胳膊上,你往我身上摸什么?”
算了算了,习惯了,胡灵珠是臭毛病多。
我收了手不理他,胡灵珠又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三妹妹,你应该老实一点,别占了你大哥的便宜。”
我好像给我自己挖了个坑,我叫着大哥,试图向胡灵珠表示我们这会儿的复合是兄妹情谊使然。
胡灵珠好像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叫着三妹妹,试图向我表示确实如此。
可为什么胡灵珠叫我三妹妹的时候比叫我卿卿的时候更让我心猿意马!
胡灵珠搂着我躺在我的小床上,我也不敢说这样不太好,毕竟他从前也曾这样哄我入睡,非要追究的话,那就是我们这对义兄义妹从前就多少有些含含糊糊。
“还记得我在驿站碰见你跟岳里尉的时候吗?”
胡灵珠问我,我点头回应:“记得,你本来想假装不认识我的。”
“闭上眼睛,别说话,你听着就好。”胡灵珠自己先闭上了眼。
“这些年除开存旬一直跟在我身边。”
“再没几个人知道你的存在。”
“可能就连存旬起初也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不然他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用麻布口袋套着你。”
“只不过女人总是比男人要心细些。”
“那时候在驿站碰见你,我原本是想假装不认得你的。”
“不知道是哪里露出的马脚,婉儿尽然能一眼就看出来我们关系匪浅。”
“婉儿?”我着重强调一声婉儿,重点不是在惊讶秦婉慧眼如炬,而是胡灵珠敢在我眼皮子底下
叫秦婉是婉儿,这个女人差点在朱雀街了却了我!
“秦婉,是秦婉,”感觉到我气鼓鼓的扭过头去,胡灵珠唇边居然挂着笑:“你到底还要不要睡觉了。”
我当然要:“你接着说。”
“我只好道明你是我的结义姊妹,尽量打消秦婉的疑虑。”
“结果你那晚上到我房前等我,那便再瞒不住了。”
我思量片刻:“我那晚上也没做什么啊?而且我们还动了手,谁看了不会说一句我们关系差
啊?”
“我那时候也没觉得那晚上就漏了陷,在到京城那天我还故意在秦婉面前拖着你走了那样久,也是想借秦婉的口告诉我府上那两位,我虽有个结义妹妹,但对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是啊,胡灵珠除了夜深人静偷偷来找我的时候会说些好听的,平日人前他冷漠的样子时常让我怀疑他根本不喜欢我。
“可能因为连存旬多年来都没察觉,我便觉得自己伪装的很好。”
“没料到只是让你跟秦婉打过次照面,她就认定了我待你不同。”
“原来有些事是藏不住也骗不了人的。”
“连秦婉都能看出来,卿卿为什么还要乱编排我,故意说那样的话伤我?”
“如果是因为我在珑南说的话来报复我。”
“那卿卿今夜说的话属实太让人寒心了。”
“我从来对你,是一句重话也没有的。”
我……我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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