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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是啦是啦,我就是个小小鱼仙。这肥鸟,也知道对面的男人才是更好的饲主么?
他颇好笑的看我,随后顺了顺彩栎的背翼,又低声说了什么,那只肥鸟老大不情愿的又扑腾了过来。
示威一般落在我的头顶。
“它是我从青连山带回的,一直随着我,你既要在此小住,就让它做个陪吧,也可以同你说说话。”
“可是这边有很多的侍女…”
为何要我和一只鸟作伴?不是还有很多女仙么?
再不济,还有玉湮呢…
“大司命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么?”头顶忽的被用力弹了一下。
好乖张的鸟儿…
我伸手捏住它的爪子拖到身后,一边忙着对付那个四处乱啄的鸟嘴,一边问道:“不知鱼儿需的搅扰几日?”
“何来搅扰?”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你且宽心住下,时辰到了,自会有人将仙草送来。”
言毕,往屋外走去,末了又补充一句,“这屋子是玉湮布置的,你若不喜,明日让她来换下。”
“无妨。”我腾出空着的手拼命摆着。
玉湮想必会将我大卸八块的…
被一屋子金灿灿晃得眼晕。想出门透气,门廊上居然站着两名侍女,一人一侧作出延请回屋的手势。
照那位大司命的脾气,我若真将这二人放倒,那个玉容就是她们的前车之鉴。
心下叹气,又退回屋子。
那只彩栎在屋里四处扑腾,最后又在我头顶落定,趾高气扬的尖声叫道:“大司命为何留你在此?”
你问我?我还想问他呢。
懒得理它,我随手捏了个诀,化出大片的忘生花来,星星点点的缀满整个屋子。
嗯,看来似乎不那么刺眼了…
“喂喂,臭丫头,你弄得这什么花,太香了,快撤掉!”肥鸟似对那花香不甚钟意,劈头盖脑的往我怀里钻。
我拎着它的尾翼在一大束忘生花前站定,然后将它的整个脑袋埋了进去。
“咳咳,咳咳…死丫头…”
我嘿嘿一笑,将那肥硕的肚子也往里推。
“救命!唔~~~”
“还敢叫我臭丫头么?”
“不不,鱼儿姐姐,好姐姐好姐姐~~~”
算你识趣。
手一松,它连滚带爬的退出,伏在我手心喘气。
“说,是不是大司命让你来盯着我的?”我用力瞪住那对乌溜溜的鸟目。
肥鸟居然顾左右而言他,“姐姐,近看我才发现,你的眼睛好美哎,好像两粒夜明珠~~~”
我将手伸向忘生花丛。
“别别别,我说我说,”它惊叫着又往我怀里钻,“大司命只是让我陪你说话,真没说别的。”
“哦?”我扯住还在挣扎的两个爪子,将它一股脑拔了出来,“大司命真的只是让你来当陪客?话说,你跟着他多久了?”
“并未有很长时日,数月而已。”
见我又想往花丛边站,它慌张的叫起:“大司命说了,哄得你开心,就教我变成人形的法术。所以,好姐姐好姐姐~~”
我点着它的下巴,对视片刻。
末了,松手。
“往后莫要往我怀里钻。”
它抖了抖羽毛,飞至高高的内椋上,不轻不重的嘀咕:“明明就啥都没有,不知道大司命看上你哪点…”
我瞪着那翘到天上的尾翼,忽然有种将它们拔得精光的冲动。
转眼,已在毓华宫过了三日。
入夜,便有侍女外加一只唠叨鸟儿一齐盯着,想给煦传个消息都不能。
日里倒是无人看守,想是众人对大司命的盯人功夫颇有心得。
我几近无奈的望定数步开外的身影,不知今日又要往何处去。
前日在云熙江外溜达,昨日查看了还魂草的长势,今日么…
我觑着那道清俊的侧脸,寻思他今日心情不差,讪讪的正想开口,不料他倒先启唇道:“你在佛祖的莲台下修习了多少时日?”
呃?我怔了会,“约莫千年。”
“是么…”平日威风凛凛的凤眸此刻却惬意的眯起,将我从头至脚扫了一遍,“的确是有些时日了。”
我尴尬的点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司命也去听过佛祖讲经么?”话一出口,我恨不得给自己下封言术。
他是什么人,怎么会没有听过佛祖的经文?千年间,天界有哪任神君没有到佛祖的莲台前受过训诫?
半晌,没有回应。
我垂下脑袋预备挨骂。
“我听过佛祖讲经。”他的身形似乎近了些,连头顶的日光都被遮去大半。
我讶异抬头,正对上深不可测的黑眸。
陌生而又熟悉的视线,仿佛拨开岁月的迷雾,缓缓的落定在千年之前。
“大司命,你是…”
莫非,莫非你是…
“哪来的邋遢小鬼,给我叉下去!”
砰的巨响,二人多高的饰金大门缓缓合拢。
门的外面,立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小少年,正颇有些怨毒的瞪着眼前几名手持长戟的卫士。
视线一路扫来,那几名卫士愈发恼怒,其中一人几欲将门再度拉开,嘟哝着给那小子点厉害。
“陈将军,可否行个方便?”我指指怀中的药篓,“鱼儿奉佛祖之命,往后山采些药草。”
“这…”那守门的卫士有些犯难,“鱼儿姑娘,你方才也见着了,那小鬼已在外头立了三日,这要是伤了你…”
我笑着摇头,“鱼儿会些防身之术,将军无需担心。”
说着便从门隙中滑了出去。
每年总有几日,会有些位高权重的神君来听佛祖讲经,于是便有大拨的天兵天将将这极乐净土守得固若金汤。只是不知这少年来此作甚?若是想来听经文,那可得排到数月之后的位子了。
见我出来,少年微怔,又哼了一声,顾自正对大门坐下。
“你是来听经文的?”我蹲到他面前。
少年生的清秀俊美,若不是额角一道狰狞的长疤以及眼中浓重的戾气,和寻常的仙界少年并无异处。
他看我一眼,并不开口。
我不死心,“你若真想听佛祖讲经,我可以带你去。”
呃,反正多个他也没差吧。
少年疑惑的蹙眉,漂亮的凤眼中,戾气缓了几分,“当真?”
末了,眸子又染上警惕,“你想要什么?”
我傻眼,“我不想要什么…”
他轻哼,顾自起身。
“你去哪?”被拒的莫名其妙,我那倔强劲开始冒头。
今天不带你去见佛祖我还就不在这极乐净土过了…
“跟着我做什么?”被一把推开。
“我带你去见佛祖。”我又转悠回去,“你等了三日,不就是为了听佛祖说法么?”
他轻哼,“你有那好心,我可没什么好物。我这没你要的神物法具,快些走开。”
原来以为我要带路钱啊…
“那,你把那个给我就行。”我扫了一眼,指着他腰间的一抹配饰道。
那个只是草编的,看来并无仙气,应该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吧…
“你想要这个?”他满脸古怪的看我一阵,“你想要这揽心结?”
什么结?管它的…
我稀里糊涂的点头,“就是它。”
少年犹豫一阵,道:“这是我母亲的遗物…”
哎??
我慌张,拼命摆手,“那我不要了不要了…”
墨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疑惑。
他看了下那个结,“其实这也不是难做的物件,我编一个给你,等着。”
少年倾身,从山间的葱翠中拾了几枚长长的草叶,又拍拍身边的石凳,示意我坐下。
见我坐定,也不说话,十指灵巧的在草叶间翻飞一阵,一个绿的如翡翠般的同心结便在他掌间成形。
“好厉害…”
怔怔的接过,不知该往哪里摆。
他微微一笑,又用剩的草叶结了个环,穿起那个同心结,系在我的腕上。
“谢谢。”我抬起手左看右看,“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本事就好了…”
“你不是在此修仙么?这种东西,用仙法不就能幻化个出来?”他撇嘴。
“那怎么会一样?这个是真的,那些都是假的。”我嘟哝。
他定定看我一阵,忽然道,“等我会了仙法,就做个真的揽心结给你。”
“真的?”
“君子一言。”
“那我就等着了!”心说莫非这用仙术幻化的揽心结还有什么不同之处,一边对他笑开,“这个,我会好好带着的。对了,我叫做鱼儿,你呢?”
漂亮的薄唇微微勾起,“沈泠。”
“沈泠么?唔,怪拗口的,叫你泠哥哥可好?”
少年错愕一阵,愣愣点头。
后来,佛祖似乎让他随着某位神君去修习了吧…
日后也曾见过几面,记得那时他依然独来独往,依然寡言少语。不知是何原因,与他同门的那些修仙子弟都对他退避三舍。只是,每每看到我,却多少会有些笑意,会絮絮的说些修习的进展;但是再往后,我离了天庭,似乎就一直不曾再见了…
“沈泠…”我瞠大眼。
难怪,玉湮唤他“泠”…
没想到,以备任大司命的尊贵,立在我眼前的男人,居然就是千年前的那个小小少年。
一时间不由喜忧参半。喜的是他乡遇故人,忧的是…
那道长疤虽已消失,而不见底的深眸,是真的灭去了那抹深刻的戾气,亦或只是隐到了心底?
煦伤口上的五芒图案,女妖伏诛时的残破断体,玉容离去时的一缕血印…
我倒抽冷气,低下头去。
的确是他…不管多少年,即使隐藏的再小心,那抹若有若无的戾气依然会在眸中闪现。
“想起来了?”
我讪笑着不敢抬头。敢情您老先生是记恨我忘记了你的存在,才这般恶整我的?
“那个揽心结,早就丢了吧?”他执起我的手,指尖轻轻的划过腕处。
“呃,断了,我将它埋在药圃里了…”试着抽回手,却被牢牢攥住。
沈泠低笑,“你居然还将它埋了?改日定要去查看一番。”言毕低低的念了几句,腕处竟赫然多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物件。
“那时同你说过,我若会了仙法,定然赠你一个真的揽心结,可还记得?”见我点头,他将我的手拉高,细细瞧了一阵,满意的微笑,“如今系上也为时不晚。”
呃,这个东西,其实不系上也没啥大碍的…我暗自念叨,口中却称,“鱼儿谢过仙君。”
“还是叫我泠哥哥罢。”见我错愕抬眼,一丝赧然稍纵即逝,“以前不是都这么叫着的?”
“哦,也是…”我晃了晃那个揽心结,终于朝他扯开笑,“谢过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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