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黛紫

　　四

　　沙加对我是有企图的。
　　穆突然想起了这一点。
　　不能怪他后知后觉，只是沙加是一个克制而教养优良的人，通常并不会赤裸裸的挥洒荷尔蒙，所以这一次纯粹是他自己心里一动来了个恶作剧。看着一半身子压在他身上的沙加目瞪口呆的表情，穆触电一样手脚并用的逃了出来。
　　“那个，你赶紧把你的事情处理完，明天我们去买旅行用的东西。我有事先走了。”
　　沙加坐在沙发上苦笑。

　　穆一口气跑过巨蟹宫，才敢停下脚步。
　　太阳烤得地面发白。这么热的天气，人果然容易昏了头。当然，沙加的好看也是一个原因。
　　在这之前的很长时间里，穆都没有这么平心静气的近距离观察过沙加。要说上一次仔细端详他的面容，可能还要回到八岁那年。
　　那阳光般金灿灿的头发，还有冰川一般的蓝眼睛。谁不喜欢漂亮？那个时候他一见到就喜欢。
　　不过那也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穆给加隆打电话。
　　“出来吧，我们找个凉快的地方，喝点小酒，打打台球，勾搭勾搭美女，你觉得如何？”
　　“少爷啊，您现在应该修身养性，和处女宫那位大人谈一场高贵浪漫的恋爱才是啊。”
　　“加隆，你不想活了吧。”
　　尽管被无辜的卷进了绯闻，加隆却还是一派轻松自得。

　　“哎呀呀，真不敢相信，你就是刚才和我通电话的人。”
　　加隆穿着蓝色的T恤，米色的长裤，悠然自得的出现在露天茶座，身后还粘着沿途美女们的目光。
　　他在穆面前坐下，伸手招呼侍应。
　　“遍地都是美女，我却来和你这个男人喝无酒精饮料。怪不得别人怀疑我们有一腿。”
　　穆的目光凶狠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算是个优雅温文的美人。如果你非要如此，我也不介意和你激烈的爱一场。”
　　穆满头黑线。
　　“你的遣词造句真成问题。还有，什么叫‘算是’？”
　　“好吧我错了。你是大美人。”
　　穆恨不得一脚踢过去。
　　侍者送上冰咖啡，加隆还没凑近，就被穆抢过去喝了一口。加隆恍然大悟：“你想喝我这杯就直说啊。”说着他把穆面前的冰杨梅汁拿回到自己面前来。
　　“我喝过了。”穆提醒他。
　　加隆不以为然：“不来个间接接吻，怎么给那些八卦的家伙们制造素材呢？这么热的天，真是难为他们了。”
　　穆心里一动。但他并没有四处张望。他缓缓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
　　“你后面一个，我后面两个。”他淡淡的没有表情的说，“你知道是谁派来的么？”
　　加隆看着杯中深红色的液体，唇边现出危险的笑容。
　　“我不确定，不过我想反正也就是那群人了——你准备就这样下去？”
　　穆转头看着海面，他以手支颌，巧妙的把唇遮住。
　　蓝天白云，雪白的海鸥低低的盘旋，聚集在停靠在岸边的帆船船桅上，这景象美得令人叹息。
　　“不，我要结束掉它。”

　　从爱琴海上吹来的风，凉爽得沁人心脾。
　　加隆闻言，先是眨了几下眼睛，接着戏谑的笑了起来。
　　“你不会是真爱上我了吧？”
　　穆头也没动，缓慢的转过目光，像在超级市场里挑拣猪肉一般上上下下打量了加隆一阵。加隆不自在的向后挪了挪椅子。穆露出满意的笑容。

　　平心而论，加隆是一个比自己还要优秀的男人。穆很少赞许同性，但他对加隆毫不吝惜溢美之词，这也是他们之间会传出绯闻的原因之一。穆甚至觉得，林德罗斯家最优秀的男人就是加隆，而不是现在霸占着双子宫的撒加。
　　其实加隆在圣域的身份异常尴尬，明明是可以继承海龙将军之位的人，在圣域却连预备生都算不上。如果是普通人肯定要人格分裂仇恨社会要么变成传闻中的自闭青年要么化身恐怖分子在圣域的夜间出没了。可是在加隆身上，一切都是好好的，没有天塌地陷也没有捶胸顿足。然而他也并不是没心没肺乐不思蜀。他很懂得以他的身份，越是胡闹越是玩乐越是对林德罗斯家有好处。于是在众人面前便有了一个放浪不羁桀骜不驯的加隆。
　　穆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伪装。他们都是聪明人，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和同样被心甘情愿束缚着无法离开的立场，甚至失去自由的理由都相同。
　　都是因为爱和责任。

　　“我们去鬼混吧。”
　　加隆突然提议。干坏事的时候他总是眼睛放光。
　　穆已经把他那杯冰咖啡喝了一半。
　　“话说我昨天跪了五个小时，膝盖都快断了。我决定还是装两天乖再说。”
　　“我哥看到了，回来还教训我，叫我别去再招惹你了。”
　　“你哥对你的疼爱真是无以复加，”穆讽刺着，“简直和我老师差不多了。”
　　加隆抬头看着阳伞的顶棚。
　　“其实我昨天应该冲进教皇厅，陪你一起向教皇陛下下跪的。”
　　“是啊，”穆唇边浅浅有笑，实际上他开心极了，“你应该再加上一句，‘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
　　“或者拉起你的手，一起向外冲。”
　　“然后一排长枪抵住你的胸膛。”
　　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大笑一阵之后，加隆非常愉快的叫侍应上白葡萄酒。穆黑着脸说：“我口袋里可没有几张钞票哦。”
　　加隆飞快的回答：“没关系。我们可以逃单。”
　　“大白天就喝酒。你堕落了。”
　　“我不喝酒，怎么能上演被你抛弃的好戏啊。”
　　“你可以跪在我脚边抱着我的腿大哭啊。”
　　“恩，然后再说，‘你不要离开我，我没有你就活不下去’。”
　　“然后我就会告诉你，‘我爱你，我们之间只是缺少了缘分’。”
　　两人不约而同的恶寒了一把。加隆啧啧的，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你还是少看点商业电影吧。”
　　“其实我忍很久了，加隆，你喜欢看韩剧的毛病就不能改改么？”

　　他们开着玩笑，互相揶揄。
　　家族的责任太沉重，在这个时刻，在三股力量的监视下，顶着头顶上的飓风肆无忌惮的昭示亲密开着玩笑，是他们唯一的抵抗方式。

　　“如果沙加知道我们今天又见面，气哭了怎么办？”
　　穆不以为然：“没关系。我会陪他上床安慰他的。”
　　穆以为加隆会在这个问题上跟他继续开玩笑，不料加隆却出乎意料的变严肃了。
　　“这不能解决问题。我想，他多少还是爱你的，只是方式有些问题。你应该和他说清楚，要么解释你和他的关系，要么解释你和我的关系。”
　　穆心想，这件事情我已经在做了。但鉴于被监视着，他不好明确的说出来。于是一挥手，岔开了话题。
　　“其实在我看来，相对于男性，还是女性的爱情更真实一些。”
　　“这么说，你看上了一个女人？”加隆很感兴趣。
　　“你关注的焦点还真是奇怪。”穆感到无力，“我的意思是说，对男人来说，无论是怎样的爱，最终都会落到□□上去，甚至没有爱也可以有性 欲；而对女性来说，如果没有爱，□□就很难产生。”
　　加隆懒洋洋的向后靠。
　　“你太贬低你这个性别的人类了。”
　　穆又感慨又辛酸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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