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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这个冬天下了一场又一场的雪。
落雪纷纷,余蘅看着窗外发愣。
练辞已经两周没来了。
她出什么事了?
她以后还会再来吗?
一切都是全然的不确定。
无数次看书的间隙,余蘅抬起头去看窗边那个空着的高脚凳,那个熟悉的位置,总是空的。
这一天她上白天的班,下午店里开了暖气,她前一天晚上去医院看护家人一宿,此刻眼皮打架,晕晕欲睡。
外面雪下的那么大,也没有客人进来。
一个不留神,她眼睛闭上了,但只有几分钟,她又惊醒了,拿手掌拍拍自己脸颊,努力清醒过来。
就在这时她听见淡淡笑声。
余蘅抬起头,唇角一抿,想笑又想哭:“你怎么才来?”
站在门口的人穿白色呢子大衣,雪花落在她鬓角发丝上,眉梢上也落了雪,她单手拿着一把大伞,将雪花抖落干净,才收起来。
她似风雪中归来的故人。
练辞没说话,唇角微微弯了起来。
余蘅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你怎么白天过来了,还这么大雪…”
多说多错,越解释显得她管太多。
练辞朝她点了下头,走进来后脱掉大衣,对叠好搭在手臂上,嗓音清淡:“最近有点事情。”
余蘅心跳暂缓。
幸好…幸好她没觉得奇怪。
练辞点了牛奶:“给你的。”
余蘅第一反应是拒绝:“我有钱的。”
练辞不说话,把牛奶递给她,自己又点了一杯。
余蘅终于笑了。
她低下头,咬住吸管喝了一口热烫的奶,又抬起头看着她笑,半天没说话。
真好啊。
终于又见到她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想看见她。
反正就是看见她就觉得很高兴,得到她一句赞赏就觉得心跳怦怦。
余蘅不愿意往深处想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现在这样就很好。
练辞开口说话了:“怎么上白班了?”
余蘅:“啊?”
“昨晚你不在。”
“哦!昨晚我有事!”
原来她昨晚就来了,还是来找她的!
余蘅努力按住上扬的嘴角:“你现在忙完了吗?”
“嗯,差不多了。你呢,书看得怎么样?”
“还在看…我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跟家人说了想去南方的学校吗?”
“还没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论是病重的父亲还是年迈的祖母,都需要她照顾这个家庭。
先前她也会想,为什么同样是二十岁的年轻人,她却不能像别人那样自由自在,她无法感觉到轻松。
可最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不会再想这个问题了。
是练辞告诉她的,不要想太多,往前走就好了。
余蘅补充一句:“我想等笔试过了再说。”
练辞嗯了声。
余蘅知道这是对话终结的意思。
但是没关系,她开始看自己的书。
只是每隔一会,她都忍不住,抬起头偷偷看练辞。
于是被捉个正着。
练辞回过头问她:“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我我我,”余蘅舌头打结,卡了两秒忽然说,“我想问你,要不要出去堆雪人!”
“现在?你不是在上班吗?”
“还有二十分钟!六点下班!”
“你想堆?”
“嗯!”
“可以。”
练辞站起来,将大衣穿上:“我先出去,在外面等你。”
余蘅惊讶地睁大眼睛。
她要出去做什么啊?
可她毕竟还在上班,十分敬业地等到最后一秒,等换班的同事一来,她就拿起包跑出去。她衣服前挂了两个毛绒球球也飞了起来,这么欢快。
便利店往前有个小公园。
练辞就在那里。
余蘅跑过去,呼着白气:“呀!都开始堆啦!”
练辞蹲在雪地里:“你也过来。”
余蘅把手套脱下来递给她:“我来我来,你别冻着了。”
练辞接过她的手套,但没动。
余蘅蹲下来堆雪人。
忽然想到那条松绿色的围巾,只戴过那一次,就被她洗干净叠起来,此刻正压在枕头下面。
雪时大时小,余蘅花了点时间才堆好一个雪人。
她用大树下的枯枝写下一行字:练辞天天开心。
很小的一行字,是她对她的祝福。
余蘅回过头,正准备叫练辞来看雪人,没想到一抬起头就看见练辞站在她旁边,也盯着这行小字在看。
“这个,这个…”
余蘅不好意思起来。
练辞倒没说什么,只盯着这行字,笑了笑:“谢谢。”
有多久了,别人祝她事业有成,祝她前途光明,祝她万事顺意。
却没人这么认真地希望她天天开心。
余蘅耳尖有点红,她低声说:“不客气的。”
天不知不觉的暗了。
不远处有烟花燃起。
这两年市里管的没那么严格,总有小孩偷偷放烟花。
余蘅高兴地拉着练辞的袖子往前走了几步:“快看快看,是烟花!”
练辞低下头,看了看她捏着自己袖子的手,终究没挣开:“嗯,很好看。”
她这么惜字如金,余蘅也不觉得扫兴,反而很高兴,说个不停:“你看你看,姐姐你看,那里颜色好好看!”
过了会又说:“你看那片云,被烟花映亮的,像小猫的爪子哎!”
练辞就静静听她说话,直到烟花全凋谢。
过了几秒,余蘅忽然想起来,立刻松了手,手指不自然地拢紧了。
练辞说:“我要回去了。”
余蘅点头:“哦,好。”
她想问练辞明天还来不来,但她没敢问。
她们依旧坐的同一班公交车,练辞还是先下车,下车前只跟余蘅点了下头。
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余蘅跳起来:“抱歉师傅,我要下车!”
她得问问她,明天到底还来不来。
可真下了车,她看见不远处那个背影,却始终没有上前的勇气。
也不要说喊她的名字,叫她停下。
鬼使神差的,她一路跟着练辞到她家楼下。
余蘅觉得自己像网上的变态,好几次告诉自己要停下,可是就是不忍心看练辞的背影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她们是茫茫人海里的两滴水,是辽阔天空中的两朵云,悄无声息地相遇,又会在某个时刻悄无声息地别离。
她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每一句再见后都可能不会再见。
她…真的很期待能离她更近一点。
这平淡生活里的一点光亮。
再近一点,只要一点,就可以了。
余蘅终于停下脚步,停在小区侧门外,她站在这里看着练辞。正好遮住自己的身影。
就在这时,她看见前面的练辞停下脚步,回过头,一眼就看向她。
四目相接的那一刻,余蘅一阵心慌,脑子里瞬间空了。
她不会觉得自己是跟踪狂吧…
练辞看了她一会,才露出一点笑意,无奈的很,又像是温和的纵容:“到我家坐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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