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蛮文[神魔之恋]

　　见他们父子走远了，龙棠幽幽道：“父王似乎很不高兴。”
　　小蛮忙打圆场：“你父王有政事要忙，每天都是这样子。”
　　“才不是，每次糖糖说到婚事他的脸就紧绷着了。”
　　“那是，糖糖是父王母后的心肝宝贝，嘴上说说容易，心底里哪舍得把你嫁了。”
　　龙棠像个小孩子般伏在小蛮膝上：“我知道父王母后为什么会疼我。”
　　“傻丫头，自己的亲生骨肉怎会不疼。”小蛮见武堐祖在便笑道：“看你，都那么大的人了还向母后撒娇，让武公子看了笑话。”
　　武堐祖忙道：“母女情深，怎会是笑话呢？在下只是羡慕殿下一家相处和睦。”
　　小蛮也从姜凤鸣那听说过他的身世了，便宽慰道：“别看咱们现在一家人有说有笑，很多年前，我也只不过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活着而已，哪还想到有今日。他日武公子成了家，自然也会有此天伦之乐。”
　　“什么天伦之乐，他想要到深山里做野人而已。”龙棠插嘴道：“谁想跟他到深山里面去啊。”
　　“简简单单地过活，也不失为一种人生境界。”小蛮微微叹气：“以前我想和你父王过这种生活都做不到，平淡一生也总比有缘无分的好啊！”
　　“母后和父王都是执着之人，手持着同一根红线就不肯放开，直至等到对方为止。”姜凤鸣也有所感叹：“爹和娘也一样，虽然短暂却也成了永恒。”
　　“勉儿是个专情之人，你大可放心。”小蛮轻轻理着龙棠的头发：“我唯一的担心就是糖糖的幸福啊！”
　　龙棠一震，却无言以对。
　　“诚然，天下父母有谁不疼惜自己的孩子。”武堐祖稍稍停顿，还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说出来，众人也都沉默了。
　　“母后我吃饱了，现在去库房吗？”龙棠率先打破了沉默。
　　小蛮略略沉吟：“好，你先过去看看，母后随后便到。”转头看看姜凤鸣，又道：“把凤鸣也带上吧，她应该多了解王宫一些。”
　　“知道了，母后。”龙棠看着留下的武堐祖，不知道母后想私下跟他说什么呢？多想也无用，母后既然有意调开自己和凤鸣，那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了。
　　待她们走远，武堐祖拜道：“殿下，在下也该回去了。叨扰多日，承蒙陛下和殿下关照，在下在此谢过了。”
　　“我也猜到你差不多要向我辞行了。是啊，到底是魔族的地方，人类在此太久也不好。”小蛮点点头：“明日你与凤鸣他们一起上路吧，这些天要你到石营里帮忙，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殿下言重了，在下只是略尽绵力，要是真能帮上忙就好了。”
　　“你的到来就帮了我一个大忙了。”小蛮屏退下人，膳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了。“武公子，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殿下请问。”
　　“你……觉得我们糖糖怎样？”
　　“龙姑娘虽然有些任性，但毋庸置疑是个心地很善良的女子。”她特意遣开下人问这个问题，武堐祖隐隐觉得她要试探自己和龙棠的关系了。“在下把龙姑娘视为好友，并无半点非分之想。”
　　“看来你也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了。别这么快就下结论，我也不是要你做什么，只想让你们都了解对另一方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感而已。”
　　“殿下的意思是……”
　　“若你们互相喜欢，我没有反对的理由。”小蛮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糖糖是在意你的，那你呢？”
　　武堐祖心中“咯噔”一下，各种滋味一起涌上心头：“殿下，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嗯，要是你只把她当做普通朋友，我便让她断了对你的念想。若非如此，以后对谁都不好。”
　　“我……”武堐祖很是犹豫，自己这样的身世怎配得上她？
　　小蛮隐隐猜到他的顾虑，便道：“要是你真喜欢，其他一切都不是问题。有什么比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更重要？我和糖糖的父王不也是身份有别，经历过生离死别才在一起，所以真心最重要，其他的都无须多想。”
　　“我承认是对龙姑娘有好感，可她……不是说婚事不由自己做主吗？”
　　“那是别的公主，我可不会委屈自己的女儿。”小蛮心中已释然：“我这女儿自小骄纵惯了，说话没大没小，做事也任意妄为，这些我当娘的怎会不清楚？但再粗枝大叶她也还是个女孩儿，有些事情她只会放在心里，希望先得到对方的认可。”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她……”
　　“这孩子像我，嘴硬心软，你若能多花些心思哄哄她，她的心便都只在你一人身上了。同样的，我也希望你对她一心一意，能做到吗？”
　　“在下定不负殿下所托。”武堐祖信中虽然高兴，却又想到另一个问题：“有一个问题在下一直想不通，能否请教殿下？”
　　“可以，问吧。”
　　“陛下对龙姑娘成亲一事似乎不大喜欢。起初在下以为是驸马人选的问题，后来龙姑娘说了并未有理想人选，陛下仍是怏怏不乐，可想陛下反感的并非驸马人选，而是龙姑娘成亲的这件事。未知殿下能否告诉在下解决之法？”
　　想不到龙幽竟然已经毫不掩饰内心的不悦，连他也察觉了。小蛮沉吟许久，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武公子可听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句话？糖糖的父王担心的是她的身份不容易为她所喜欢的人接受，你知道的，糖糖的父王是魔族，而我不是。”
　　武堐祖点点头：“我知道龙姑娘是半魔，很久之前就知道了。跟龙姑娘相处以来，我觉得她的行为举止跟普通人类也差不多，心机更是单纯，并不像世人所言但凡魔族都心怀不轨。我们一直相处下来都是平安无事，且我又没有家人，只有我们两人的话大概日后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是自然，糖糖的父王不是滥杀嗜血之人，且她有一半也随了我的性子，虽然有点任性，但绝不会为祸世间。我们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小蛮幽幽叹气：“魔族的寿命会比一般人长，或许五十年后她的容貌跟现在也不会有多大变化。请武公子原谅我的无礼，就当作你们的生活一直都是风平浪静，你总有一天会死去，你有没有想过糖糖要怎么活下去呢？”
　　武堐祖愣住了，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又或者说，她比你先走，你又怎么办？”小蛮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决定还是要把事情的严重性先告诉他，免得两个孩子日后遗憾半生。“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说过糖糖像我，连一些不好的东西都遗传给她了。我们家的女子世世代代都……有一种遗传病，一旦生了孩子便会迅速衰老，在孩子懂事之前便会衰老而死，你可能接受？”
　　这个消息犹如一道惊雷把愣住的武堐祖惊醒了：“殿下，您是说……不会的，您不是好好的吗？您是为了考验我才撒谎的，对不对？”
　　“这也是糖糖的父王反对的原因之一。”小蛮也知道他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眼下不说以后他们双方都会更加难过的。“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魔族修炼到一定程度就算心不在自个儿身上也能生存。糖糖的父王把心移到我身上了，所以我才能活下来。但这也是很冒险的事，只要哪一方死去，另一方也会死，孩子会同时失去父母。这是我们的共识，我和糖糖的父王已经甚至为糖糖和勉儿想好后路了。”怕他误会自己的意思，小蛮忙解释道：“其实我们也不大情愿跟修罗结姻亲，一方面修罗跟我们夜叉是死敌，糖糖嫁过去我们也不放心，但成王败寇，若战败我们的下场就是死，孩子们能保住一个是一个啊！修罗的二王子是个好孩子，他会保全糖糖的。”见他不吭声，小蛮又道：“我们也不是非得那样做不可，所以才把她送到人界去适应那边的生活。如果糖糖喜欢的对象是魔族且又能把心移给她，或许她也能像我一样能陪伴着儿女成长。身为父母，当然会倾向最好的结果，但我们也要尊重糖糖，不能替她做任何决定。”
　　“那个修罗的二王子……能做到吗？”武堐祖已经明白小蛮的意思了，若她跟随自己，自己是没有能力保住她性命的。
　　“现在还不能。以魔族来说他还太年轻，修为太浅，不大管用。但是在战后保住糖糖性命的任务，他胜任有余。”小蛮示意他坐下，并替他倒了杯热茶：“到了这一步，我和糖糖的父王开始闹分歧了。她父王想找个有能力让糖糖延命的男子，哪怕再等些年也好；我只想她找个喜欢的，哪怕像你师父师母一样短暂，但总比留下遗憾的好，你说对不对？”
　　“我明白了，陛下和殿下在意的不是驸马，而是龙姑娘。”武堐祖接过茶小呷一口：“殿下，若龙姑娘没有孩子，那她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是这样没错，可你能做到吗？”小蛮摇摇头：“你尚年轻，今日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便轻率答应了，或许十年后你会后悔；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永不后悔今日的决定，你确定糖糖会接受这个结果吗？”
　　“她会明白的。”武堐祖不自然地别过脸，那女人确实倔强，很难说服她。
　　“你无须马上回答我，这是关乎一生的大事，你好好考虑考虑再回答也不晚。”小蛮和蔼地看着他：“今天我跟你说的事情并无他意，就是想让你多了解糖糖而已。”
　　“我明白，谢谢殿下。”
　　“还有，别怪糖糖的父王，他担心女儿以后过得不好，同时也是爱屋及乌，怕女婿要承担一切苦痛活着。既是遗传病，也就是说你们的孩子也会……娶我们家女子的男人都不大好过，我亲眼看着我的外公在丧妻丧女后过着颓废不堪的日子，所以希望你好好想清楚，总比将来要后悔的好。我跟你说这番话不仅是为了糖糖，也是为你好。”
　　武堐祖这才释然：“谢谢殿下今天跟我说了那么多，我一定会慎重考虑，必能想到一个最好的结果。”
　　小蛮盯着他许久才笑出声来：“真是个谨慎沉稳的孩子，要是你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我才真担心呢。”
　　“这也算是招驸马的条件之一么？”武堐祖苦笑，龙棠确实是需要一个稳重的人好好管看着。虽然不敢自认是个沉稳的人，但自己会尽最大的能力保护她。
　　“糖糖性子浮躁，有个沉稳的人跟在身边最好不过了。”小蛮顿了顿，又道：“要是你答应了，我们就放心地把女儿交给你；若是你不答应也没关系，能不能像个好朋友一样替我看住她，在危难的时候帮帮她？”
　　武堐祖点点头，随即又问道：“殿下当年也是这样拜托师父师母的吗？”
　　“是啊，你师父师母都帮了我们这么多年，现在轮到我们照顾凤鸣也是应当。只是夜叉适逢战乱，到底还是亏待的凤鸣。”小蛮顿了顿，还是没有藏住心里话：“雨柔姐姐已经去了，你师父大概也不愿再过问红尘之事，我们不便强求了。你是他的弟子，又跟糖糖熟稔，我想拜托你是再好不过了。”
　　“既然陛下和殿下把女儿交托于我，在下必竭力以赴。”武堐祖知道她是真心为龙棠的幸福考虑，便也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她。
　　小蛮听得弦外之音，只是笑笑：“好，我先谢过你了。但是我给你的期限没有改变，你回去再想想，下次过来告诉我最后的答案。”
　　“要是下次再来的时候我答应了，殿下莫不是想像这次小师妹一样突然把我留下来办婚礼吧？”武堐祖已经知道她的办事效率有多高了。
　　“哈哈，被你发现了。”小蛮脸上带着满意的笑：“要是你真答应，那就如糖糖所愿在祭都办婚礼，然后你们回到人界按你之前跟糖糖说的那样过活吧，平平淡淡过一辈子才是最难得的。”
　　“龙姑娘可不愿意那样生活呢。”
　　“她真的不愿意？哈哈，我跟你打个赌，到那时候你说在城里住下，你看她会说什么？她一定会嚷嚷着要到你说的地方去住，因为她也一样在意你。”
　　“可她会觉得无聊的，我不想让她不高兴。”
　　“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她也知道必须要那样做。”小蛮认真地看着他：“要是你们生活在人多的地方，她的魔族身份和不变的容貌会给你们带来很大麻烦。住在蜀山上还能以修仙法术圆过去，可那里太肃穆了，她不会喜欢的，唯一的方法就是远离人群住进深山，在那里她还能找些乐子。”
　　“殿下说这些会不会还太早了？”武堐祖有点不好意思，长远的事情还没想到呢。
　　“对对，当你决定了咱们再说吧。”小蛮起身唤来下人：“把桌子收拾收拾。”又转头对武堐祖道：“糖糖大概也等得不耐烦了，我先过去那边，你是想跟来看看呢还是自个儿在御花园里散散步？”
　　“回殿下，在下想一个人静一静，就不跟着过去了。”
　　“好，那你自便吧。”小蛮临走还不忘吩咐下人：“好生跟着武公子，别让他走丢了。”
　　“是，殿下。”受命的侍从走到武堐祖身旁：“公子，请。”
　　“嗯。”武堐祖跟着他出了膳厅，心里开始盘算起将来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