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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4 章
夜·修罗军营
“混账!”罗鞝不耐烦地推到了桌上的物什:“修罗和迦楼的联合大军怎会被龙幽那家伙打败,你们这群没用的饭桶到底是怎么打的仗?什么神机妙算,什么所向披靡,通通不外如是!”
被指名的修罗军师与统帅鹰南不由得簌簌发抖,颤声道:“属下知罪。”
右侧副座的罗瑞厌恶地瞥着阶下求饶的几人,心想若是换作自己当主帅便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了。修罗与迦楼的联军是父王特意隐藏起来的一支力量,是作为给夜叉最后一击的最得意存在,可现在却因为联军首领的失误被对方发现而导致全军覆没,还在退兵的过程中把夜叉军队引到了修罗的国境来。可惜夜叉王生性懦怯,没敢再招惹修罗军队前往便匆匆逃了回去,要不把鹰南生擒或杀掉就更好了。
左侧副座的迦楼王子也心疼着失去的迦楼精兵,此刻见罗鞝动怒恐怕会殃及迦楼将军鹰南,忙劝道:“谁曾想到除了崡城驻守的军队,夜叉竟也有一支隐藏的兵力,连夜叉王和王子也御驾亲征。对方来势汹汹,而我军只受命在屏山等待时机,完全没有防备遭到突袭。我相信鹰南也已经尽力把死伤减到最低了,意外的事情又有谁能料到?”
“那么殿下认为联军是如何被发现的?”罗瑞唇边挑起讽刺的笑意:“父王的本意是让联军驻守屏山等待时机,待修罗军队与夜叉军队在崡城交战陷入胶着之时发动突袭进入夜叉境内,让对方应接不暇自乱阵脚。但这最后的希望却先被夜叉军队给毁了,殿下以为责任在谁?”
“三年来,鹰南一直尽忠职守呆在屏山,安安分分没有出任何差错,望陛下明鉴。”
“他自个儿安分,却没有管教好下属,由着他们任意妄为到处招摇,难道这不是错?”罗瑞鄙夷地别过脸:“或许鹰南将军已经迫不及待要立下大功,蠢蠢欲动才让夜叉发现了蛛丝马迹,接连废了咱们的联军。”
“请大殿下勿要胡言乱语!鹰南向来忠心耿耿,陛下若不对他信任有加,怎会安心由他统领联军?”迦楼王子按捺下心中的不快,难不成他想把责任都推到迦楼身上么!
“以前是,但不代表今日也一样。自顾人心最难测,殿下还是别太信任他的好。”罗瑞本就对当日父王不把这支军队交给自己统领而耿耿于怀,今日鹰南出事,心里更有幸灾乐祸之意。
“大殿下勿要欺人太甚!”就连跪着的鹰南也忍不住起身为自己说话了:“属下的忠心有蚩尤大神作证!鹰南绝对效忠于迦楼与修罗,大殿下如此小肚鸡肠妄加揣测,将来如何扛得起修罗大业!”
“你放肆!我修罗大业几时轮到你这罪人非议!”罗瑞也拍案而起,怒目相对。
“鹰南绝无背叛之心,望陛下明鉴。”鹰南并不理睬罗瑞,自顾向罗鞝拜道:“鹰南只所以允许下属前往屏山是因为军粮不足。军粮供应不上,难道让士兵们饿着肚子打仗么?属下也知不可妄动,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军心涣散,只好允诺他们到屏山觅食,想不到……”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到底还是鹰南的错,望陛下降罪。”
“军粮不继?此话当真?”迦楼王子倏然而起:“不可能,军粮方面不是修罗在补给吗?”
一直大气也不敢出的修罗军师战战兢兢开口了:“最初那一年是的,到后来押粮官说粮食生产不足,要优先送到正在开战的崡城那边去,要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属下也曾上书催促,可每次都被驳回。”鹰南补充道。
“陛下,这……”迦楼王子转向罗鞝,希望能得到一个确切的说法。
据罗琰汇报,修罗近年产粮均是丰收,运往前线的军粮不成问题。但联军得不到军粮,催粮的奏折也没能到自己手上,罗鞝低头沉思,心里已明白。瞥向右侧的罗瑞,他却不以为然地看着面前的好戏。“如此说来,这件事倒是修罗的疏忽了。不管怎么样,鹰南与其他人先安心疗伤,一切待本王查明真相,定会给迦楼和死伤的联军士兵一个交代。”
“得陛下此言,迦楼便安心了。”迦楼王子见他们父子神色似乎联想到什么:“本王子身体不适,就此告退。”说罢便疾步离去。
“你们也退下吧。”罗鞝摆摆手,营中众人便安静离去。“瑞儿,你且留下。”
罗瑞闻声回头,恭谦问道:“父王有事要交代儿臣去做?”要是让自己去查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最好,那样鹰南就算有十张嘴也辩解不清了,而真相永远都石沉大海。
罗鞝紧紧地盯着儿子,待众人皆已远去才缓缓问道:“你没有事情要坦白么?”
罗瑞心中一沉,面上仍是处变不惊:“儿臣并未记得有隐瞒父王之事。”
罗鞝不发一言,盯着儿子的目光深沉如海,许久才道:“关于这件事,你认为要如何处置?”
“儿臣以为这只是鹰南一面之词,在这个时候为了脱罪他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还有其他人,打了败仗就以军粮不继为借口开脱,这些人若不处以极刑,恐怕不能使军中将士信服。”
“确实。”罗鞝乌黑的眼瞳冰冷到极点:“不留活口,也就没有后患了。”
罗瑞心中隐隐不安,父王这句话似乎别有用意,可他不愿多想,也不敢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还是无动于衷么……罗鞝心生不悦:“你下去吧。”
目送儿子离开军营,罗鞝不禁想到日后的国本。瑞儿善于算计,好胜心强,由他即位的话修罗即便不能成为八国之首也能勉强与夜叉并立;但他这般叛逆,为了自身的私心破坏了自己精心布下的棋局,甚至影响到这场大战的结果,难以想象他未来在脱离了自己的照拂后要如何自处。琰儿虽然较为胆小懦弱,不主张战事,起码他能顾及民生,若是让他为王,修罗或许只能像现在的罗刹一样永远无法成为八国之首,却能如罗刹女王般不让夜叉小觑。
关于联军,罗鞝之所以把统帅的位子交给鹰南就是为了给迦楼吃一颗定心丸,肯定迦楼对修罗的支援。罗瑞的想法他也不是不明白,身为长子,继承自己所有的东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对于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夺走而引起嫉妒也无可厚非,可只因一个统帅之位而蓄意毁掉一队精兵,他的心思也就过头了。刚刚鹰南说得一点不错,如此气量狭隘,罗瑞不能统领修罗走向更高的位置。权衡轻重,罗鞝对于未来传位于罗瑞的想法已经动摇了,杀无赦么,哼,既然他这么要求那就如他所愿吧。因着他的私心,罗鞝对于打败夜叉的胜算又减少了,可以说走向小蛮的步伐又慢了几步。罗鞝越想越气愤,这个逆子终要为他的错误付出代价。
“陛下,祭都的加急到了。”一名侍卫传进一本奏折。
“拿来。”现下石营里确实还混着好些细作,不过都是家人被挟持的夜叉人罢了。他也不需要他们刺杀或者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只让他们监视着小蛮的行踪,每月汇报一次她的事情。听着她的消息,这样罗鞝才会觉得自己离她不远,就像龙幽忙于前朝冷落了她一样,现在的他们其实每天也没能见上几面。
迫不及待翻开奏折,罗鞝细细读着,不觉皱眉。联军被打败的那天,鹰南向迦楼求救时曾让迦楼细作在祭都西面放出魔兽,好让龙幽挂念小蛮的安危没法再追逐联军。虽然没伤到她,却差点伤到了糖糖,那个除了瞳色外都像极了她的小丫头,还有她从人界带回来的一个更小的女孩子。那个姓姜的小女孩究竟是什么身份,竟有能力杀掉一只魔犬?罗鞝放下奏折,小蛮一直都希望娶到人界好友的女儿为儿媳妇,这件事情罗鞝一直没有多想。今日看来,那个小女孩跟魔族似乎有点渊源,若非顾忌着什么,经由迦楼训练的魔犬不可能把她带到那么远还不把她撕碎;若说是仙什么的,其他魔兽还好说,只有魔犬绝不会去动她,这畜生是出了名的欺善怕恶,仙术对于它们而言还承受不起。
一道闪电划过罗鞝的脑海,记忆中的蚩尤大神后裔似乎就是姓姜。那么,这个孩子是蚩尤的后裔么?若是真的,难怪小蛮一直想把她娶进龙家,这样一来蚩尤大神绝对会袒护他的后代,也会护荫她的神魔之子。混入了女娲和蚩尤两位大神的血脉,代代相传,夜叉面前岂还会有敌人!罗鞝不禁生出一层冷汗,这到底是小蛮所想还是……龙幽的计谋!绝对是后者,小蛮心思单纯,恐怕是不会考虑到这么长远的事情,大多是看到姜小姑娘长得可爱,性情也不错才动了这心思。龙幽不可能没考虑到这点,也就顺水推舟大力支持她的想法,鼓励儿子把蚩尤后裔招到自家来。肯定不会错的,龙幽的精明就在于此,表面上装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哄得小蛮团团转,骨子里却比自己更加卑鄙。信的最后说,三日后将会举行二王子龙勉的封妃礼,此时是肯定来不及阻止了。可恶!龙幽竟然在这些方面耍手段,可笑自己还在开战之初对他以礼相向,真是天大的讽刺啊!
除了姜小姑娘,还有一名人类男子也跟了过来,据说小蛮也在推波助澜促成其与糖糖的好事。本想等战事结束后再来考虑糖糖和琰儿的事情,毕竟身为人父,罗鞝怎会不知道儿子的想法?关于此事他还有另一层考量,小蛮已经不能再生育了,要是琰儿娶到糖糖生下女娲后人,修罗以后就能以魔界的大功臣后裔自居,就像现在的夜叉那样。罗鞝想不通的是,那个人类男子又是什么来头?罗鞝挥毫把信中关于这件事的语句摘抄下来,写成一封家书。“来人。”
一名士兵匆匆进帐:“陛下。”
“把这封信送到王宫交给二殿下。”这是琰儿喜欢的女子,无论如何都得告知他这件事。琰儿是个谨慎的孩子,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像瑞儿那般莽撞行事。
“是,属下这就去办。”士兵接过信马上出去了。
罗鞝深深呼吸一口气,再看奏折。信上说小蛮因身子不适已不能到石营去了,莫非是龙幽发现了细作?不可能的,那些细作只是监视,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不会轻易发现的。罗鞝耐着性子读下去,上面提到小蛮生育时伤了身子,现下才会留下后遗症。果然是自己多心了,到底是小蛮真的不舒服,她还好吗?罗鞝幽幽放下奏折,此时他多希望能在她身边照顾她,可惜事与愿违,陪着她的只有龙幽,不,或许他忙得连陪她的时间也没有,只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后宫里。
想到空荡荡的摘星楼,罗鞝再次下定决心,无论情况有多恶劣,自己一定要打赢这场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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