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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臣
抚琴斋地处皇城外三里之处的荷花池畔,最是僻静幽深。亭台楼阁间相距甚远,卷帘一放,是人是鬼都瞧不真切。
秦寰翻身下马,下午那侍卫已经立在门口相迎,“参见殿下。”
“带路。”秦寰颔首。
侍卫领着秦寰熟门熟路地转过几个拐角,再过了一条拱桥,方到门口。
“殿下。”许瑞丰一见秦寰立即起身作揖,秦寰忙踏进屋里,“将军不必如此客气。”
自秦寰深居皇宫后两人便没再见过,粗略一算也有三年之久。此番一相见,许瑞丰双眼竟泛出些许泪光来,“殿下,这三年过得可好?”
“尚好,将军旧疾如何?”两人曾一同抵御西北部族祸乱,当时一去便是半年有余,在战场上几乎是过命的交情。秦寰知晓许瑞丰右腿有伤,每逢阴雨天总有疼痛之感。
“都是老毛病了。”许瑞丰拉着秦寰入座,“最近殿下可是不太安稳。”
秦寰了然,“将军是为了昨日刺客之事而来吧。”
“也不全是。”许瑞丰苦笑着摇摇头,“看殿下毫发无伤,老臣也就不必多言了。今日来找殿下,是希望殿下能重新入朝。”
室内一时寂静,落针可闻。
秦寰虽有如此猜想,但真正听闻许瑞丰说出此番话语,仍是捏紧了拳头。
前朝国力并不强,朝中武将唯许将军与已逝的刘大将军武功谋略皆为上乘,也最得崇文帝器重。可如今从许瑞丰嘴里听到希望他入朝做那人的臣子,秦寰内心翻腾着,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为人臣子,从来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么何为忠臣呢?只对一君主从一而终?还是只要跟随明主即为忠臣?
秦寰得不出结论来,只是眼下他须得应付。
“因何入朝?”秦寰敛了眼眸,轻声问道。
许瑞丰斟了杯茶递给秦寰,“殿下可还记得西北戊羌族的大首领哈萨玛,去年病逝后他的长子达瓦继承了大首领之位,这一年来明里暗里对边城骚扰不断,但是直到最近朝中才得到这个消息。”
秦寰皱眉,“我记得哈萨玛在位时也有过此类行径,当时的将领不过月余便将情况禀报了朝廷,还是许将军你奉诏亲自去了一趟边城。”
“殿下所言极是。”许瑞丰长叹一声,“可惜殿下有所不知,三年前也就是明康元年,陛下刚即位时,为了扩大对外贸易市场,将边城的防护降了两级,加强各国通商。此举实行两年有了显著的利益效果,于是去年边城的防护再降一级。达瓦就是瞄准了边城兵力不足的空档,开始打游击,一开始只是抢一些小摊贩,抢完就跑,官府想找人都找不到。后来盯上了商队,有几家全国的大商号也被抢了,这才闹到了朝堂之上。”
“为何不派兵增援,加强边城警备。”秦寰若有所思道。
许瑞丰露出些许怒容,“老臣向大将军提出过想走一趟边城,没想到反而被他驳斥了一番,说我不顾全大局,只想自己立功,实在是可笑至极!”
“大家都知道将军不是这样的人。”秦寰朝许瑞丰安抚道,“这三年并未发生大规模战乱,是否军队里也松散懒漫了些许?”
“殿下果真料事如神。”许瑞丰无奈地点头,“平日里练兵本是归项将军管,近日为了加强练兵,老臣去了才发现,如今的兵力何止是松懈可言。”
秦寰了然,“那将军是希望我入朝做些什么?大将军又要如何解决戊羌族骚乱?”
“现下兵部缺人,殿下若是能一展所能,自是极好。”许瑞丰期盼道,“大将军还未表露想法,但依老臣所见,似乎不想开战。”
“不开战吗……”秦寰喃喃自语着,抬眸道,“我考虑一下吧,将军近日还是抓紧练兵,用以备战。”
许瑞丰颔首,“静候佳音。”
门外侍者这才鱼贯而入,托盘里十色珍馐,色香俱全,摆足了满满一桌。
秦寰喝着咸淡适宜的排骨汤,却无端想起中午陆思舟给他盛的那碗,味道淡,却似蜜般甜。
想见他了,此刻。
书院内院依然只亮着那一间房。
陆思舟刚下晚课,本就浑身疲累。从前照顾起居的清竹这几日回了老家奔丧,事事都得陆思舟亲力亲为,想泡个澡提了七八桶水,这会儿瘫在浴桶里半个时辰了,仍是不想动。
“阿舟?”门外突然响起熟悉的低沉声线,陆思舟正泡得昏昏欲睡,随口应了声。
“没睡就好,我进来了。”话音未落门便被推开了,秦寰带着些微酒气踏进屋里。
水汽缭绕,陆思舟一头墨发披散在浴桶外,眼眸微阖,月白的侧脸泛着微光,眉眼似那被精雕细琢出的珍品,鼻梁上布着细细密密的小水珠,薄唇开着条小缝儿,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秦寰一时不知是酒气上头还是美色所惑,呆立在了原地。
门口吹入的凉风让陆思舟不自觉起了满身寒颤,这才发觉屋子里多了个人。
“你……秦寰!”倒水时图方便,陆思舟把原来遮得严严实实的屏风移开了一大半,此刻只剩一角可躲。随着一阵水声,秦寰看着陆思舟消失在了屏风遮挡后才回过神,连忙转过身去,“不是,我敲门了啊。”
陆思舟三下五除二套上衣服,一面懊恼自己走神。虽然书院内院一般都没人,但平时睡觉他也会记得插上木栓。今日还未就寝,想着等会儿还得倒水便没关好门,哪知晓秦寰这么晚了还会过来。
况且……下午可以算是不欢而散了吧。
“你过来,可有事?”陆思舟草草系上带子,从屏风后探出半个身子来望向秦寰。
秦寰回过身,看陆思舟一副想原地打个洞钻进去的样子不由好笑,“没什么事,就是想见你了。”
陆思舟连忙闪身躲到屏风后,双颊肉眼可见的开始飞红,“又说胡话。”
“不是胡话。”秦寰绕过屏风,扳正陆思舟的身子,“我想你了。”
鼻间是淡淡的酒香,秦寰离他只有三指的距离,他又在那双墨瞳里看到了他的倒影。
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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