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鸢

　　到了太医院，谢元璟让包括冯太医在内的所有的太医轮流给我看病。

　　谢元璟对太医说：“她总说胸口疼，你们都要好好看看，是不是因为那次受伤落下的毛病。”

　　太医遵照谢元璟的命令，谨慎的给我看病。

　　这时，冯太医转头对谢元璟说：“太子殿下，她现在伤还未痊愈，我刚刚看到她手臂上又有新伤，您和她在一起时还是不要对她有太大幅度的动作，以免她的伤变得更严重。”

　　冯太医说的很委婉，太子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他的手放在嘴唇上，咳了一声说：“知道了，冯太医你再去瞧瞧她，我的意思还是和原来一样，一定要全力治好她，不要让她落下什么病根。”

　　冯太医笑着说：“微臣懂得，这个宫女是太子殿下心尖上的人，微臣一定竭尽全力治好她。”

　　我隔着纱帘，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心里怵得慌，看来谢元璟是真的对我有意思，而且已经很明显了。

　　我到时候该如何自处，我得想个办法，绝对不要当他的良娣。

　　看完病后，我又在宫里休息了几天，这些天谢元璟处理完政事后，就来看我。

　　宫里所有人都知道在疯传我们之间的关系，大家都认为以后除了杨士奇将军的女儿杨婉茹会当太子妃外，从谢元璟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来看，我以后必定会成为太子妃后最受宠的良娣，所以他们都在一个劲的巴结我。

　　可我只觉得这样的宠爱是一种负担，我并不觉得开心。

　　我会找个时间好好和他说说我心里的想法，有时候陪伴不一定要名分，以忠仆身份陪伴是更牢固更稳定的关系。

　　正巧，在我的伤差不多好的时候，谢元璟让我晚上一个人去花园的亭子里找他，他会在那里等我。

　　花园到了晚上就什么人去了，而且路上也没有灯火，我只能摸着黑一步一步走过去，等我过去的时候，谢元璟已经坐在那儿等我了。

　　他见我来了，叫我坐在他旁边。

　　我还是记着我奴婢的身份，不敢坐下，只是站在了他旁边。

　　谢元璟说：“你不必那么拘谨，现在东宫里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你也算是这里的半个主人了，我让你做下你便坐下。”

　　我犹豫道：“可是太子你知道的，我们还没有在一起，而且你也不知道我的想法……”

　　谢元璟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他问：“那你心中的想法如何，愿意做我的良娣吗？”

　　我几乎是没有犹豫，直接摇头，说：“我说过要在你身边，可我并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在你身边，你是主我是仆，以主仆的关系相处就很好，我没有奢望要什么身份。”

　　谢元璟的语气冷了下来。

　　“你的心里有别人？”

　　“没有，只有太子殿下您一人。”我面不改色的说。

　　“做我的女人难道不好吗？你可以得到我的宠爱，你可以不用再做任何事情，只需要在我身边……”

　　谢元璟再三追问。

　　他说的再好，我都不为所动。

　　我说：“不知道太子殿下愿不愿意听奴婢的一个故事？”

　　谢元璟点头，他似乎对我将要讲的故事颇感兴趣。

　　我开始说起了上辈子的一件琐事。

　　“我小的时候，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家里因为穷将我丢弃了，我变成一个小乞丐到处流浪，在流浪的路上为了活下去，我到处和别人争抢吃的，只要是我抢到手的东西，谁都不能从我手里抢走，任凭那些人对我又打又骂，拳打脚踢，我就是不松手，因为我知道这个东西在我手上，就是我的，我不会让任何人去剥夺属于我的东西，哪怕一点点都不行。”

　　到现在我都能清楚回忆起那段破败不堪的时光，那灰暗的人生里全是绝望看不到一丝希望，还好陆禾的出现拯救了那时的我，免了我颠沛流离之苦。

　　我从回忆里出来，吸了吸鼻子，认真地说：“如今殿下于我而言，就好比是我还没得到的‘吃食’却又渴望得到的‘吃食’，如果我真的得到了这份‘吃食’，我是绝不会让任何人吃到的，哪怕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所以殿下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也希望太子殿下宽恕我不恰当的比喻。”

　　谢元璟听了我的话，沉默了许久。

　　他缓缓站起来，对我淡然一笑。

　　“你的要求我现在确实还做不到，以后也不一定做得到，身在皇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我原以为你会愿意的，是我会错意了。”

　　“我愿意当你的仆，若你他日登基我也愿意做你的臣，在你身边，除了这个，当什么都行。”

　　谢元璟明白的想法后，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他转头走向栏杆那边，看着亭子前面的一池水，我记得这里，之前就是不小心在这里遇到他，为了表明忠心，我从这里跳下去过，差点淹死，我印象很深。

　　正当我回想着，他突然说：“听完了你的故事，你要不要来听听我的故事？”

　　“愿闻其详。”

　　谢元璟缓缓开口：“在我被封为太子的那一天，我的母后因为失足落水而死，她死的时候身边没有跟一个宫人。”

　　“你相信堂堂一宫之主，辰国皇后会这样死去吗？我不相信，我的母后她不是这样一个轻易就轻生的人。”

　　“就在我初次见你的那个池塘里，我看到了被捞起来，已经没有生气的母后，我听到周围的宫人都围跪在哪里哭，那种窒息的痛苦我如今还能感受到。”

　　“从此那个池塘就被封住了，宫里又多了一个荒凉的地方，而辰国再也没有皇后了。”

　　“在池塘遇到你的那一天是我母后的忌日，我每年都会一个人来看看，每次看我都会想如果我那时候能发现母后的异常，会不会就能及时救下母后，母后就不会死了，可就算我再怎么去想，母后都不会活过来，可是那一天我遇到你，有那么一瞬间我以后我看到了我的母后，但是我马上就意识到你不是母后，或许是哪个打听到这个事的宫女，故意落水吸引我的注意，于是我很不悦，说了狠话饶了你一命，但是不得不承认那一次我真想杀了你。”

　　我心想原来第一次见谢元璟这么凶是有原因的，看来这个身体的主人对谢元璟知道的还不少，等等，她是谢宁的人，是不是谢宁授意她这么干的，结果她自己玩脱了，在水里挣扎太久淹死了，总之这个地方很蹊跷。

　　“后来你对我说要投诚，我让你跳下眼前这个池塘，以表忠诚，我倒也没当真，但是你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也没有向我求救，就算快溺死了也不出声，就是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可以试着相信你，也或许可以利用你。”

　　“可是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对自己的猎物感兴趣。”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话又说回来，那时候我当上太子后，曾经背地里查过这件事，得到的都只有一个答案，意外落水。现如今皇叔对皇位虎视眈眈，父王也终日不理朝政，我若再不振作起来，甚至连自己都保不住。”

　　我说：“所以他们说你要娶选杨将军的女儿做太子妃是真的，你需要她的背景来巩固自己的势力？”

　　“嗯，现如今朝中不与谢宁相交，保持中立且掌握兵权的人只有杨士奇，他有一个万般疼爱的小女儿，要想得到他的支持，我只能从他女儿下手，虽然用这样的方式很不耻，但为了得到权力我只能忍辱负重。”

　　谢元璟无奈的说着。

　　他的背影看起来那么孤独，让我想起了以前的陆禾，此刻我有想从后面抱住他的冲动，但是我还是忍住了。

　　我说：“这没什么，古语说的好：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只要你心志坚定，就没有什么能阻拦你，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谢元璟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带着笑意，似乎被我这番话说动。

　　“嗯，自从认识你后，我总觉得你在我身边我会安心很多。虽然现在给不了你想要的，但登上皇位之路我会让你在我身边亲眼见证。”

　　我说：“我会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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