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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灯
波涛万顷,浪花阵阵,海风吹来咸湿的气息。拍打在礁石上的浪花留下潮湿的痕迹,又在轻轻褪去。
海鸥飞过天际,远处的夕阳泵着橙红的光。
像是没熟的煎蛋留下的溏心。
红发的少女坐在礁石上,看着远处绚烂十色的光,她晃着双脚,撑着身体,轻盈着像是想要飞起来。
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明明暗暗地映在少女青色的瞳孔里,海浪声声,碎玉鎏金。
“真好啊……”
“什么真好?”一道声音传来。
少女扭头,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礁石上的青衣女童,正好奇地凑过来看着她。
“红珊姐姐,你果然在这里。”
“唉。”红衣红发的少女轻轻笑笑,一捋头发,侧过头嘴角一勾,嫣然一笑,回答了上一个的问题:“当然是夕阳啊,阿磐。”
“我要生气了。”青衣女童鼓起脸,“所以,红珊姐姐,你对戒律册上‘大统领第一百二十七次消失不见,并于昶心西岸找到’这一条有什么想法吗。”
“啊哈哈哈,不会很久的,戍卫兵他们我都安排好了,不会出什么乱子的……”红发少女带上身旁的鞭子,起身一跳,轻落在下一层的礁石上,系起的长发在海风中轻轻飘荡,她将鞭子系回腰间,抬头看女童。
女童叹了一口气,也跟着一跳,腰间的藤笼伸出一条枝蔓,攀着礁石将女童轻轻放下。
“完全不是这样好吗,重点是,尚先生会担心啊……”
她的声音很轻,很快消散在了海风里,带着一种无可奈何,小小的年纪脸上便露出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忧愁。
红珊用力摸了摸女童的头,在女童抗议的声音中哈哈大笑,牵起女童的手往海里走去,夕阳落在这两人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红珊姐姐,你为什么要去当大统领呢,你明明更喜欢到处乱跑。”
“好没礼貌啊,阿磐,居然用到处乱跑来形容我。”
“不要转移话题啦!也不要揉我的头!”
“哎?我们的三更什么时候会帮忙啦,三更你最近都不理我,我还以为……”
“不要转移话题!”
“哎呀哎呀,好嘛好嘛,阿磐,你知道吗,在我的家乡有个传说哦,每个人都是海底的星星,当你在对星星许愿的时候,星星也会记住这个愿望的,当它变成流星的时候,这个愿望就实现啦。”
“听起来就像是不靠谱的大人编出来哄小孩子的嘛……所以红珊姐姐许了什么愿望呢?”
“我啊,我说,我想要最亮的那颗星星。”
“听起来好幼稚,所以实现了吗?”
“实现了呢。”
“所以,你的星星变成流星了吗?”
“完全没有呢。”
“……这果然是拿来骗小孩的吧!”
“哈哈哈…”
随着夕阳渐渐没入海平面,一大一小的身影离岸边也越来越远,欢声笑语远去,消失在波光粼粼的海里。
……
海底,长明殿。
灯火通明。
“回来了啊。”坐在案后的白发老者放下书册,对着一旁报告的戍卫兵摆摆手,笑眯眯地站了起来,看向殿外走来的两人。
“尚先生,我把红珊姐姐抓回来了。”
“哎?原来是来抓我吗?”
“是啊。”白发老者笑呵呵地回答,他摸了摸阿磐的头。
红珊不置可否地往柱上一靠,打着哈欠问道:“所以,这么急急忙忙地叫我回来,出什么事了?”
在女童的抗议声中,尚先生转向靠在柱上好整以暇的红发少女,“红珊,泽霖圃那边说,殿下醒了。”
红珊一顿,满身的悠闲一瞬消失不见,她慢慢直起了身,面上的喜悦压也压不住,盯住走到案前的尚先生问:“真的!?”
白发老者一颔首:“刚刚的消息呢,现在去……”
等不及尚先生的话音落下,红发少女急匆匆地就往外走。
“……说不定就能第一个见到殿下呢。”
他摸了摸下巴,转头和阿磐说道:“你的红珊姐姐可真有活力,不过……阿磐,那我们走吧?”
阿磐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乖巧地牵手。
下一瞬,两人便消失在了殿里。
这是红珊第几次听到这消息了?红珊自己也记不清了,只记得从她领了统领的职位开始,戍卫兵总是会谣传泽霖圃的消息,今日说泽霖圃有动静了,结果只是长出了一棵黑白藤蔓,明日又传某某在泽霖圃见到了人影,结果红珊赶过去一看,只不过是某个长老的小孩趁机溜进去捣乱而已,那小屁孩很快被赶来的长老提走回去挨打,只剩红珊满心失望站在泽霖圃外。
但有时确实有了动静,红珊兴奋赶过去时,却只是殿下沉睡的那朵花苞动了几下而已,那一次,她一人在泽霖圃等了许久,潮涨潮息了数天,终于还是落寞地从泽霖圃中出来。
所以,这一次……
红珊在楼阁上跳跃,破开平静的水流,抿嘴紧绷着脸,心思百转。
当她赶到泽霖圃时,远远看到了一个身影。
——以及站在那个身影面前招手的二人。
她顺着水流,从屋檐跳下,站在了原地,她的眼里倒影出了那个身影。
中心的花开了。
花瓣的外层垂落数片珠光色的纱幔,纱幔中探出数条银链状晶体,五光十色,光彩照人。
而比这花更加绚烂绮丽的是站在花面前的人。
青年穿着轻盈的水袖长袍,繁重的花纹蜿蜒而上,在少年的身后形成一片华丽的拖尾。银链般的花丝缠绕上如瀑般的白发,停留在少年的眼眸处。
觉察到了动静,青年停下了抚摸花瓣的手,缓缓转头看向红珊。
他微微噙着笑,揣着手,静静看着停住的少女。
“是红珊啊,长这么大了。”
轻柔的声音随着水流传入红珊的耳朵,少女瞬间红了眼眶,一直的等待好像在现在得到了答案,只剩下面前熟悉的人,她仿佛看到了那个下午,那个阳光灿烂,尘埃落定的下午,他笑着与一旁的人说完话,转头向她看来,笑着摸了摸尚是年幼的她,说出同样的话:“是红珊啊……”
红珊攥紧了衣袖,嘴唇颤抖,她盯着青年,嘴张了又闭,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所以这次,是真的啊……
她顶着一众人含笑的目光,走向静静等待的青年,别过脸,轻轻道。
“……殿下,欢迎回来。”
青年静静地微笑,眼中的笑意更加深了。
“嗯。”
“我回来了。”
一旁不出声的尚先生打破了这和谐的一幕:“唉呀,我可是第一个赶到的呢,怎么小红珊一来,殿下就完全不在乎我了呢。”
青年轻叹了一口气,侧头无奈捂额。
尚先生笑眯眯,一旁的阿磐抬头看了看这几人,道:“是术,红珊姐姐,尚先生用的【缩地成寸】,看着红珊姐姐走了之后用的。”
“哈哈哈,有吗,年纪大了,记不大清了呢……”
“……是吗。“阴森森的语气从一旁传来,尚先生脸上僵了一下:”红珊,咳,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带殿下熟悉这些地方……”
一旁被提到的青年微笑举手:“我不急,你们慢慢聊。“
“殿下,我觉得……”
“尚先生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记不记得清,今天戍卫兵会去巡逻西南方呢,我前几天刚收到线报,据说他们发现了个酒窖,上面似乎有鳞状的封印……”
“啊哈哈,小红珊不会那么绝情的吧,哈,哈,我看今天这么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们去开一瓶藏月酒作为庆祝怎么样?”
“诚意完全不够呢。”
“……西南酒窖的一半?”
“看起来真没什么诚意啊,我看看,让戍卫兵……”
“七!七成!不能再多了!”
“成交!”红珊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应了下来。
不知是什么时候坐在一旁花瓣上的青年和女童看着眼前两人的闹剧,青年托着头好整以暇,一旁的女童学着青年支起头。
“嗯……还是这么喜欢酒啊。”
阿磐转头看着突然出声的白发白瞳青年,这个人刚刚招手让她来花瓣上坐,又给了她一朵发间的花。
眼前的人屈膝托着头,微笑着看着前方,静静地注视着,霜白的眼里好像有着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有,她莫名地感到有些熟悉,好像她去抓红珊姐姐的时候,红珊坐在礁石上,看着远处的夕阳。
那也是同样的眼神。
阿磐低头转着手上晶莹剔透的花,抿了抿唇。
青年突然转过头来,看向她。
“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呢。你都这么大了……阿槐应该不在了吧。”
青年沉默了几息,画了个圈。
“以前的你,嗯,只有这么大,还是个蛋啊,阿槐总是担心你磕了碰了……看起来你破壳很顺利呢,对了,阿槐给你取了什么名呢?”
“磐。……他们说,槐统领在籍贯上写的‘磐’。”
青年笑了笑:“磐石不移啊,很特别的名字,你的母亲或许希望你成为一个坚韧的人呢。”
也许是长明殿的人的潜移默化,也许是眼前人刚刚送她的一朵小花,阿磐轻轻开口。
“我从来没见过她。”
“大家都说,她很爱我。”
“他们说,她给我留了礼物,但是我一直没有找到过。”
“阿槐不是不守信的人。”青年微微歪头,“也许……礼物只是耽搁了呢,她那么喜欢你呢。”
“她……真的很喜欢我吗?”
阿磐想起来,长明殿的人也经常这么说。
“嗯,那时,她念叨最多的就是你了。”
“嗯……”
阿磐抿了抿唇,又转头不说话了。
一只手突然从一旁伸过来,在阿磐一直把玩的花上拂过。
花渐渐舒展,在花心处延伸出水滴状的链条。
阿磐惊奇地看着这一幕,青年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我保证,你会找到这份礼物的,嗯……就以殿下的名义吧。”
阿磐抬头:“……真的?”
“真的。”
“…不信。”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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