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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审
火房小厮李小二却没和韩家人在一起,而是由衙役从后堂带上来。显然他昨晚已受了问讯,作为重要证人给带回州衙。
只见那是个十四五岁的毛头小厮,神情忐忑地跪在案前。
府尹问道:“昨日范厨子煮的杂烩汤,是你照管的?”
李小二道:“是。”
府尹道:“你在厨下守着来?”
李小二道:“没教我守着,只教到时加葱椒,小人便下去歇着来。当时厨下没人,都在园角吃酒。”
府尹道:“你说厨下没人,你几时去加的料,可曾见谁来?”
李小二说了几个时间,道:“第二遭去时,曾见呼延家两位官人,小人进去时,他正揭了杂烩汤在灶前查看,然后他便出去了。”
这证词一出,门外纷纷诧异,都议论个不住。
汪府尹叫肃静,接着问道:“昨晚你管家和方才范厨子都曾说道,那个时辰,呼延家两个正带人出去采办,不在家,你确定曾见他来?”
李小二回道:“小人原不知两位官人出去,只确曾看见他在厨下。当时上前见了礼,与他说道要加椒料,大官人道:“你自便,我们去了”,他两个便走出去了。”
府尹问道:“你进来时可曾看见他动了那汤?”
李小二道:“这不敢说,只看见他揭了锅盖,二人在那里查看。”
也依例取了供状。府尹下令:“传呼延灼、呼延焕。”
呼杨两个方才在茶坊里听见传李小二,便省得事体不妙。
此时已轰动了一条街,都围了看。衙役来传他上厅,这一番他的家人、小厮、军汉,一堆人跟了起身,连俊卿也放心不下,跟着来到厅前。
街上百姓盯着三个华服少年看,窃窃私语道:“他几个常到街上买吃食,三个都恁地慷慨和善,如何还有谋害人命的事?”
有的道:“传的这两个,也是大官家的儿子,且看他如何答对。”
众人看时,呼杨两人却比前面那些人不同,行步徐舒、端端正正地上厅来,拜了汪府尹,也跪在案前青石板上。却见裴宣立在阶上汪府尹身侧。
汪府尹发作道:“好金尊玉贵的小舍人,今做嫌犯到官,还这等前呼后拥。须知“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你两个好生交代,怎么往汤里下毒,谋害赵迁?”
呼延灼道:“相公明镜,小人弟兄两个从来恪守法度,非礼勿为,且与赵虞侯无冤无仇,如何要谋害他?便说下毒害他,哪里来的砒/霜,有谁见我有这毒药,看着下在汤里的?也要有个确实证见。”
府尹喝道:“你兀自还狡辩,李小二曾见你乘人不备在厨下揭起锅盖,难道不是在汤里做手脚?”
杨志道:“禀相公:小人们并非背着人去厨下。其时肚饥,自去那里寻些吃食,拿了两个馅饼,在彼处坐了好一会,才遇见李小二。其间小人还曾出到门前投喂狸猫,并无任何背人的举动。”
呼延灼道:“因不知那锅里煮的是什么,一时好奇才揭了查看。若是下毒,撞见人来岂不心虚胆战?想来小人们既能一路碰巧无人见,真正下毒的凶手也能轻易避人耳目来到厨下。”
汪府尹道:“你两个胆大包天,尽可以装得无事人一样,凭这个也能说得过?分明是你扯谎在先,假作上街去,却隐藏宅内做这个勾当,被人看见以后才圆出这一大篇来。”
呼延灼道:“相公,小人们故作出门,去而复返,实有隐情在内,并非作奸犯科,裴干办可以作证。”
裴宣躬身向府尹禀告:“他二人中途来到在下房里,有言相告是实。”
汪府尹不耐烦地道:“这你昨日对我说了。但你先时也不省得他后面又踅入厨房,八成都是他的奸计,连说的那些通通是谎话。”
呼杨两个听见,心里郁闷不已。
府尹喝问:“你两个不承认下毒么?”
二人都道:“万不敢认。”
府尹却问道:“那秀才吴用之死,你在其中又有什么作为?”
呼延灼道:“小人不解得相公这话。吴用之死,我两个与众人同做见证,除此外并无干系。若相公问小人怀疑谁在其中有什么作为,倒还能大胆说上几句。”
汪府尹一拍惊堂木,怒道:“放肆!谁许你妄自胡言乱语,只问你什么答什么!本府问的是,秀才吴用是否为你所害?”
呼延灼和杨志只敢答道:“不是。”
看的人都为他俩捏着把汗,以为府尹不会善罢甘休。谁料汪府尹却对他道:“且再理会,你两个先下去门外伺候。”
呼杨便起身下厅,到门首立住,只见等候他的俊卿、蔡安、耿周等都吓得脸色煞白。
只听得堂上叫道:“带翠枝上厅!”
汪府尹对翠枝的问讯,与昨日裴宣问她的几乎一般。这一场下来,看的人都吃惊不小,受害的赵虞侯竟然是上一起人命案的凶手,这案情当真是扑朔迷离。
呼杨二人此时如梦方醒,难怪他当厅问案是如此安排。好似漫天撒下一张巨网来,一步步收紧,终要将他两个缚在其内,不得脱身。
只差最后一环了,汪府尹不禁显现出志在必得之态,说道:“此案中最要紧的人证,方才已取到后堂,就在帘子后面听完上一位证人所言。便带他上来,问问他有甚话说。”
门帘起处,两个壮硕的衙役小心翼翼地挟着赵虞侯,一步一步地走来。赵迁的脸色半死不活。
汪府尹道:“鉴于嫌犯极度虚弱,免跪,搬个椅子放他坐下。”
衙役将赵虞侯放在设好的座椅上。
府尹对着赵虞侯,说道:“赵迁,方才翠枝指认你的,你都听到了?”
赵迁喉间似艰难地调动气息,半晌才发出声来:“听到了。”
府尹道:“她指认你是杀害吴用的真凶,你可招承?”
看众皆屏气凝神,许久却无回应。
汪府尹道:“何苦呢?有人必要除去你这心腹大患,便是明证。你已经这样了,难道还熬得起刑?从实招来,若有减等发落的情由,本府自然看觑你。”
赵迁开言:“是我动的手。”
他交待的证词极为简洁,不过是从林里出来,如翠枝所见,待晁盖走后,便用自己的腰刀从背后杀死吴用。
汪府尹道:“那动机呢?其实也不言自明:使自己的凶刀,这样肆无忌惮,不过是认准了有人庇佑,料定便经官也无事。
却不成想官司没那么容易平息,于是指使你的人反而舍弃了你这卒子。
是谁能让你拼着自家性命?自然是你的主人了。”
府尹看着他,道:“我没说错罢,可是韩俊卿?”
俊卿听到这里,早吓得呆了。跟他的从人叫道:“哪有这般屈人的?”厅上公人如角鹰拿兔,就奔下来,推开韩升等,便要捉人。
这时赵迁出声道:“不是!相公明鉴,与他无关。”
汪府尹笑道:“那就好说了,再没有别人,必是呼延灼和呼延焕了。”
赵迁这回不出声了。
下来拿人的公差调转身来,便将呼杨两个扯了上堂。
呼延灼和杨志虽然心下明白,却直到方才还存了丝念想,未必赵迁就是胡亚仙的人。如今才见这般圈套陷坑,你便有惊天动地的能耐,又如何躲得开?
正如当头倾下半桶冰雪水,待回过神来,赵迁已画了押,扶下后堂去了,他两个被衙役死死按住,跪在当厅。
李牌和张牌为护他们,吃公差打了几鞭。府尹喝道:“有扰乱公堂的,只顾拿了治罪。”
王观察带着一队虎狼般番手,掣出兵刃在厅前弹压,将人拦截在外。
耿周和韩旭、韩霄扯着嗓子哭号。俊卿哭着叫道:“府尹相公听奸人赵迁一派谎言,便要枉屈平人。人命重情,难道不须有个对证?”
汪府尹冷笑道:“赵迁说的是谎话,难道是他给自己下毒?此案无需旁证,旦少供词,你两个招是不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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