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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
呼杨两个不知睡了多少时候,呼延灼朦胧地觉道有人进这间房里来,对着他俩下手,将他剥了衣服。
他却无一丝余力挣扎,心中大惧,睁开眼见是他爹,才放松下来,便又睡得不省人事。杨志压根连醒都没醒。
呼延通提一盏灯放在桌上,将他两个抱起来,去了全身衣物,在灯下仔细查看。只见皮肉上不少摔的、磕的、碰的、吊的淤青痕迹,却也无甚大碍,算不得受伤。又与他穿盖好,走出门去。
当日呼延通原在城东兵营与都监魏龙议事。魏龙虽也归他所管,却亲领一千多兵马驻泊于此。
呼延通听了耿周来报,当即也顾不得向知府请令,就从城东拉出一千人马,呼延通带二百马军先发,魏龙带八百步军后至。
及到此地,虽听得人已出来了,仍教一千人马在山下五里处扎营下寨,严密查看山上动静。
此时呼延通来县衙与自己的人汇合,看过了儿子,安抚了亲兵,先听他们简述经过,又拿过呼延灼捉的俘虏来审过一回,知贼情重大。
便教连夜收拾,拨一百军士押着俘虏,从自己那五十人里选几个未着伤、精神还好的,星夜回城直赴州衙,报韩知府知道,请令再调城南兵马司一千人马来二龙山下换防,一面与家里报信。
呼延灼和杨志一觉睡到快晌午时,睁眼看见耿周守在床前,双眼熬得红红的。
耿周也是遭了大罪,昨日担惊受怕,挣命般地急奔,报完信,换了一匹马,又跟着呼延通奔回来。到此处才在他俩房里地下打一铺,睡不到两个时辰,心里放不下,先自爬起来。
那耿周与杨志同岁,正是个纯正的小孩子,为昨日呼延灼执意不要他跟着,不敢争辩,竟摊上如此大的“过失”。
呼延灼和杨志见他这副模样,忙抚慰他一番。呼延灼笑道:“我们俩回去自挨打便了,如何肯带累你。”
因见昨日脱下、满是泥浆血迹的衣物扔在一边,捡起来,从搭膊里取出一只小匣。打开看时,里面盛满珍珠,又大又有光彩。便拣了两枚,就送与耿周来补偿他。
呼延灼因翻腾昨日顺出来的那几件宝物,才想起来搭膊里还有贼和尚的罪证。忙教请他爹过来,将那账簿和礼单交与他看了。
呼延通夜来已听了在山上与贼人交手的情形,晓得他那里俱是死士,器械精利,且倚仗山险,占着地利。
早起又听探马回报,宝珠寺群贼昨夜全伙出动,连夜抢筑工事,在半山修设关隘,摆满擂木炮石、强弓硬弩,以防备官军,又在山路上深挖壕沟、陷坑,埋设竹签、铁刺。
呼延灼和杨志听如此说,情知以二龙山之险峻,如此一来纵有一万军马也难攻得上去。昨日他们撤下山来,援兵又路远赶不及,军机已失,从此再难上去连窝拔起,不禁心下沮丧。
好在昨日那把火虽未烧得地上庙宇,他地道内的储粮已是化为灰烬了。贼人粮草缺乏,挺不了多久便会自下山来。
呼延通又从他两个这里听了一遍经过,恨得牙根痒,且又惊惧贼人在他儿子身上下的心思如此歹毒。
但他也知如今敌人拒险守备,便有数倍兵力,一时也奈何不了他。这仗必打无疑,却绝非几次奇袭能解决的,须下死功夫与贼相持,又要硬碰硬地厮杀。
青州军虽比前强了些,到底没有脱胎换骨,能不能打得硬仗,还是个很值得怀疑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韩知府是支持他们打,还是如先时一般缩头只愿息事?
他已派人押着一个俘虏去亲口对知府招供:贼寺庙藏污纳垢,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清风山不但势力犹存,还搞这样大阵势来报仇。
更要紧的是,这两伙贼寇已勾结到一起,人数可达七八百之多,远超过清平世界可容忍不见的限度,任由其做下去,只怕把青州捣个粉碎。
呼延通接过罪证,小心收好,待自去与韩知府交涉。
杨志忽地想起什么,叫道:“王英,他在清风山!”
呼延灼道:“是啊,清风山四个头领,我们昨日杀了两个,剩的那个不是他,与文书上画的不是一个人。他定是留在清风山守着老巢。”
杨志道:“清风山寨里还有人马,他们狗急跳墙什么都做得出来,爹爹也要使人盯着才是。”
呼延灼道:“这边二龙山上更狗急跳墙,如今他再无别路,只有明着占山谋逆。爹爹须小心他两处冲击州县,早做防备,最好在清风镇屯兵切断他连通抱团的道路。青州城内,料他虽没胆量打劫城池,也不得不防。”
呼延通听他俩这一句接一句,不禁纳闷他们怎么知道的这些,竟比那积年的山贼考虑得还周到。
又想到这两个虽然本事大,终究还是年小,让贼人轻易就利用好奇引入圈套,险些害了性命。
其中更有许多暧昧不清的事,比如他们怎会如此熟悉寺内地道,又怎地碰巧就找到这样罪证?他二人说的都含混不清,意图糊弄,但仍是明显令人起疑。
再则这两个小的平日足不出户,一出门就遇上这样事,显是强贼阴谋筹划得无孔不入。这些连在一起看,好生令人忧惧。
呼延通道:“行了,当你爹都想不到么。你俩这不听老人言,肆意胡行,吃了这么大亏,就好生消停些罢。一会就有人来先接你们回家,等我回去再收拾你两个。”
当日吃过晚饭后,兵马司来换防的人马、缁重已到了,另有一队来接伤兵。
众军士将伤员都安在几辆车上,带回营里好生与他将养。呼延通支给官钱请医服药,又将出些银两,分赏昨日跟的那五十人。
又有呼延家派来的一辆车,蔡安带着衣服、棉被、棉褥亲自跟车过来,李牌和张牌两个骑马随着。
蔡安给呼延灼和杨志换下破衣,穿上洁净衣裳。张牌和李牌一上来便不由分说,将他两个抱在车里。耿周也跟进车内,帮他俩躺好,自己坐在一旁。
那几个上马跟着车子,牵着枣红马和青骢马,跟着队伍一起,一路回家去了。
…………………………
已到年关,州里事务清减。韩知府虽然位高任重,难比旁人,这几日手头上也只有两件要紧的事。
头一件,朝廷年例,着落各大州郡打造花灯,解送上京,以备东京元宵用。
今年又不比往年,徽宗皇帝转过年便亲政,乃是头一次御驾临街,君民同乐,预备大张灯火庆赏元宵,放灯五夜,通宵不禁。
因此承差的各州谁敢不尽心,青州匠人早一月前便开始造灯,共是九九八十一盏,今得完备。韩知府亲自验视得足意,安排公差、匠人早日送往京师。
另一件,却教知府想起来便心上烦闷。冬至夜死囚越狱一案,当时闹得居民百姓议论纷纷,临州外府皆闻,虽排门挨户地搜捕,凶人王英至今未获。
韩知府实在看不过,将那些缉捕公人比较起来,累经杖责督促,案子才有一丝眉目。
当案人以为,王英在牢里杀人的凶器从何而来,乃是此案关节所在。终于顺着查到节级陈方,从他家里搜出巨额金珠来。
牵扯出公人受贿故纵凶犯,韩知府愈怒,但直到那陈方经不起拷讯一命呜呼,也无从得知王矮虎去向,只得将那二万来贯赃款发还给原苦主家。
谁想刚完了这两件事,次日早衙才升厅,便如晴天霹雳一般,又来了个大消息。
二龙山宝珠寺五百和尚占山谋反,与清风山匪徒勾结一处,蓄意绑架了呼延通的两个儿子。与这两座山牵线的,正是已经逃上清风山,做了四大王的王英!
这一连串的惊天要闻,他是从呼延通特意派人给他押送来的活贼寇口里听到的,这俘虏还是呼家儿子亲手捉的。
据这人说,那两个小孩在被赚入寺庙后,立即觉出不对欲逃,孤身对抗数百人的围攻,杀了三十来个匪徒。却被追得无路,刚巧找到寺院秘密地道的一个入口,躲了进去。
而后他俩在地道内吃捉了,让贼人使绳索绑缚,吊在梁上,却不知怎地,竟又逃脱出来,还给贼和尚寺里放了一把火。
最要紧的是,呼延通手下的军士为了救人,与贼交战。寺里和尚杀人灭口不成,弥天大罪已无可遮盖,定会作乱谋逆。如今呼延通已自行调兵,现驻扎在二龙山下。
韩知府不由心道,又是呼延家,怎么总是他家牵惹出这些事来?与此番的比起来,上回在清风山那事简直算是微不足道了。
那两个小的当真是哪吒闹海一般的本事,又蹊跷古怪得令人难解。
这且先不理论,那呼延通行事还是如此:他先时调兵遣将原是为私,虽说当时情形于情能够让人谅解;但事后怎样处置,他却绝不给人留下把柄,一副“贼情紧急,危在旦夕,大局为重,事急从权”的姿态就揭过去,并把该做的都做到位。
只是偏赶在这关头出事。贼势如此猖獗,再难姑息容忍,但一旦大动兵戈,以青州官军又能有多少胜算?
若是官军吃亏,徒增强贼气焰,甚至闹到不得不上达天听的地步,那时朝廷见怪,自家前程岂不受累?
韩知府想到此处,心里不觉忐忑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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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爹要是到现在还没发现他俩异常太说不过去了。
战争发展到双方兵戎相见,已经是后半场了,冲突爆发以后各方备战-局势变化-做出调整,也很关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