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往上游

　　和方姐聊了一个午饭的时间，方姐对林晓瑜亲近了不少。林晓瑜要回宿舍午休的时候。方姐还特地叮嘱她，张总不在公司，可以晚一点过来，不用来这么早。弄得林晓瑜哭笑不得。

　　大概是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中午的时候林晓瑜怎么也会休息一会儿。哪怕是闭上眼睛，躺个一二十分钟也行。

　　下午上班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张总不在公司，大家都显得很轻松。公司最近也没有什么订单，老陈的出入库工作量也少。闲的无聊，老陈泡了茶，坐在办公桌前，对林晓瑜和维修工小王吹嘘他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打工的经历。

　　天气越发得冷，林晓瑜拿着新买的杯子，一杯热茶捧在手上慢慢的喝着。老陈正说着英勇打工仔大战黑心小老板的故事。小王听得很捧场，抢着给老陈倒水。

　　林晓瑜忍不住说了一句：“陈哥。你18岁就外出打工了，有没有上当受骗过，有没有什么经验教训给我们讲一讲呀，让我们以后也小心一点。”

　　“我那时候是跟着亲戚一起出去的，上当受骗的比较少。”老陈说：“不过出去打工要小心，有些人坏的很，专盯着打工仔骗钱。95年的时候，我进的那个厂子跨了，100多个工人一下都没有工作。那个时候工厂都是包住有食堂的，没工作相当于也就没有吃住的地方了。大家都急着去找工作，我和几个同宿舍的兄弟在劳务市场看见有人招工就去了那家厂子。那个时候一般厂子都要收保证金，我们去见那家招聘负责人的时候专门问了，说不收保证金。我们就放心的去了。”
　　“那不挺好吗？”小王说：“不收费肯定不是骗人的。”

　　“哼。你们还是太年轻了，骗人的把戏可多着呢。等我们到了那个家厂的宿舍，刚刚安定下来。那负责人就过来了。说厂子管住，有食堂可以吃饭，但得交伙食费，一个月200块。一般厂子食堂都是收伙食费的，我们一起招聘去的五六十个人，都掏钱把伙食费给交了。我当时留了个心眼，说身上只有50块，先交给他50块。过几天家里寄了钱再补给他。”
　　“然后呢。”林晓瑜问。
　　“当天晚上在厂里的食堂吃了一顿晚饭。第二天一早，去吃早饭的时候，人家食堂就不让吃了，说我们只交了一顿饭的钱。回了宿舍后，又有人来赶我们走，说我们那招聘负责人过来联系他们厂说的是交三百元，几十个人借住一晚吃一顿饭。”老陈愤愤的说。

　　“那招聘的人肯定跑了，找不到了吧。” 林晓瑜说。

　　“是，头天晚上收了伙食费就跑了，电话也打不通，名字也是假的，去派出所报案，后来也没有什么消息，只有自认倒霉。”老陈感叹说：“我们几个好点，身上还存了点钱，有些是刚来打工的，身上就那点钱都被骗了，连吃住的钱都没有了。”

　　“这些骗子太可恶。” 林晓瑜想起自己求职的时候也差一点被骗。

　　“这些只是骗钱的，还算好的。还有骗人的，把女的骗去偏远乡村卖掉，把男的骗去黑煤矿做苦工。”老陈说。

　　“还有一些，就算你上当了，但还说不出理来。” 林晓瑜想起大二的时候发生过的一件事情：“我们寝室有个女孩子，家里比较富裕。有一次，她另外几个同学去 Z市火车站的图书批发中心买书。出来时候看见有路边摊卖糕点，你们肯定也看见过，就是那种厚厚的，上面很多坚果的那种，看着非常漂亮，很有食欲的感觉。她问多少钱，那边说10元，她就让切了一块，摊主一刀切下去，放在称一称，足足有5两重，要收她50元，说是一两10元钱。我同学肯定不愿意，就跟摊主吵起来了，吵的时候她的背包被人划开了，钱包也被人偷走了。”

　　“那最后怎么办？”小王问。

　　“没办法，后来一起来的几个同学凑了50元钱给了摊主才脱的身，被偷的钱包也没找回来。” 林晓瑜其实也见过卖那种糕点，看着特别好看，好几次他也想去买点尝尝。

　　“Z市火车站那边简直就是骗子集中营，那骗子太多了，稍微不注意就得上当。有些过路的旅客急着赶火车，被骗了也没办法。”老陈说。

　　“对，对，每次放假我坐火车回去，在火车站候车的时候，真的看到特别多，什么花样都有。有丢东西的，还有孩子生病的，还有一把零钱找你换整钱的，还有拦着你要给你介绍工作的。” 林晓瑜每年回家要坐6趟火车，可算是经验丰富了。

　　“骗子怎么这么多呀？陈哥传授点防骗绝招吧。”小王开玩笑的说。

　　“防骗绝招？没有，你只要记住两点，第一、不要相信天上会掉钱；第二、遇事多留个心眼儿，不要太相信。这个别人包括你所谓的熟人、老乡。”老陈这句话说得非常恳切。

　　林晓瑜点点头受教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个下午的时间在喝茶闲聊中度过，期间只有维修工小发过来领了一套元器件，还闲聊了一个半小时。

　　5:30之后老陈就开始收拾东西，把仓库门一关，就潇洒的下班了。林晓瑜觉得早退不太好，转眼一看大办公室的门早就锁上了。再到食堂一看，都已经坐在桌上开始吃饭了。

　　因为晚上吃饭的人少，依然是煮的面条。林晓瑜注意到门卫刘叔和黄姐依然是坐在一起。虽然没什么亲密的举动，但黄姐坐在旁边给刘叔端面倒水，照顾的格外仔细。

　　林晓瑜惦记着晚上和胡珊逛县城的约定，吃过晚饭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后就往宿舍走。

　　等回到宿舍，看邱月他们已经在吃饭了，看来楼上车间今天下班也挺早的。林晓瑜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大概半个小时，这才去找去胡珊她们。到了她们吃饭的房间一看，她们果然已经吃完了晚饭，正在打扫卫生。

　　看见林晓瑜过来，邱月一边扫地一边招呼她：“稍等两分钟，把这收拾好，我们就走。”

　　“不急，你们先弄。”林晓瑜说着，还顺手把放在角落的撮箕递给她。

　　胡珊从洗漱台那边端着洗好的碗筷过来，把碗筷一个个摆放好柜子里。两个人动作挺快，平常应该经常做家务，这一会儿房间就收拾得干干净净。

　　邱月关好门说：“我们走吧。”

　　林晓瑜问：“小张他们不一起去吗？”

　　“他们两个去市场那边找同事玩去了，就我们三个去。”胡珊在一旁说。

　　林晓瑜点点头，和一对小情侣出去逛街是挺尴尬的，感觉自己像个大号的电灯泡。

　　三人出了宿舍楼，沿着门前的大道，向公司的方向走，路过公司再一直往前。胡珊边走边给林晓瑜说：“你不要看我们厂的这个位置有点偏，实际上我们也是在县城里面。还有一趟3路公交车从我们这儿过，去城中心新生活广场走路也不过三四十分钟的路程。我们有些同学在高新区的鞋厂上班。说是Z市高新区，实际上不但离Z市远，离这边县城也远，周围都是荒山野岭的，买点东西都不方便。”

　　林晓瑜记得 Z市的高新区紧邻陈县县城，从市区那边坐车到陈县都要从高新区经过，一路上各种各样的工厂的确比较多。

　　闲聊着走到路尽头，这是一个丁字路口，往右一转，走了五六分钟，就到了一个花园转盘，然后顺着转盘第三个出口的道路走着。这条道路很长，越往前走，周边的环境也逐渐繁华起来，服装店小吃店应有尽有，道路两边商铺灯光闪亮，逛街的人也比之前的道路多了许多。

　　邱月和胡珊没有去店铺里闲逛，跟林晓瑜说：“我们先带你去话吧打电话吧，等电话打完了我们再逛街。”

　　林晓瑜也没有推辞，再三表示感谢，毕竟打电话确实不适合太晚。

　　走了10来分钟，大路的尽头是个十字路口，过了红绿灯继续走，两边的店铺也越发热闹起来，再走了两分钟，就看到一家名叫情意绵绵的话吧。

　　话吧这种店铺是随着网吧一起兴起的，主要针对的是长途电话的通话者。话吧使用的电话卡大概是电信特别优惠的卡，在这里打长途电话，远远比自己使用201卡在公用电话亭或手机打电话更加优惠。尤其是这几年网络上各种聊天室和□□交友聊天软件的兴起，掀起了一股网恋热潮。恋爱中的人，话都说不完，用电脑文字聊天，肯定不如打电话来得方便。在林晓瑜学校里些谈异地恋的学生，能把大半个月的生活费都贡献给话吧。

　　林晓瑜进了话吧，问了问，长途电话费每分钟8毛钱，和她在学校话吧的价格一样。林晓瑜交了5元押金，老板给了一张卡，她找了一个空的电话把卡插进去，开始拨打自己家里的电话号码。电话音响了七八声，直到忙音那边也没有人接电话，林晓瑜估计这时候父母多半出门逛街了，就挂了电话先给寝室打过去。

　　寝室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只听“喂”的一声，林晓瑜就知道接电话的是苏丽。

　　“Hello，猜猜我是谁？”

　　“你是个诈骗犯。”苏丽吐槽她：“你钱多没地方花吗？赶紧说正事，有屁就放。”

　　“好的，我马上放了，你接着呀！”

　　“再贫我挂电话了啊。”

　　“别这么冷酷无情嘛，我是来汇报工作的。” 林晓瑜赶紧说：“首先我还平安的活着；其次我很无聊，特别的想你们。”

　　“你都上班了还觉得无聊？是工作很闲吗？”

　　“刚来嘛，什么都不懂还在学习，这几天也没安排什么事情做。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我每天都是早上上班，晚上下班，也没什么活动。”

　　“刚开始是这样的，等你在那边逐渐熟悉了就好了。你住哪里？”

　　“公司给安排了一个单间宿舍，真的一个纯粹的单房间，除了一个床架和床垫什么都没有，一层楼就一个公用厕所和洗漱间。”

　　“那你肯定添置了不少东西！”

　　“买了一堆，连棉被都添了两床，一分工资还没拿到，就花了好几百出去。”说起来林晓瑜都发愁。

　　“身上还有钱没？不够，我给你打三百块过来。”苏丽担心地问。

　　“够的，够的，该买的都买了，吃饭是在公司食堂吃，饭钱直接从工资里面扣，不用提前交。”林晓瑜心里一阵暖意。

　　“那你没钱了记得给一声，自己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门窗关好，不要随意给人开门。”苏丽又叮嘱她。

　　“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寝室现在怎么样？”

　　“寝室现在就我和小羊，小羊每天复习英语写论文，我每天写论文不复习英语。”

　　“这个周末我要回来。”

　　“行啊，到时候我问问老鲢鱼回不回来，我们四个一起聚餐，吃食堂。”

　　小羊不在寝室，大约又去哪个找了个空的教室复习英语去了。两人聊几句，互相汇报工作。挂掉电话，林晓瑜又继续给家里打电话，连续拨打了两次，都没人接电话。林晓瑜看看时间，7点多的钟，应该是刚吃完饭出去逛街，估计也要8点多才回来，看来今天是没法给家里打电话了。

　　结算话费的时候，林晓瑜打了2分多钟，超过的时间也要按一分钟计算，老板收了2块4毛钱，林晓瑜有些肉痛在加几毛都能吃一份炒肉了。现在电话费是真的贵，市话每分钟6毛钱，长途每分钟1块2，手机就更贵了，而且接打都得收费，好多人都是买得起手机，用不起手机啊。

　　和在门口等她的胡珊邱月会合，三个人继续往前走。差不多10分钟就到了陈县县城中心新生活广场。

　　新生活广场是陈县中心区域，广场四周有一个大型超市，一个大型百货商场，还有许多装修华丽的服装珠宝店。广场四面五颜六色的广告牌在夜晚闪烁，来来往往的人群显得格外的热闹。

　　百货商场三个人是不敢去逛的，超市倒是可以去看一看。

　　新生活广场的这一家超市是一家知名的外资超市。这Z市也有好几家店，有一家店就在8路车的终点站附近，林晓瑜大部分时间进城都是去这家店闲逛。

　　陈县的这家超市装修布置和Z市的那几家店一样，好多商品的价格也都是一致的，这大概就是连锁商场的特色。林晓瑜在门口拿了超市的特价宣传单，看完后感觉没有什么想买的。胡珊和秋月却在一旁拿着宣传单讨论，一个说多买点特价肉，再买点特价骨头，另外一个说没有冰箱，还是不要买太多，然后又说这个卷心菜打折是在太便宜，要不要拿两个，反正卷心菜挺能存放的。

　　林晓瑜默默跟在她俩后面，看她们像家庭主妇一样挑选打折的蔬菜，一句话也插不上。走到零食饮料区，看见有做特价的豆奶粉，林小鱼顺手拿了一袋，早上可以冲开水下饼干吃。

　　邱月和胡珊最后买了两斤特价猪肉，四颗卷心菜，还有一桶特价菜油。三人排队结账。

　　林晓瑜问：“那边还有做活动的蔬菜和水果。怎么不多了一点？正好我们今天人多可以一起拎回去。”

　　邱月摆摆手说：“超市的东西只有那几种惊爆价格比较便宜，其他的就算是做活动，价格也比菜市场的贵许多。我们平常做饭都在市场那边买菜，有很多附近的农民自己种的菜挑过来卖的，又新鲜又便宜。”

　　这都是生活的经验呢。林晓瑜看着邱月和胡珊仍然带着青涩的面孔，默默的羞愧了几分钟。林晓瑜很少自己一个人去菜市场买菜，因为她看不懂菜市场那种带秤砣的手工称，没有电子秤那么清晰，一目了然。

　　超市买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都挺有分量的。回去自然不能走路。好在3路车可以直到公司外面。林晓瑜帮着提了两颗白菜，上车的时候又主动了给了三个人的车费，并坚定的拒绝了邱月要把钱给她的动作。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过。林晓瑜把买回来的豆奶粉放好，把钱包里的钱掏出来，仔细的数了数，还有92块6毛钱，银行卡里还剩下720块。林晓瑜花钱并不大手大脚，父母对她比较放心，每个学期的生活费都是开学的时候全部给她打在卡上了。每个学期一共的生活费是3000块，林晓瑜一直是按照每个月300块的计算花销。到了大四，父母考虑的她要找工作了，这个学期给她打了4000块的生活费，加上上个学期里她还得了一个三等的奖学金，学校奖励了600块。开学的时候，林晓瑜还觉得这个学期非常的富裕，期末正好是过年，还打算放寒假回家的时候去Z市百货大楼，给父母买两件好的衣服，现在看来大概也泡汤了。

　　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距离学校放寒假还有20多天。在公司实习肯定不能提前回家，只能跟着公司放假的时间走。那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不知道还会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开支？剩下的钱千万要支持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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