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2 章
起先那女生还好声好气听着，不过那矮粗地中海越讲越是难听，自小娇惯的她一个没忍住便呛声起来。
这一下却像是打开了教导主任身上的雷达，嘹亮高亢的嗓音、流利低俗的骂词，竟是一时不知道哪个更像泼妇。
来撒泼的女生逐渐落在下风，没骂几句，口水倒是吃了不少，想要找帮手寻求帮助，回神一瞧，哪里还有半个影子在。
嘹亮的叫骂声、尖锐的反驳声，夹杂着教室四周隐匿的低低笑声，声如洪钟般在齐淮南耳根炸裂，激的他大脑一阵发聩，眼前一阵阵发昏。
渐渐的，什么声响都隐匿不见，齐淮南好似封闭了自己的五识，行尸走肉般倚靠着墙壁站立，隔着墨绿色的美瞳，没人瞧见他眼里的绝望与晦暗。
他这算是……死｜了？
就这么平平无奇的……死｜了？
齐淮南想笑，可唇角重愈万斤，怎么都提不起来。
老天呀老天呀，你真的瞎了眼不成？万般磨难怎么就紧着他一个人来？难道就他齐淮南命如此轻贱？
啊？
颈部青筋“突突”鼓起，齐淮南几乎是咬碎了一口银牙，凶狠的看向窗口那一小块瓦蓝的天空。
“轰隆隆……”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刚还是万里无云，顷刻间，乌云从四方聚拢而来，乌压压积聚在高空，还没给人反应的时间，银色蛛网骤然于穹顶撒下，炸雷紧随其后，像是崩开了天河的闸，瓢泼大雨瞬间倾泻而下，声势宛若开天。
整座教学楼整齐划一的升腾起一片哗然之声，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争先恐后朝着窗外看去。
不时有臂膀推搡状若行尸走肉的齐淮南，可他全副身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唇角含一丝嘲讽至极的笑意，不屑的凝视声势浩大的一角天宇。
这是被戳中心事之后的恼羞成怒？想给他些颜色看看？
“呸！”
齐淮南奋力啐一口，别搞这些假模假式吓唬人，有本事真的劈了他！正好带着这群人一起陪葬。
像是在回应齐淮南所思所想，银白色蛛网再次布满天宇。
“我草！怎么教室里漏雨了？不会TMD要塌方了吧。”
（齐淮南：……？）
满腔愤恨无处发泄，齐淮南狠狠一拳捶在墙面，小指骨顿时传来尖锐的刺痛感却没有他快要憋爆的胸腔好受一丝。
就非要这么玩他嘛？换个人可好？老天爷爷爷是你亲爹不成，这么照顾他？
想他齐淮南，上辈子定是业障满身，不对，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也一并坏事做尽，才能让他这辈子活的如此辛酸。
父母早些年倒腾山货，碰到泥石流，不知道被种在了大山哪块儿犄角旮旯里，尸骨无存 。
留下半瞎的爷爷，瘫痪的奶奶，半疯的傻叔叔，还有一对儿半 上小学的弟妹。
也是在这样一场瓢泼大雨中，还在读初中的他迅速成长，成了一家人的顶梁柱。
小小年纪，端过盘子、掏过下水道、学过美发、做过街溜子，不过亲眼看到隔壁街区的“大哥”生生被人打断一条腿，安安稳稳去学着做倒爷，总之那几年就是什么来钱干什么，日子算是浑浑噩噩坚持了下来。
二十二那一年，许是改了运，齐淮南被一家卖牛肉汤的小摊儿老板招成了活计，算是稳定了下来，结束了将近十年的飘摇。
老两口年逾古稀，无亲无故，两三年相处下来，说是伙计，也算把齐淮南当做孙子对待，齐淮南自然也对老两口照料有加，相互给予温暖。
一年后老两口相继离世，小小摊子留给了齐淮南。
齐淮南年纪虽小，可前前后后已经是操办了六场丧事，是以老两口的丧仪虽稍显简陋，却是井井有条。
难过肯定是难过，毕竟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可生活齿轮并不会单单只为你停留半分，何况他下面还有三个弟妹都在上大学，开销可都是压在他一个人肩上。
齐淮南拿出这些年仅有的微薄积蓄，翻新了一下老两口留下的小店，刚刚打算开始稍微有些盼头儿的日子，老天爷却像是挑逗老鼠的猫儿失了兴致，锋利的犬齿骤然插入已经有些相信“猫“是善良的小老鼠喉管中……
刚刚把店里的建筑垃圾打扫出来，一位自称是前摊主侄子的男人带着律师卡着时间上了门。
一通齐淮南听不懂的高深说辞逐渐汇成一句话：这店是摊主留给自己侄子的，让齐淮南收拾东西赶紧滚蛋，否则就告他侵占，让齐淮南蹲大狱。
可齐淮南是什么人，虽然不懂那些劳什子法律条文，好歹走南闯北十几年，自然不可能被他三两句唬住。
可当那位“侄儿”将一份覆着老人双双亲笔签名压着红戳儿的遗嘱时，齐淮南仿似被针扎破的气球。
日期是新的，推算一下应该就是老人住院的日子。
签名也是新的，齐淮南前前后后看了将近四年，一眼就认出了两位老人的笔迹。
这……他跑前跑后忙着照顾这两位的时候，老人慈眉善目、情真意切的感激、笑脸之下居然是盘算着怎么坑他一把……
‘呵！ ‘
本以为这么多年凄风冷雨下来，心早就坚硬如铁，可齐淮南发现自己还是太过自信，他……就是个普通人。
自始而终都是……
‘嘟嘟嘟……‘
响过不知道几轮，齐淮南还是接起了外漆已经全部剥落，早已经停产的诺基亚。
“喂，小北……”
声音的稳得一批，最小的妹妹丝毫察觉不出齐淮南的异样。
“大哥……”
那边停顿半晌，似是难以开口，为什么来这个电话，齐淮南已经是了然于胸。
“是不是缺钱了小妹。”
齐淮南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可靠。
“大哥……要交学费了，打零工攒了八百多，二哥给了六百，三哥给了四百，还差将近三千块……”
小北知齐淮南不易，像是吃了青柿子般，唇舌涩住，每一个字吐出的都颇为艰难。
“小北，学费大哥早就准备好了，把钱还给你二哥、三哥，他们也没什么钱……”
嘱托几句，无非就是穿衣吃饭。他没上过大学，不知道大学是什么样子，只能告诉小北遇事多问问老二老三的意思。
挂断电话，捧一把已经漫道胸口的冰冷江水洗把脸，齐淮南掉头上了岸，捡起江边的鞋子，晃晃悠悠去帮小妹搞学费。
死？
一声饱含无奈、被生活百般磨炼之后苦涩的叹息被江风吞噬，泛不起一丝波澜。
他没有资格……
地球照转，太阳依旧升起。
转眼又是几个春秋。靠着走南闯北学下的烧烤手艺，再加上一碗疙瘩汤，齐淮南硬是从一辆N手小三轮儿干到了一间不算小的铺面。
弟弟妹妹也都顺利毕业有了稳定的动作，齐淮南也是到了该解决自己问题的年纪。
虚二十九的烧烤店小老板，模样也还算周正，不算抢手，当然也剩不下。
中间人一撮合，两人就见了面。
说实话，齐淮南其实并没有多少感觉，年纪到了，周遭人全都劝他找个人稳定下来，几个弟弟妹妹也都把这当成了一件事情，他便顺势同意，不过是过日子，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对他来说都一样。
齐淮南对夏珊珊还是挺满意的，很善良的一个女人，除了有些腐和喜欢YY他，还是不错的结婚对象。
本来都打算好了，月底领证，下半年办婚礼。
齐淮南终于开始觉得生活是彩色的，也曾暗戳戳期待养一只小小的肉团子，好好对他，不让他受半点儿委屈……
可……
瞎眼的老天爷许是看见他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又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齐淮南无声的笑着，双颊已经是布满凉透的泪痕，就是不知道是后来才冷下来的，还是……从眼眶涌出便是冰凉。
“齐淮南，你小子和我这儿装什么相儿？”
以压倒性的优势完美碾压那找事情的黄毛丫头，教导主任神清气爽的一甩两边秀发，刚刚一通发挥太过流畅，让他暂时忘记了旁边还被他晾着一个。
齐淮南？
那女生回过味来，把刚才所受的所有的委屈以及将要到来的处分，一股脑儿全都怪在齐淮南头上。
对齐淮南的恨意那是蹭蹭往上窜儿。
“齐淮南！别做梦了，连铖到死都不会再看你一眼！”
那女生故意晃晃手里被揉捏的不成样子的海报，唯一一张没有被马克笔涂鸦。
因为井雪阳的脸被P成了齐淮南自己。
那女生一脸畅意的把手中海报死的粉碎，反正她肯定会被处分，破罐儿破摔，这口气非要出顺了才不亏。
末了将已经是星星点点的海报碎末狠狠甩在齐淮南头顶，碎纸屑雪花般洒落，落在齐淮南发顶、脸颊、甚至睫毛……
可他恍若无感般，麻木立在原地。
“太放肆了你！现在就给我去打电话叫家长！赶紧！”
这女生是有点儿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些，地中海横眉竖眼呵斥她立马去教务处，见人愤愤离去，这才准备慢慢收拾齐淮南。
“你跟我来办公室，咱们好好说道说道，这是第几次了？”
丝毫没有回应，地中海不满的凝眉，他早就思量好了，齐淮南这么能搞事情，这回怎么也得让连铖出点血才行。
“我和你说话呢，不知道尊敬师长？这么多年书白读……了……”
地中海伸手扒拉呆愣愣的齐淮南。
那小子失魂落魄终于是瞅了他一眼，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口中殷红的血水毫无预兆的喷涌而出……然后便两眼一闭，软塌塌倒地不起……
镜片满是鲜血，地中海眼前血红一片，脑筋瞬间有些短路。
“我……我没动他呀！我可没动他啊！”
像是摸到滚烫烙铁样，立马抽回只仍然支楞在空中的手掌。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刚还是瓢泼大雨，天地异象，眨眼的功夫，流云便隐匿的无影无踪，光明再一次降临大地。满足好奇心的学生意犹未尽的回头，刚刚好看到齐淮南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而顶着满脑袋鲜血的教导主任“做贼心虚”的抽回手……
“你看到了吧！我没碰他，我真的没碰他！”
地中海抓住身旁一位女学生的衣袖，白洁的校服袖子上立马留下几道血迹。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你放手……放手呀……”
地中海满脸、满手鲜血的模样实在是太吓人，小姑娘不住往回抻自己的袖子，已经是带了些哭腔。
“你怎么能没看到呢……我真的没动他！”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