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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重的拖延症
一个月后,天气终于渐渐转凉,在卞水苏终于舍得在自己贴身的小套装外面加一件外套的那一天,卞溪石拿到了程序试运行的结果。
他前前后后又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一些改动,等卞水苏第十次被他一个电话招到家里来的时候,写出来的成品让他自己都挺满意的。
“最终版,”卞溪石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感受着微微扎手的感觉,他抬起头,下了个决定,“不改了。”
“大哥,已经很好了,你两周前给我的版本就很不错了。”
卞水苏这段时间很忙,卞溪石最近不知道发什么疯,除了程序,万讯相关的一切事情都不管了,谢茗楚自然乐得见此,以为他顶不住压力要退缩,于是更加高歌猛进,和卞水苏的所有交锋都有了那么点逼宫的意思
他的伎俩放在卞家来看是不值一提,但卞家现在明面上做事的就剩了卞水苏一个,她陪着谢茗楚玩权利游戏,多少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以我的名义召开发布会,宣布核心算法进行更迭,”卞溪石看看日历,“日期定在董事会前一个星期,尽早通知。”
“那……”卞水苏报了点微薄的希望。
“你带我出席,该说的话我给你打个演讲稿,其他的都别多说。”
卞水苏泄了气,扑在卞溪石客厅柔软的真皮沙发里,不想抬头。
“还有一件事。”
卞水苏动动脚趾头,代表她听到了。
“和我关注的那个人有关,”卞溪石清清喉咙,很像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我决定想办法去认识他。”
卞水苏被吓了一跳,就这个山顶洞人要去认识一个陌生人?人家不被他吓到才怪。还是卞溪石最近不学好,想搞网恋那一套骗人感情?
但主要还是激动的,三年了,好不容易从这个人身上看到了点属于正常人的情感。
太不容易了。
于是,卞水苏决定试探一下。
“你想怎么去认识啊?”
“嗯……”卞溪石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这个还没想好。”
“但我会认识他的。”卞溪石很笃定。
卞水苏有点激动,一时忘了上午还被谢茗楚不知好歹撂过狠话的事儿了,为自己家老哥终身大事儿终于有了着落而傻乐。
回家路上,卞水苏还在想,一定要告诉爸妈,让老俩口也一块开心一下。
卞溪石有了感兴趣想要了解的人,这放在三年前可能平平无奇,但放在现在,就是枯朽了一半的老树重新长嫩芽一般的大喜事。
到家之后,老俩口知道了,果不其然也很开心,一直追问可能的潜在儿媳的更多情况,卞水苏这个半吊子,肚子里一半水都装不到,爸妈问了没两个问题都答不上来了,连人家具体长啥样都不知道,只能根据依稀的印象瞎掰,满足一下老人家的好奇心。
“挺好看的,听我哥说,又瘦又白呢。”
卞母听住了的样子,连连点头。
“没事儿,长什么样都无所谓,溪石喜欢就行。”
卞水苏深以为然,就卞溪石现在这个样子,没有孤独终老她都谢天谢地了。
卞水苏就此在卞溪石那里留了心,平时去文锦花园当清洁打扫员的时候,开始明里暗里地试探。
她以为以他哥这种执行力强到爆炸的性格,等了一个月,再怎么的都会有点苗头了,结果三个月过去了,她问的时候,卞溪石态度还是支支吾吾,和三个月前宣布要去认识人家时没啥区别。
“你有没有搞错!”
卞水苏把拖把往地下一丢,打翻了卞溪石手里拿着的鸡翅。
卞溪石瞪着眼,一双眼睛被挡在头发后面,依旧像弹珠一样大。
“你发疯啊?”
“都三个月了啊,三个月了!”卞水苏一脚踹在沙发上,精修过的指甲揉乱了一头秀发,“你这边能有点进展吗?”
卞溪石歪着头,觉得卞水苏说的是蒲公英的事。
“他怎么了?”
“卞溪石,你说过的话就是在放屁!”卞水苏最近被父母逼问得紧,偏偏卞溪石这里屁都没放一个,她又从哪给自己捞一个嫂子出来?父母那边应付不住,就只能把怨念转嫁到始作俑者身上。
“你不是说要去认识人家嘛?不是说感兴趣嘛?你上啊!你怎么还没动作啊?你哪怕加个人家□□我都有点东西可说啊。你这三个月做了些啥啊?你是觉得光凭意念就可以认识人家了吗?”
“我为什么要加他□□?”
卞溪石拿起外卖盒中的另外一个鸡翅,答非所问。
“你不加她□□你还能干啥?你敢出门吗?你敢去当着人家的面和人家说想交个朋友吗?你连这间房子都走不出去你还想怎么样认识她?”
卞溪石被问得说不出话,看着气噗噗的卞水苏,好半天才蹦出一句:“才三个月,不着急吧。”
“大哥!都三个月了!人家要是红鸾星动三个月内找了个老公,连孩子都可以搞出来了,到时候还有你什么事儿?”
“孩子他大概是不可能有的……”
而且人家要是真的红鸾星动,也会是找个老婆。
“你还不着急!我真是……我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卞溪石不舍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鸡翅,缓慢地放在盒中,转向卞水苏:“其实,我本来想去认识他的。”
卞水苏决定再给这个榆木疙瘩一个机会。
“然后呢?”
“然后……”卞溪石坐正了身子,“首先,我不知道怎么在不出门的情况下认识他;其次,现在正是公司完成并购的关键阶段,我很多时候都没时间;再次,我觉得我没有适合认识新朋友的合适着装;最后……他最近好像挺忙的,可能没心情和我交朋友。”
前三个都是接借口,但最后那个是大实话。
连着一个月了,蒲公英归家都特别晚,卞溪石站在自家窗台,把自己等成了一个怨妇,但不到晚上11点钟,那边的灯光都不会亮起。
连周末的时候,都看他急匆匆地出门,拿着文件袋,叼着一口面包,一看就是要加班。
这直接导致卞溪石每天一小时的偷窥时间骤然降至一天十分钟都不到,卞溪石有些不适应,就算是开始插手公司经营管理事务、或者是给下属隔空布置任务时,眼光都会时不时向窗台飘去。
明明人家在公司,在上班,他瞟来瞟去,也就瞟了个寂寞。
于是,到了晚上,卞溪石就在自家窗台愁眉苦脸,明明知道手头的工作多了,晚上不加班可能干不完,但就是专心不起来,干个几分钟就要向窗外看一眼。
这大概是着了魔了,卞溪石恍恍惚惚地想着,但很快就被蒲公英是坐地铁还是坐公交还是打车回家这样无聊琐碎的问题分去了思绪。
每一天,街对面的枝繁叶茂的阳台上,那一盏橘黄色的小灯亮起时,卞溪石就会觉得,悬了半天的心回了肚子里。
他站在阳台上,小心把自己的身影遮起来,看着隐藏在万家灯火里,蒲公英小小的身影。
上班大概是很累的,卞溪石这段时间深有体会。
对面的蒲公英半眯着眼,塌着腰慢慢悠悠地把袜子从自己脚上扒下来,再一颗一颗又一颗地解开衣服上的扣子,然后,他会进厕所,再出来的时候,头发不再一丝不苟,乱蓬蓬地更像第一次见面那朵蒲公英。
接着,就该歇息了。
但在歇息之前,就算再累,蒲公英都会拖着腿,跑来阳台浇一遍花,才会去睡。
阳台的灯熄了,不一会儿,旁边拉着窗帘的卧室的灯也熄了。
熄灯之后,卞溪石也就开始干自己的事。
之后的两个小时,会是他一天当中工作效率最高的时间,他可以同时处理好几个文件,解决卞水苏无法出面解决的问题,要是心情好了,还会打个电话给谢茗楚,一本正经地针锋相对一场。
就算争执不起来,能把谢茗楚吵醒,也挺好。
对卞溪石来说,除了一直拖着没去认识人家,他的日子倒是越过越好了。
所以他不明白,卞水苏一开始为什么还这么不满意。
“你就找理由吧,我懒得管你,你这种人就活该单身一辈子。”
卞水苏既气愤又委屈,但卞溪石才不是会管他情绪的人,他只管自己开心,他要是觉得在这里这样呆一辈子挺好,就算卞水苏把门劈了他也能巍然不动地坐在废墟里吃薯片。
但这话听在当事人耳朵里,还是有些触动的,卞溪石偏过脸,语气有些赌气:“这和我单不单身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屁关系都没有!”
卞水苏一摔门,留卞溪石一头雾水在原地。
这一点上,卞水苏才是彻彻底底的卞家人,就算这段时间卞溪石逐渐走向明面,帮她分担了一半事情,惹她不高兴了,该骂还得骂,半点不留情。
家里,卞溪石呆呆地,看着门口发愣。
他很清楚,他想去认识蒲公英是认真的,毕竟他从没遇上这样的人,普通而真实,还给自己造了一个秘密花园,就算工作很累,每天都活得乐呵呵地。
他觉得自己会感兴趣不奇怪,就是感兴趣的方式有些不对。
但他不想出门,不想去面对外面的世界,也是认真的。
认识蒲公英的唯一方法,只能是他走出门,穿过小区大门,和两个窗台之间隔着的那个街道,走到对面去。
要么坐在街边等,要么找到他门口。
见面的时候要微笑,和他说:“嗨,你好,能认识一下吗?”
蒲公英会是什么反应?大概是惊讶的吧,但他人那么好,肯定不会拒绝。
卞溪石坐在沙发上,轻轻笑了笑。
要不,还是尝试出个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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