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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走?
仿佛是回到了四年前,他还是那个封闭自己内心的自闭人士,厌恶和人的正常交流,讨厌一切不必要的社交接触,连面对在乎的人,都笨笨呆呆地不懂表达。
“卞溪石,我以为你会回来的,”杜枝安垂下眼,睫毛遮住了他眼里的两丛火苗,“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出个远门,将Bokie托给我照顾。”
“我……”
“在领养Bokie之前,你和我说,你是一个负责的人,会很负责地照顾他一辈子……”
杜枝安说话很轻,卞溪石却觉得,他讲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经喇叭放大了,狠狠砸在自己耳膜上。
“我给他……留了吃的,和房子,我想让你照顾他。”卞溪石想解释。
“卞溪石,给他一栋大房子,和他一辈子花不完的钱,然后就把他丢在那里,不管不顾,再也不回头,这个不叫负责。”杜枝安抬起头,有些无奈地说:“这个是负责的反义词,这个叫抛弃。”
卞溪石沉默了很久,有些自责,杜枝安还是怪他的。
“为什么不拿我留的钱,和房子?”
“你先回答我,你为什么什么也不说,走了四年?”
卞溪石看杜枝安,杜枝安脸色不像是生气了,他是在很认真地发问吧,认真到卞溪石觉得,自己要是先不交代清楚,他们就啥都没法聊了。
卞溪石垂下脑袋,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
“我家里出事了,没有办法再留在那个城市。”
杜枝安想起了卞溪石的第一次爽约。
“你那天没去宠物店,也是因为这个吧。”
杜枝安没有用疑问句,卞溪石就顺势不再解释,沉默着点了点头。
“如果是必须要走,为什么不和我说?”杜枝安问,“你和我呆了一整天,你有很多机会和我说的。还有之后的一年,为什么你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卞溪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解释起。
要他怎么说?
说自己因为家中巨变,牵扯住了所有的精力,只得逼迫自己不再去想一个他认为对自己并不会在乎的人吗?还是说自己其实在一年之后,有怀着满腔的希望和勇气回去过,但那个房子已经空了?或者直接说,不过是自卑,极度的自卑,让他羞于开口,因为贪恋平时相处的温暖,连道别的话语都说不出口。
他该怎么说?
卞溪石苦笑一声,有些狼狈。
什么都说不了,那就只能道歉。
“对不起。”他叹一口气,捏着照片的手指有些泛白。
杜枝安低下头,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卞溪石,我不是要你道歉。我只是觉得,我们是朋友,这样的事情,无论有多急,有多不得不走,都可以和我说一声的。”
“卞溪石,你把我当朋友的吧?”杜枝安抬起头,眼角的弧度缓和了一些。
卞溪石没有想到,这样的疑问会从杜枝安的嘴中先问出来,惊诧过后,他赶紧回答。
“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从我们见面的第一天起,我就把你当朋友。”
杜枝安看着卞溪石,两个人沉默着对视,卞溪石很想说点什么,解释也好、询问也好,但他张着嘴,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四年磨练出来的敏锐和牙尖嘴利都被杜枝安轻飘飘的一眼看没了,他变成了什么都没有的三岁小孩,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只会忍着哭、搓着手指、不知所措。
最后杜枝安撑不住,长叹一口气之后,往卞溪石肩膀上轻轻推了一下。
这是和解的信号。
“好了,我又不是指责你的,我就问问你,我等了你一年欸,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吗?别一直快哭了的样子,搞得我都要紧张了。”
快哭了吗?卞溪石想,自己还是太没出息了。
“我没有快哭了。”他反驳道。
“好,你没有快哭了。”杜枝安学着卞溪石平时的语气,回他。
卞溪石转头,看了一眼杜枝安,又低下头。
“我,现在不能给你解释。”他小声地说。
“为什么?”杜枝安很耐心,凑近了问他,方便听到卞小蚊子的哼哼。
“因为,不知道怎么说。”卞溪石看着杜枝安的睫毛,有些心虚。
“不知道怎么说……”杜枝安直起身,靠着沙发腿,重复了一遍卞溪石说过的话,“那我问你,你之前为什么出门没一会儿,就坚持一定要回家?”
和个小孩子一样。
这个问题很简单,卞溪石觉得自己可以坦诚地回答。
“因为我当时患上了社交恐惧症。”
“这个我知道,你表现得这么明显,我猜都猜出来了,”杜枝安歪着脑袋,头发在他脑袋上一晃一晃地,“你能具体点儿吗?出来多久需要回去?为什么社恐?”
“具体时间,我不清楚,大概三个小时,而且必须有人陪。”
“要是超过三个小时,我会开始焦躁不安,超过五个小时,我无论如何必须要回去,否则……”
“否则怎样?”杜枝安问。
“我会找个最近的旅馆,或是其他没有人的空间,把自己封闭起来,再打电话给卞水苏,让她无论如何都要立刻马上来接我。”
卞溪石很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犯起病来颇有些可怕,但杜枝安却一脸好奇,越听越感兴趣了。
“那你为什么会社恐?”杜枝安往前挪了挪,脚趾碰到了卞溪石的小腿。
“嗯……”卞溪石想了一会儿,觉得可以告诉杜枝安,“这是个秘密,你可以帮我保密吗?”
“好,我答应你。”
“八年前的时候,我最亲近的人,背叛了我……”卞溪石小心翼翼地说,他不敢说得太具体,他和谢茗楚的事情,让现在的杜枝安知道,只会让他为难。
可是如果不说谢茗楚,能说的东西就很少很少了。
“……之后,我就,渐渐不喜欢跟人相处了。”
卞溪石知道这个解释过于简略,有些怕杜枝安会询问更细节的东西,但杜枝安却像是听懂了,很了解地点了点头。
“那个背叛你的人,跟你关系一定特别好,不然你也不会为了他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杜枝安安抚地拍了拍卞溪石地胳膊,“这种事很难原谅的,我很开心你现在走出来了。”
“嗯。”
卞溪石感觉自己更加放不下杜枝安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好呢。
“卞溪石。”
“嗯?”
“我希望以后某一天,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走。我说的是真正的原因,而不是单单一句家里出事了。”杜枝安神情有些严肃,“我等了你一年欸!我生命百分之四的时间都用来等一个我只见过三面的人了,你必须要给我一个我满意的解释,知道了吗?”
“知道了。”理亏的卞溪石很乖地点头。
卞溪石知道,他不告而别的事儿,在杜枝安那儿,已经放下了,卞溪石小口喝着杯子中的茶,心里想着虽然小安咄咄逼人地样子有些恐怖,但还是很感谢他能先把这个话题提起。
给他机会解释,就算是纠结着说不出口,至少他俩面对面地,把隔阂放在台面上了,一起交流,寻找解决办法。
自此之后,对于两个人而言,相处起来,都可以放下很多,做到真正的坦诚。
回去的时候,站在门口,卞溪石依依不舍,但有些事情,还是循序渐进地好,他俩刚刚重逢,他总不能做出来明明有车有房还非要赖在人家家里过夜这样的事。
“你明天有安排吗?”
“明天?如果不加班的话,就没什么事。”
杜枝安想了想最近的安排,发现自从卞溪石来了之后,公司给他安排的事情少了很多。杜枝安是个聪明人,知道卞溪石是公司非常重要的客户,他能这么轻松,还是托卞溪石的福更多。
“卞溪石,能跟你商量个事儿吗?”
“怎么?”
“以后能不能别来公司门口找我了?”杜枝安靠在门框上,眼巴巴地看着卞溪石,卞溪石被他看得心都化了,也没问个为什么,直接就答应了。
“下班之后我去找你吧。”杜枝安不想让卞溪石误会自己是因为嫌弃他才这样说的,没等卞溪石发问,就直接解释,“你是公司的合作商,我老和你玩在一起,同事们都笑话我想攀高枝呢。”
还有这种事?卞溪石很生气,这群人怎么能这样,拿这样的恶意去揣测小安。
“什么攀高枝?说谁攀高枝?谁说的?这也太过分了……”
说着说着,卞溪石就没了声,是他太傻了,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又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把杜枝安当成世界上最好的人的。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以后不去找你了。”
杜枝安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也不能这么说,我们是朋友,谁也不麻烦谁,”杜枝安笑着,推了卞溪石一把,“快回去吧,好晚好晚了。”
“明天……”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现在都十点了,我帮你做了半天饭,可累可累了,我要睡了。”
卞溪石被推出房门,两个人挤挤挨挨地,走到小区门口,卞溪石边走边回头,看到杜枝安从大门旁边种的棕榈树那里探半个脑袋出来,最后挥着手说了一句“拜拜”,打着哈欠回去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卞溪石一直在纠结,到底什么时候表白比较好。
他很想回国之前说,但又怕这个速度太快了会把杜枝安给吓着,可是要让他把国内的事情都安顿好了再来说,他觉得自己能憋死。
车都停到酒店地下停车库了,卞溪石脑袋还是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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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之卞式兄妹采访记】
卞水苏(还没提问就开始滔滔不绝):我哥这人吧,指定是有点毛病。和最好的朋友闹掰了,一般人不就发条□□空间,伤春悲秋一段,再宣告一下老死不相往来就行了?他倒好,自闭了三年。三年啊!门都不带出的。要不是当初信了他喜欢女孩子,我都要以为谢茗楚那个贱人是个拔吊无情的负心汉了。
卞溪石:…………
卞水苏:现在也是,平时工作起来勉强有个人样,自从和那个白月光相认之后,他离百变小樱的距离就差一根变装魔棒了。每次见面要花一个小时化妆、一个小时做头发、一个小时挑衣服,还有一个小时拉着我巴拉巴拉他激动紧张的少女心,我都快被他烦死了。要不是人家白月光比他这大老粗矮了十厘米,都该怀疑他是下面那个了,还是会穿裙子哼哼唧唧扭屁股的下面那个。
卞溪石:……………………
卞水苏:这么想想,他要是下面那个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诶,卞溪石,你想过自己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吗?你喜欢穿裙子吗?你看到人杜枝安会两腿一软吗?
卞溪石:………………你闭嘴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