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圣斗士同人

　　涅盘之殇•（4）

　　冰晶苑里。

　　梦凡与穆并肩站在屋外，目光担忧。

　　屋内便是姬诺颜生产的地方，而那里安静如斯，丝毫没有产妇应有的哭号声。

　　而那里越是沉静，他们的心就越是重的不可知度。

　　姬诺颜在重伤之中，导致产期提前。

　　赶来的大夫看着她那惨白的脸色，转身扑通一声在璃镜面前跪下，用着颤抖的声音，问道，“宫主，是保夫人，还是……孩子。”

　　璃镜眉目一冷，内心烦躁的他已经顾不上保持宫主应该有的风度。他一把扯起还跪在地上的大夫，吼道，“我都要！你听到了没有，我都要！”

　　梦凡看着璃镜。那昔日风华正茂的琉璃宫宫主，好像一下子变得苍老。他眉间的纹路蔓延在他年轻的肌肤之上，宛若猛兽的爪牙，吞噬着他的年轻，以及理智。

　　事发突然，而他璃镜，却是直接促成这事的发起人之一。

　　这叫他怎么不揪心，怎么不疯狂……

　　那大夫仿若也被吓到了一样，双腿发软，一瘸一拐地进了屋内。

　　在门前，却被璃镜唤住。

　　他的声音颤抖地让人心酸：

　　“……如果实在不行，保夫人。”

　　穆轻轻揽过梦凡的肩，用力地搂住她。

　　他温热的气息还存于她的发间耳边，像是三月的风，止住了她此时不自禁的颤抖。

　　“没事了……乖，没事了……”

　　他安慰道，眼神却空茫地令人窒息。

　　仿若经历了一个世纪一般，漫长的让人疯狂。

　　更兼那无声的地方，像是沼泽地一样，越安静，越能陷入希望。

　　回不来。

　　便成绝望。

　　正当璃镜挣脱了下属的阻拦，准备冲进屋内时——

　　屋门被打开。

　　梦凡与穆呆楞当场。就连璃镜都停下了动作。

　　开门的人，是姬诺颜。

　　完全不像一个刚生完孩子的产妇，她呆呆的走出，手上抱着一个婴儿。身上的袍子，红地妖艳，已经让人全然分不清楚，那到底是丝绸的颜色，还是血的颜色。

　　她的身后漫溢出好多人，将她往回拉。

　　“夫人，您的身体还虚，不能下床……”

　　“夫人，别任性……”

　　她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样，一阵风起，吹散了她松松挽就的发丝。那一瞬间，她周围拉住她的人，全部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她脸上的黑色印记已经消失了。依旧美丽的面庞，惨白却仍倾国倾城，却带着一种呆滞，仿若迷途的羔羊一样惊惶。

　　梦凡心下一阵欣喜，正要展颜欢笑，却见得姬诺颜下一秒的动作，让她呆楞当场。

　　姬诺颜缓缓的举起手中的婴儿，眼神空洞，声音在风里支离破碎——

　　“镜……怎么办啊，诅咒……到了孩子身上……”

　　话一出口，她眼中成串成串的眼泪接连地往下掉落，摔碎在足下的水晶石上，零落成冢。

　　璃镜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将她搂在怀里，高大的身躯在那一瞬间，竟有些颤抖。

　　姬诺颜的眼神依旧空洞，只是一遍又一遍无意识地重复那句话——

　　“镜……怎么办啊，诅咒……到了孩子身上……”

　　梦凡看清楚了。

　　她手中的孩子，还在安然地睡梦之中。

　　但她那白皙的面庞之上，却有可怖黑色六芒星，腐烂的花瓣一样，覆盖了整张脸。
　　依约可见，那天的夕阳血一般的妖艳，像要撞破谁的心脏一样，压抑的空气，窒息了所有的流年。

　　流年。

　　“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远远的，空中传来了谁曼声的歌唱，打着拍子，轻柔的哀伤。

　　然后——

　　眼前的所有景象碎裂开来，像破裂的镜子一样，一片一片地，凋谢零落。

　　梦凡恐惧地抓住了穆的手——

　　没错。只有他，才是真实的——

　　那姬诺颜呢？

　　那璃镜呢？

　　那所有的，一切一切的，刚才走马观花似的人呢……

　　只余得，眼前一片漆黑。

　　“欢迎来到我的镜象之中。”

　　突然，耳边柔柔地回荡起了那天籁般的声音。

　　是姬诺颜的，还是璃璎的？

　　梦凡已经分不清，只能凭着本能喊道，“姬诺颜？！你没事吗！你……你……”

　　那柔柔的女声似乎轻笑了一下。

　　“……呵，准确地来说……我已经，不存在了。”

　　“怎么会？姬诺颜，你……”

　　“刚才的一切……都是流影古琴里存在的幻像吧……”穆终于开口道，他紫色的眸子，望向前面不可见底的黑幕中，“姬前辈，给我们看那些幻境，目的何在？”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

　　梦凡却听得心头一冷。

　　“先生！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幻境？”

　　那女声再次响起，如若花朝，沁如芳泉。

　　“那便继续看吧……看完了，你们就知道了……”

　　眼前又是一片亮如白昼。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四处可见凤的绣纹，在柱子上，盘虬向上作翱翔状。

　　而那些凤纹，无一例外地，都指向大殿中独立的那个人。

　　莫宛。

　　她长长的黑发飘散开来，背影清瘦。一样是身着红色的外衣，却已不复先前时凤凰般的骄傲。

　　铃铛声起。

　　接着，是脚步踏在大殿中的声音。

　　如踏着舞步节拍一般。姬诺颜翩然而至。

　　梦凡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

　　“你来了。”莫宛道，缓缓地转过了身。

　　她的面容憔悴，眼圈深深地陷了下去，棕色的眸子里如死水一般的沉静。

　　“是的，我来了。”姬诺颜赤裸着脚，踏入殿堂。她的身上仅着单衣。这样的装束……应该是避开众人偷偷跑出来的。

　　“我没有办法。”像是看透了姬诺颜的来意一样，她打断了姬诺颜接下来的话语。
　　“……”姬诺颜沉默半晌，突然双膝跪地。

　　她抬起头，绝美的容颜上透着哀求。

　　“莫姑娘……请求你告诉我救孩子的方法……”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缓缓说出后面的半句话，“我愿意……以命相换。”

　　莫宛闭上眼睛，容颜似乎一瞬苍老：“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呢……”她自嘲地笑了笑，“你当真以为我与璃镜……”

　　“……难道不是吗？”姬诺颜缓慢地抬起眼，目光嘲讽，“我死了之后，璃镜就是你一个人的……然后，祭司之位，非你……”

　　“我要这些，有意义吗？”莫宛突然打断了姬诺颜的话，她情绪爆发似地激动，“呵……一切的轮回因果，不过起源于神的精心谋划……你以为我甘心和璃镜在一起？你以为……”

　　姬诺颜的眼睛蓦然睁大。

　　“你以为……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莫宛突然笑出声，笑声凄厉而讽刺，“我们是兄妹——亲兄妹——并且还是——双生子。”

　　姬诺颜的身体闻言后不由自主地颤抖。她似是不敢相信地望着抬上的莫宛。莫宛此时已经状若疯狂，泪痕满面。

　　“璃镜把你保护地……真是相当的好，你难道不知道，琉璃宫历经千年、代代流传的那个诅咒？”她的嘴角颤抖，似是每一句话都要耗尽她的心血一般。她看着姬诺颜，目光哀戚。

　　“每一届的琉璃宫主，都会与他的亲生姐妹生下孩子。而每一届的琉璃宫主，都只能有两个孩子……”

　　“而这两个孩子……都是同父同母的兄妹或姐弟……直至璃镜这届之前，还……无一例外。”

　　莫宛的身体慢慢地瘫软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空旷的大殿中，仅余时间流逝过的声音，带来超越时空的悲哀，像被放逐的吟游诗人般，用着最苍凉的语调，歌唱。

　　歌唱什么呢？消逝的爱情，消逝的记忆，消逝的生命，被掩埋在了沧海桑田的注定里。

　　“为什么……”姬诺颜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突然抱起头，开始无声的哭泣。

　　“为什么……呵……琉璃宫的起源啊……”莫宛却笑了，嘴角轻轻弯起，却，枯涩晦暗地如同龟裂的大地，蔓延出一道又一道深不见底的沟纹，带走希望，带来绝望。
　　——数千年前，夜空之神与曙光女神相爱。

　　身为双生子的他们，不顾神之规章，执意生下两个孩子。

　　而曙光女神为了夜空之神，一己承担所有罪过，受天谴而死。死前，其精血化为月心兰，派生于雾迷峰之中。

　　神曾说，只要是神的孩子，必定能重生于同样的神之血液中。

　　之后，夜空之神为曙光女神建立了琉璃宫，为了曙光女神血缘的延续，他强迫自己的两个孩子结合，并立下咒语，规定——

　　琉璃宫宫主嫡系，必须兄妹相亲，维持血缘不乱。

　　并且——终其一生，只能有两个孩子。

　　“呵……多么荒唐的事情……那我呢，他为什么任我和璃镜……”姬诺颜已经顾不得唾骂这样的注定。她瘫软在地上，曾经顾盼的双目已经泪如泉涌。

　　“你以为……你是谁的后代……”莫宛轻声道，“夜空之神与曙光女神在一起时，他已经有了妻室——音乐之神。音乐之神为他生下一个孩子，然后阻止了所有神对夜空之神的追杀——所以，夜空之神立下法规。所有人不得伤害音乐之神的嫡系后代……”

　　“多么可笑……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姬诺颜突然疯狂地大笑，“莫宛，你编的……多么的可笑……你编啊，你继续编啊……”

　　话虽如此，她眼角却滚落了更多的泪滴。像是雨打芭蕉一般，打落了之前所有的希望。
　　之前的话语仍历历在耳。

　　那是她生完孩子的第二天。迷糊中，她听到了老者的叹息。

　　“夫人……不可能再有孩子了。”那老者的声音极轻，而他身旁的璃镜似乎早有所料，只是平静地问，“那……刚生下来的璃萦若呢……”

　　老者摇摇头，“最多不过三天。”

　　是的，最多不过三天。

　　那黑色六芒星之毒，已经深入血液，侵蚀了孩子还尚稚嫩的五脏六腑。

　　而今晚，便是第三天。

　　姬诺颜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站起，冲向莫宛，将她从地上一把拉起，歇斯底里地朝着她喊，“不是说，所有人不得伤害我的后代吗，那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孩子……”

　　莫宛悲哀地朝着她看，“不是说过么……曙光女神，只能重生于同样的神之血液中，你的女儿血液不纯净……如果曙光女神在九星连珠之日，重生于璃萦若的身上呢？”

　　“没错……她就会立刻灰飞烟灭……从此魂飞魄散……”莫宛之后的声音轻不可闻，却像重雷一样，直直地打在了姬诺颜的身上。

　　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神……为什么，只要他开心，就可以主宰所有人的命运……”姬诺颜喃喃道，“破灭了……所有希望……”

　　“我也想问……他，为什么可以洞察人心……为什么偏偏会选中了则明，利用他的心理，来完成这件事……”

　　姬诺颜抬起眼，“难道你……”

　　莫宛轻笑，眼睛望向遥远的远方，“是啊……我爱他。这个笨蛋……”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他从来就不知道……”

　　“我以前……叫璃宛，与璃镜长的很像……但是，为了琉璃宫的那个诅咒不为人知，神，每次都会出现，带走两个孩子中的一个……重组五官，然后抚育长大……”

　　“我在小时候就被带到阿斯匹林森林，被训练为杀手……而则明，就是阿斯匹林森林为数不多的专属杀手之一。”

　　“是他陪着我长大……”

　　“他有个弟弟，我们把他一起送到了十二宫，希望他可以不在黑暗里长大……”

　　“那个笨蛋……”

　　她突然噤声，垂下眼帘。

　　“……你不是要救活孩子的方法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莫宛突然抬起头，目光悲哀。

　　“你说什么？”姬诺颜猛然抬起头，目光烨烨。

　　“……凤凰涅盘。”她一字一顿，“曙光女神曾经用过的，凤凰涅盘。”

　　凤凰涅盘，以生命为代价，转移对方所有的病痛于自身。

　　琉璃宫第一禁术。

　　相传曙光女神便是用了这一禁术，将夜空之神将要面临的天谴转移自身，从而挽救了夜空之神。

　　以自身生命为代价。

　　“你为什么不早说？”像是绝望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姬诺颜欣喜若狂。
　　莫宛拉住了她。

　　“以生命为代价。”她重复了一遍，“你要璃镜……如何自处？”

　　姬诺颜的脸被埋没在光之暗面，看不清楚表情。

　　她突然挣脱开莫宛的手，转身向殿外跑去。

　　梦凡呆呆地看着，直到穆拉着她的手走出殿外。

　　“先生……这是……”

　　穆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原来琉璃宫的历史……是这样的。”

　　他抬起头，看着那在镜像中显现的澄澈如水的夜空，却，轻轻地叹息。

　　“九星连珠之日……”他像是对着夜空说话，唇形一翕一合。

　　只有他知道，自己心里现在的恐惧，正像夜空里的黑色一样，浓郁，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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