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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戒
许子潇脸上的伤口不深,但面积有些大,眼角、嘴角和脸颊都破了皮,一晚上过去只结了层薄薄的痂。这样的天气出门免不了会流汗,为了不让伤口感染他决定在家待着吹空调。
齐思恒坚持留下来陪他却被轰出了门,还被摸着头说好不容易来一趟要连哥哥的那份一起玩下去。
正值中二时期的齐思恒听不得这样的话,含泪跟在了余阅林旷身后。
明明四人一起过来,这样留一个人在家里,剩下三人怎么也尽不了兴。他们在外面胡吃海塞,许子潇在家只能叫外卖,想想就觉得可怜。余阅林旷一合计,打算早点回去,晚上在家煮火锅。
民宿里有现成的锅碗瓢盆,老板贴心地准备了能放格挡的鸳鸯锅。火锅底料直接从第一天去吃的那家店里买现成的,民宿附近的商场负一楼又是个大型超市。这么一商量,三人又兴奋起来,在景点草草地拍了照片,兴致勃勃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余阅林旷齐思恒三人在超市逛了整整三圈,除了各种冷冻食品新鲜蔬菜外还买了带肉的猪大骨和葱姜蒜。超市也有卖火锅底料,他们看都没看,还是提着大包小包去了趟火锅店。
欢声笑语间到了家门口,余阅往后头看了眼,林旷齐思恒和他一样手里提满了购物袋。没办法,谁让自己走在前边儿。他艰难地抬起食指去输门上的密码,刚碰到触控板,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余阅刚准备开口夸一句“心有灵犀”,一抬头,却看见一个不认识的高大男人。余阅定了定神,以为自己进错了门,偏过头确认了一遍门牌号,没错啊。
“郁老板?您怎么来了?”林旷一语道破了天机。
原来这就是他们昨天晚上说起的那个“郁老板”。
余阅这才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对方。
嗯,看上去的确像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郁老板五官十分立体,相较于帅气,更多的是英俊。突出的眉弓、深邃的眼窝和灰蓝色的瞳孔,无一不透露出身体内的混血基因。眼尾和唇形都是柔和的曲线,棱角却锋利硬朗,这种反差有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在这附近办点事儿,就顺道过来看看子潇。”声音竟比长相年轻许多。也许是因为穿着量体裁剪的西装,让余阅对他的年龄有了先入为主的猜想。
余阅本打算通过口音推测对方混的是哪国血,谁成想张嘴却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晚上在家吃火锅?”郁嘉泽视线落在他们手中的袋子上,开口问道。
“嗯。”余阅离得最近,率先回答了他。出于礼貌,他接着说:“留下来一起吃?”
郁嘉泽闻言轻轻一笑:“下次吧,今天还有别的事。”
余阅和林旷点点头,侧身为他让出一条路。
经过齐思恒身边时,郁嘉泽感受到明显带有敌意的视线,让他心情莫名地好。
*******
“哎……这郁老板……不会是看上子吹了吧?”林旷把饮料一罐罐地放进冰箱,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齐思恒这时候才明白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开门的一瞬间,他就感受到郁嘉泽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气场,像是在宣告对什么东西的所有权,让他莫名不爽。先前他以为郁老板是个反客为主的人,现在他才知道这个占有欲来源于他哥。
此话一出,余阅和许子潇都颇为嫌弃地看向林旷。
余阅想起当时和秦添去寺庙求学业,被林旷误认为出柜的事。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林旷一脸无辜,“不觉得他对我们有点太好了吗?”
“你怎么不说他看上你了呢?”余阅把锅从厨柜里拿出来,“看谁都像是gay,我现在怀疑这全是你出柜前的试探。”
“他还把谁当gay了?”许子潇不解道。
“我跟秦添呗,之前我俩去寺庙求学业,想让他神通广大的妈给我们挑个好日子,结果他以为我俩去求姻缘,保佑出柜不被打。”
“谁能想到你们去求学业啊,分都出了还有什么好求的,”林旷把塑料袋里的猪骨拿出来,在清水里过了两遍,“大学还想当年级第一啊?”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我真被郁老板看上,感觉试一下也可以?”
“你是gay?”余阅和许子潇异口同声地问道,齐思恒也向林旷投去惊异的目光。
“不是,”林旷摇摇头,“我脸性恋。郁老板又帅又多金,给你你不要?”
“不要。”余阅许子潇齐思恒三人齐声说。
“其实说实话,如果他真看上我们中的谁了,我觉得还是子吹的可能性比较大。”林旷继续作死道。
许子潇深深地吸了口气,正儿八经地开起了玩笑:“第一,我不叫喂,我叫许子潇。第二,人家手上戴着戒指,这种毫无根据的揣测很没意思。第三,”他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不管你们怎么想,我,讨厌同性恋,不要让我扯上关系。”
余阅停下了在购物袋里翻找调料的动作,此刻的感觉就像有人拿着上面写着“1000吨”的气球锤朝他脑袋上狠狠地砸了一下,虽然不疼,但是人懵了。
如果说出这话的人是素不相识的出租车司机,余阅可以和他据理力争,从宇宙起源一直扯到地球灭绝。他不在乎能否完全改变对方的观念,他只想让对方有些许动摇,学会最起码的尊重。然而现在说出这种话的人是许子潇,是他的朋友。
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不说了不说了昂,人家就是开个玩笑了啦,”林旷捏着嗓子卖了个萌,“下次再说就说你和小泽玛利亚、波多野结衣哈。”
“滚蛋。”许子潇白了他一眼。
猪骨汤在熬制时加入了少量的牛奶,味道香醇浓厚,就连喜欢吃辣的林旷齐思恒都把蔬菜下在了这边。
余阅这顿饭吃的心不在焉,好几次都把火锅里的生姜当成土豆吃进嘴里,他只能用“孩子被饿惨了”的说辞给自己打掩护。
吃完饭歇了不到一刻钟,余阅就起身鼓动大家收拾碗筷。
“饭后不能剧烈运动。”林旷摊瘫在沙发里,全身都写着拒绝。
“吃的时候已经在消化了,这点休息时间够了,”余阅踢了踢他的小腿,“时间长了油结成块不好洗。”
“那就一直让它煮着呗。”林旷伸手,打算旋开按钮。
“闻着这味儿,你睡得着啊?”余阅毫不留情地抨击。
林旷闻言悻悻收回了手,很不情愿地起身。“唉——少爷的身子,跑堂的命啊——”
四人分好工,很快收拾好残局。余阅随后借口换衣服溜进了自己房间,他想跟秦添聊聊天。
还好昨天没跟秦添打电话,不然天天打也太黏人了些。
等待铃响了很久才停,明明是件很正常的事,余阅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干嘛呢你?
“洗澡,”秦添的声音刚被水汽浸润过,喑哑中透出一丝懒洋洋,“你也太会挑时间了。”
“我哪知道每回找你你都在洗澡呢,你就不能固定下作息吗?”
余阅语气里有股莫名的暴躁,秦添笑着叹了口气,“行,以后等你打完电话再洗。”
“怎么了吗?心情不好?”他接着问。
余阅心里的暴躁瞬间转变为委屈。“你还记得送我们来机场的那个出租车司机吗?”
“嗯,记得。”秦添回答。
“如果说那种话的人,是你的朋友,你怎么办?”
秦添顿了顿,片刻后才问道:“林旷还是许子潇?”
“……子吹。”
“他怎么说的?”
余阅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秦添讲了一遍,秦添听完沉默了很久。他知道余阅是来向他求安慰,求开解,但秦添首先要解开自己的心结。
轻慢比讨厌更让人在意。轻慢可以毫无根据,但厌恶一定是出于某些原因。许子潇这样一个宽容大度的人,产生这种情绪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既然他不愿意讲,秦添、余阅、林旷都没有继续追问的权利。
“每个人的思想都是独立的,子潇有这样的观念,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秦添缓缓地说。
“我知道,”余阅沮丧地应答,“我就是没想到,子吹会讨厌同性恋。我依然把他当做我的朋友,仅仅因为在一个问题上有不同的观点就断绝交往也太不成熟了。我就是,心里有些难受。”
余阅低落的心情从言语间泛滥成灾,淹没了电话另一头的秦添。秦添此时很想出现在余阅身旁,伸手揉揉他的头发,然后陪着他一起沉默。
秦添这时才体会到gay作为弱势群体的心态。当你的朋友在你面前说他讨厌这类人时,你没有勇气剖白自己的内心,站出来为自己辩解,告诉他这是别无选择的天性,不是博人眼球出格;你只能把这个秘密在心里埋藏的深一点、更深一点,不让他看出任何端倪。
“没事,以后不在他面前提起就好了,”秦添佯装轻松地说,“反正他没有讨厌你。”
余阅还想再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无功,只低低地应了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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