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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5 Light•Broken Wish
他站于日光沐浴下的血红蔷薇园。
密集的蔷薇一点也不安静,吵嚷着拥挤在身边。仿佛能够流淌的血红色涌入身体的每个角落,将他用力的拽入那冰雪下带着腥味的泥土里,使他沉重得连迈出一步都觉得艰难。
黑钢紧紧地皱起眉。
如若不是出于命令,他根本不会来让他感觉这么糟的地方——对于这么讨厌暖色,尤其是红色的他来说。
不过追根究底他还是一位忠诚的骑士。他坚信着,失去了忠诚的骑士会变得一无所有。只是那个命令本身...以及那个命令引发的某些事实,总让他感到难以接受。
黑钢的目光凝于花园中心的那座白色玉石亭上。
………………………………………………
“让我来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情吧。”
由伊的目光开始飘向比罗布塔格山还要远的地方,用难得一见的正经语气叙说道,“还记得我生日那天,让你去帮花园的蔷薇换水的事么?”
“嗯。”当然记得。因为那个时候,发生了一些...如今也搞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的事。
“那个时候...看到了奇异的景象了吧。”
黑钢眉宇高耸,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下言。
“看你的表情,看来是看到了呢。”由伊看着他笑了笑,然后给他指出已然化为一枚小小的白点的玉石亭,“你看到的...如你所见,都是真实的。那里...存在着与我一模一样的,那个人。”
黑钢莫名地感到画面的跳转,跳转到好像在很久之前有人对他说过一样的话的场面。那样真实...却又遥不可及。
他开始头痛。
“但我诞生的时候,身边并不孤单。那个人...和我......我们是双生子啊。”
由伊眯起冰蓝色的眸子,平稳的语调里隐隐透露出悲苦的味道。
“双生子?!”
“是。而且你也看到过了,他...并不生活在我们的世界里,而是独自一人,生活在异界...一个专为囚禁而生的结界。”
囚禁...原来是囚禁啊。
“维勒利亚之春”的瑰丽之下,竟是用来囚禁的牢笼。
“他...不是独自一人。”黑钢想起那血色的月与清纯的少女,“他的身边...还有一位少女。”
“......”由伊皱皱眉,托起腮细细询问道,“那位少女,有什么特别的吗?”
“说特别的话,那就是...她的长相很像十几年前消失的,色雷斯之后。”
“母后?”由伊低头沉吟,宝石般的眼色仿佛比天空还要深远,“怎么会...这和我的记忆有些偏差啊。难道说......算了,先撇开此事不谈吧。”
黑钢看向匆匆下了结束语的那人,发现他的脸色在刚才那一瞬间变得苍白,抬起手想遮掩唇角抑制不住的颤动。
“怎么....”
“没,”由伊放下手,唇边又恢复了那标准的温润微笑,“只是想到了一个很不好的猜想而已。比起这个....与你说这事的真正目的,是想让你以后...多去那里见见那人。你自己。”
黑钢完全不懂那人的真正所想,只是去那个诡异的地方陪着别人...他想不出这有什么必要性。
“去的那个异界方法,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由伊回身抬起那人结实有力的手臂,用手指在上面散乱地画着圈,“...用你的血。不过有一点要知道哦,在结界里待的时间不要太久,因为那和你进入时付出的血...成正比。超过负荷的话,就会像你第一次一样,在结界里昏倒。”
“为什么我的血...是关键?”黑钢问出,或许那人能知道什么。
由伊盯住他手臂的眼神没了焦距,渐渐放开手,脸上是一副莫测的表情,“这一点......很遗憾,我也不清楚。”
从那表情来看,他并没有隐瞒什么。因为那种表情...就像小孩子得不到想要的糖果而露出的丝丝怨恨。
夕阳不觉已落群山之中。天空中渐渐收敛了四处逃散的细碎光芒,变得压抑而阴沉。俯瞰,维勒利亚城内华灯初上,驱走在即将来临的黑夜里,人们心中积聚而生的寂寞。
“...已经知道...那个人叫什么了吧。”由伊对着迅速铺弥开来的黑暗伸着懒腰,涌入两人之间的黑色使人看不到他的神情。
他的确还记得。
“....法伊。法伊•D•弗洛莱特。”
“至少每两天去一次...能办到吗,我的骑士?”由伊笑着问他。
黑钢抿抿嘴。
“这是命令么,殿下。”
“是。”依然笑着。
“那么我会去做。”
那人不再看他,转向完全被黑暗笼罩的维勒利亚城。
“呐,小黑。我一直很疑惑...”明亮的灯火照不亮那人的侧脸,在黑暗里如游丝一般无力的话语响起,“由伊是法伊的哥哥....
“而我...为什么呢......我觉得或许,我并不是那人的哥哥。”
………………………………………………
当时那人抛下这么一句令人费解的话之后,就不愿再多说什么,于是他也没有多问...所以来这里去结界里陪那人的目的,至今仍旧不清楚。
一边想着千万种可能的理由,黑钢踏上玉石亭前的几级台阶,站在了那个雕刻有蔷薇图样的圆形玉石桌,中央花瓶里插着的红蔷薇干瘪而萎靡不振。
只要他的血一滴上去,那朵蔷薇就会复活。
——“在结界里待的时间不要太久,因为那和你进入时付出的血...成正比。”——
黑钢思考了由伊的话,抽出匕首在左臂上划开一朵同样娇艳的血花。
他闭上了眼睛,不想去看血在凹痕里自己流淌的怪异局面。所幸这一次在那里面多待一些时间好了,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问那个人。
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在恨着他的人。
睁开眼,血红色的蔷薇已然娇美地舒展开了腰肢,饱满的红色鲜润欲滴。他知道此刻回头看的话,就会看到那一片如雪的白蔷薇了。只是不知...这一次在午后日光下盛开的她们,是否依然能震撼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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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沉重的门,他又见到了那幅陷入海洋般的深沉的图景。只是这一次有暖暖的金色阳光照入,华贵的室内布景更显光彩。
他不由地看向上一次跌倒的地方,那个人不断流淌的血润湿了浅色的地毯。不过已经清理了,如今已经看不到任何存有血迹的地方了。
他的心猛然缩紧。
没有痛感...不,不如说是怀念疼痛的...那个人。
“黑~大~人~你~来~啦~”
耳边忽然响起了欢快的声音。瞬间向自己靠近。
黑大人?......搞不清的熟稔之感。
疑虑间,那人已经扑到了自己身上。
“喂——!”
不禁怒火升起,黑钢叱咤着推开好像黏在身上的那人,怒目定定的看着他。
“怎么了?”纯真的表情,加上一个单纯的问题。
“怎么了...”他冲一脸不明所以的那人吼道,“这算什么问候方式...只见过一次而已,我们没有这么熟吧?!”
那人望着他的方向怔忡了那么几秒,随后放下自己的手,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尴尬地笑起来,“啊咧,说得...也是呢。”
黑钢蓦地收起怒气,觉察到那人的不对劲。——是不是自己说的太过了?...那看似温暖的笑容里有所隐藏,或许是...苦涩...什么的。
“那么这边来坐吧~”那人转瞬孩子般的笑起来拽过他的手,把他拉到落地窗边的茶座上,“尝尝小叽泡的红茶吧,很好喝哟~”
小叽?...是那个少女吧。
黑钢转头,看见水晶一样清澈的少女端着瓷质茶壶步履轻快的走过来,为他倒满面前的茶杯,流入白色瓷杯的旋转红茶漾起了好看的花纹。
“谢...谢谢。”
他笨拙地道了谢。端起茶杯,刚要贴到唇边又缓缓地放下,“你...是法伊吧?”
“嗯,是的。”法伊熟练地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清淡的红茶,尔后拿与那人一样冰蓝色的眼眸望望他,“有什么不对么?”
“没...”
“那还不快尝尝这红茶?”
于是他再一次端起了茶杯,冷冷看着红茶里自己面容的倒影片刻,又再一次地放下。
“我...不喝红茶。”
“...那可真是遗憾呐。小叽的手艺很好呢。”法伊双手支在茶桌上,托住腮好奇地问他,“奶茶呢?”
“不喝。”
“咖啡呢?”
“...不喝。”
“嗯...”法伊泄气的靠到茶座后背上,枕住交叉的双臂,绞尽脑汁地想了很久。
“法伊。”小叽提议着开口,“我想储物室里那个....”
“对啊!”法伊猛的弹坐起来,满怀希望的最后一次问他,“酒呢?酒怎么样?~”
黑钢板着脸想了片刻,便僵硬地点了点头。
对面的人露出感觉是很久违的微笑。真是的...过了这么多年,这个家伙可以一点没变啊。
“咻~那么小叽你去把那瓶酒拿到后院的露台那里去吧~~”法伊霍地站起身欣喜地拉过那人直奔出门去。
“要去...”
“当然是露台啊~”根本不给他插嘴的余地,法伊一边夸张地笑着一边拉着那人极速狂奔,“是要喝酒啊闷在屋里喝很没意思嘛~”
黑钢扯扯嘴角凝视着那人和由伊一模一样的纤瘦背影,别过脸低低“嘁”了一声。
真是个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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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午后四溢的暖阳日光,他们一直都在后院露台上好好地沐浴着。储物室里唯一的一瓶酒早早地就被三人喝光了,如此微小的酒量使他们都丝毫没有醉意,只是微微膨胀的空气里多了些微醺的意味。
“小叽你还喝了不少喔~~~”法伊笑着揉揉她淡金色的长发,又看向除了喝酒以外什么也不做的那人,“黑大人也是...是不是还嫌不够多呢~不过很可惜这里就只有这么一瓶了。”
他依旧沉默着不置可否。
“真是冷漠的人呀~”法伊摆摆手感叹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个翻身跃出露台,奔跑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如海的白蔷薇园里。
安静的露台就只剩他们两人,黑钢不觉转目看着坐在圆桌对面的,那个给人感觉很清淡的女孩子。清澈的琥珀色眼眸,和长及脚踝的淡金色直发...是色雷斯之后的容貌啊。
“有什么事吗?”叽转过头微笑着温柔问他,“有什么不对劲吗?”
黑钢稍稍愣住。那样温润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微笑,总觉得莫名地熟悉。与那对双生子...与那两人完全不同的微笑,真实而且抚慰人心。
“没什么。”黑钢转过头不再注视那人,望向法伊消失的方向,迟疑着开口,“那个家伙...一直都是这样么?”
“这样?”少女不解,微微歪头。
“这样...兴奋过头......什么的。”
叽默然低下了头,想起从前的事情,甚至久远到十年之前初见的时刻。深琥珀色的瞳微微收缩,脸上的神情也有所变化。
“兴奋?...那是他在这之前,只有过一次的表现吧。”
“一次?”
“就是...”叽定定看着他,语气坚决,“你上次来的时候...或许说你来之前更为贴切。”
自己来之前?...那人能够知道?这么回想起来,这一次也是...进屋的时候,他应该已经注意到了落地窗边的圆桌上,早就摆好了他要用的茶杯。
“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他眼神里的喜悦。”小叽怀念望向湛蓝的天空,“那是...他十年以来都没有过的表情......只是有时候会变得奇怪而已,除此以外法伊一直都会微笑,但是...叽不懂他的微笑为什么看起来很遥远。”
那是因为他在隐藏内心吧。黑钢闭起眼睛,也没有问小叽所说的“变得奇怪”。默然地想起,那种面具似的微笑,和那人一样啊...双生子...果然是不可思议的相同呢。
“哟嗬~我回来了~”再次睁开眼,就看到那人怀抱着一大捧纯白的蔷薇花跑回来,将花堆在桌子上,从中挑出一朵插在少女的发间,“小叽,还有黑大人,大家一起来编花环吧~~”
“花环?”黑钢的额头顿时冒出层层细密的汗珠。
“是啊~”法伊拿起一簇塞到他怀里,“会很漂亮哟~”
“...我不会。”别过头,冷冷的拒绝了。
“没关系,让小叽教你啊~她的手工很棒的。可以吗,小叽?~”法伊回头笑眯眯地征求她的意见。
“嗯,叽知道了!~”少女坐得更靠近一脸僵硬的那人身边,顺手抽出一枝剥掉上面的花刺,细心地教着他。
有...花刺。黑钢蓦地抬头去看采花人的双手,仍旧是光洁细腻。
奇怪...没被扎到么。
“啊咧。”手小小的瑟缩了一下,法伊缓慢地抬起来细细注视,“有根刺没注意就扎进去了呢。”说着就拔掉了指尖的小刺,也不顾涌出的血珠继续手里的编织。
黑钢看到那少女的眸子瞬间就黯淡了下去,回身迟疑着开口问他,“法伊,需要...”
“不用了~”法伊放下手中的蔷薇向她展示双手,微微笑起来,“看,伤口已经好了嘛~摘花时候扎到的也是~”
黑钢惊异着睁大眼眸。已经...?连丝毫的痕迹也看不到了。
“...那就好。”叽低声地回应。
经过大半下午的时间,他好歹也完成了一件花环,只是相比较起来,样子很奇怪罢了。在半羞半怒地受到那人的一阵子嘲弄之后,他看见法伊拿出了那件他编织出的东西。
晶莹的吊线下端系着一簇乳白色的花朵,在邻近的斜阳里熠熠生辉。
“这是...”
“白蔷薇的花球嘛。”法伊将它系到那人身侧的佩剑上,抬起头向他露出浅浅的笑容,“白蔷薇...很适合你呢,黑大人~”
“为什么这样称呼我?”
“因为很有趣嘛。”依然温润的浅笑。
他在那一瞬间的笑容里恍惚出神。那白色花球就像丢失了很久的东西再次回归一样的温暖。
黑钢抿紧嘴唇。握紧长剑的手麻酥酥的疼。
“...以前......我见过你...么?”尽管知道是不会有明确答案的问题,他还是问出了。
划过大片天空的太阳在那一刻西斜,散发出橘色的光芒。
法伊低下头略一沉吟,“见过呢。”
黑钢怔住,欲开口分辩。
那人摆手止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随后又回身吩咐,“小叽,也是时候准备晚饭了吧?~呼呼,忙了一下午也饿了呢~~”
“嗯,是~叽去做~~”
匆忙打扫了被花瓣铺满的露台后,少女便离开了。少了一人的露台有些空旷,任橘色的光芒怎样照耀似乎也无法溢满。
可怕的沉默没有预警地侵袭而来。
黑钢静立着等待着那人的解释。
“是呀,是见过啊~”法伊舒服地瘫坐在露台的茶座上,仰起脸欣赏着绮丽的夕照,停顿了许久。
黑钢在那难以忍受的停顿里感到隐隐的窒息。好像迫近他所追求的真相之前的窒息。
回头看看他紧张的表情,那人呵呵地笑出声,“忘了吗?......那个时候,你不是来过一次么。”
是说那次的事啊...黑钢不觉松了口气,不自觉地盯住那人的左肩胛看了很久,缓缓地问道,“那次的伤...”
“早已经完全好了。”法伊轻松地活动着左肩,“血族的力量可是不容小觑的哟。你也看到了,刚才花刺那么小的伤,只需要片刻就能愈合。”
“你与由伊是双生子吧...可你为什么是...”黑钢停住,转了语气,“...算了,问你的话也不会说吧。”
法伊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表示他说得没错。
而一直郁结在心的,他还没有问。抬眸远望,被夕阳染红的大片天空流光溢彩,和那个世界的没什么差别,一样真实而绮丽。
黑钢抚上自己的右侧锁骨之下的那枚白色浅疮的蔷薇图案。每一次想起这里,图案就会像灼烧起来一样,火热粘稠的痛感直渗透到骨头里去。它似乎背负着过去悲伤的记忆,一旦揭晓就会消失殆尽。
“关于我胸前的图案...你怎么会知道?”
还有你那句话的含义——“只要这个还在....你是只属于我的人。”
他一直很想知道,那是否代表着什么,特殊的羁縻。他家族的惨剧和他的悲伤之间。
头开始发昏了。
“那个啊......”法伊回头看看摇摇晃晃已经站不稳的那人,笑着起身拖着他的手走向白蔷薇园的中心,“在这里的时间快到了吧,趁还没昏倒快回去,不要再和上次一样了哦。”
“......”黑钢努力站定在玉石亭前,回身倔强地不再走动,想听他对那个问题的回答。
法伊笑他不可救药,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啦...只要你以后常来,我一时高兴了呢就会告诉你的。就当是约定好了哦。
“所以今天...赶快先回去吧。
“这里......不应该是你待下去的地方喔。”
也不知那人迷迷糊糊地是否有听清楚,心里暗自笑着他和从前一样的固执,法伊看着他安全地离开了结界后,转身迈开脚步。
不远处传来小叽喊他用餐的呼声。焦急而茫然。
我这就回来了哦,叽。
法伊摆出明媚的笑脸奔跑过去。
也只有你能...这样一直陪在我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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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了?”
“...是。”黑钢简单行礼后,抬眸望向悠然坐在落地窗边品茶的那人。
“他...还好吧?”由伊又呷了一口红茶,放下茶杯不觉单手支起下巴,望望窗外被余晖红霞映的更明艳的红蔷薇,冰蓝的目光拉长放远。
好,还是不好?这个问题的答案有如在云后躲闪的月光那样捉摸不定。
黑钢皱起了眉。虽然自己在那个异界的时候,那人一直笑得没心没肺,一副闲散至极的样子,可从那少女的语气来看,这种情况简直比神迹还稀有,那个人...原本一直都是...
冷漠的麻木了。
“他...上次的伤,看起来已经痊愈了。”沉吟许久,黑钢选择了回避。
由伊转过头,笑了。笑他转弯抹角回答问题时,那藏不住内心想法的躲闪语气。
“对哦,你第一次去的时候,还弄了一身血回来。”由伊起身向他走来,瘦削的身形在落地窗前被落日残光投射在地,“发觉你身上没有伤口后,我便猜想是他受伤了吧...”
红瞳渐渐紧缩,黑钢想起那一次诡异的经历,似乎心中还有不解的疑惑在纠缠着。
由伊抬手轻轻抚上骑士的胸口,仿佛那里的血迹仍然残留氤氲,“那个人...他...那么在乎你,你怎么能让他受伤呢?”
在乎?!黑钢紧紧皱眉表示不满,第一次见面就杀气腾腾的冲过来...这就是那人在乎别人的方式么?还有...既然那人真的受伤了,那自己身上的血迹,当时怎么会没有了?
“好啦~别用这种要吃人的表情看着我,”由伊笑笑摊开双手,解释道,“因为那个时候还不到你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所以我用了点幻视法术,让你看不到罢了~”
......果然被算计了。当时的那种不真实感...原来是幻视啊。
“只是啊,小黑。”由伊收起微笑,一脸正色,“以后再去的时候,不要再让他受伤了...”
“......”骑士不置可否。
“第一,你也知道了他的身份。与我是双生子...那可并不是什么卑微的身份吧。”由伊娓娓道来,“第二....根据你当时身上的打斗痕迹,我估计..你也知道了那人是...”
“血族。”黑钢冷冷的接过话来,手不自觉的握紧了身侧的长剑。
是在十年前,制造骑士世家...也就是自己家族惨剧的罪魁祸首属于的一族。想起这个,仇恨就从心底里蔓延着冒出来,搅乱平静的心情。
“我虽然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要知道,那个人不一样。”由伊定定望着他,宝石蓝的眸子里藏着悠远,“不过即使不一样,有一点还是不变的。”
黑钢静静等待那人的下文。手指的力道渐渐松懈下来。
“如果受了重伤...即使恢复力甚强,还是会对血产生强烈的欲望吧...那个时候,恐怕不是你...就是那个少女...要受伤了。”
受伤?就是指...
夕阳渐渐落下去,偌大的华贵房屋里布满了幽暗冷寂。
“我知道了。”黑钢闭起眼。
“那就好~”由伊满意的笑笑,拍拍那人的肩膀,“明天去的时候记着就行了。”
“不。”黑钢微睁红眸,视线越过由伊的肩膀,远望着红蔷薇迷宫中央的白色玉石亭,“我一会便去。”
“呀?”由伊微微惊讶,顺着那人的目光一同看过去,“昨天不是才去过么...如此也好,每天都去陪陪他吧~只是...”
由伊继而呵呵的笑出声来,用力朝那人后背拍了一巴掌,“小心贫血哦~”
“咳!”黑钢被那一巴掌拍得直憋气,回头忿恨的瞪着他又不好发作,只得悻悻的离去。
“何况...”
看着那人的背影,由伊默默收敛了闲散的表情,蓝眸如同潜在幽深的湖底,摸不透思考的轮廓。
“何况,你的血...又这么特别...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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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之夜总是那么令人倍感奇异诡谲。
阒寂的夜空中回荡着与初来时听到的相似的竖琴之声。
黑钢再次置身于血色月下的白蔷薇之海中,若有所思的仰望那粘稠的月光。夜风拂过白蔷薇所带来的清泠气息使他稍稍的心情稍稍平静下来。
上次问出的问题....不知何时能得到解答。
伫立片刻,他便向那园外的宫殿迈去。
“果然还是来了呢。”
刚刚推开厚重的屋门,就听到那人叹息一样的言语。与此同时,飘渺的竖琴乐曲也随之戛然而止。天花板上华贵的水晶吊灯在黑暗里兀自沉默着,偌大的房间仅由从落地窗透进来的些许月光照亮。
“黑钢先生~”看见来人,怀抱竖琴席地而坐的少女似乎格外高兴,巧笑倩兮。
从来不知如何面对可爱女孩子的刚毅骑士只是侧脸微微看了少女一眼,继而转向落地窗边自斟自饮的那人,“我来问清楚上次的问题。”
法伊无奈的笑笑,放下茶杯摩挲着鬓角的金色碎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只是呢,黑大人,有时候有些事情的真相不知道反而更好哦。”
“......”黑钢沉默着不置可否。
微红的月色侧照在少女细腻的脸庞上,叽迷茫地看着突然之间一言不发的两人,张张口欲言又止。
“好吧~”法伊无可奈何地摆摆手起身,走下落地窗前深蓝色地毯铺就的低矮台阶,站定在那人冰冷的面前,一贯的微笑着开口,“想问什么呢?”
黑钢不觉有点惊异,不由地握紧身侧系着白色蔷薇花球的长剑。这么容易就会告诉自己么?原本以为是会费尽周折才能问清楚的事情呢。
“有关我胸口...”沉吟片刻,他便开了口。
“如果我告诉你那是我刻上去的呢?”不等那人问完,法伊打断他直接反问道,语气间仍游离着玩世不恭的味道,只不过多了一丝隐隐的紧张。
如果是这样的话...
黑钢感觉自己紧紧地握住了长剑,仿佛要将它碾碎一般,骨节因巨大的握力而发白,微微颤抖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便不会饶恕。
因为这图案,是家族被灭后出现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定是那元凶留在自己胸口的...虽然没有人告诉过他,但他一直以来这样坚信着;虽然十五岁之前的记忆模糊不清,但他坚决认定十五岁之前自己身上是没有这图案的。
因此,他不会饶恕。
“法伊...黑钢先生......”叽皱皱眉,似乎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不安地开口道。
今晚的夜空没有云,那轮血色的红月毫无遮拦的一直朗照着。
黑钢感觉快要控制不住内心的冲动,长剑好像瞬间就要脱鞘而出。
或许已然出鞘?
…………“以后再去的时候,不要再让他受伤了...”…………
…………“我虽然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要知道,那个人不一样。”…………
骑士猛然惊觉,霍然松开了手指的力道。自己是奉那人之命,到这里来陪他的,并不是......他低眉,为刚才那一瞬间快要爆发的自己而感到心悸。
法伊静静叹了口气,默默注视着那人低头迷茫思忖的神情。就在刚才那一瞬间,那一瞬间那人体内喷涌而出的杀意,让自己惊惧而又兴奋。
惊惧...当年的那一切竟给他留下了如此之大的伤痕。
兴奋...自己残破不堪的躯体终于要迎来了终结。
尽管自己知道,此时此刻还不是自己命终之时。然而,我多么希望啊...希望你在那一刻能愤而拔剑,希望在你还没记起来一切的时候...在我们还没太过接近的时候...
就毁了我。
“嘛~开玩笑的啦~”经过方才一系列的沉默与隐忍的爆发,法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微笑,回身坐到茶座上,继续品茶,“我雕刻技术可没那么好~”
只是,你总有一天会知道那是怎么出现的...黑钢,那是两人之间的羁绊与咒缚啊。没有吐出这后半句,他微眯起湖水蓝的双眸。
黑钢默然抚上胸口处的图案,隔着衣服感觉到那纹路细腻清晰的蔷薇样浅疮静静绽放着,深红的眼眸变得深沉。
“呐,不要谈这么沉重的话题嘛~”法伊再次起身,拉住那人的手回到落地窗前,仰望,“赏赏这美景吧。虽有不同,但我觉得这里的夜空与月色也别有一番风味哟~”
黑钢漠然的抬起头,看着红色的月亮,眼角闪过一丝厌恶。
“我讨厌...”话未说完,他注意到身边的人蓦地僵硬了。
法伊微微颤抖着松开原本握着那人的手,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自己的双手,定定注视着。
那在修长苍白的指间,绮丽蔓延的粘稠。
“血?”黑钢定了定神,缓缓拔出身侧的长剑,看到靠近剑柄的一侧,光洁的剑身上同样蔓延着血红色的纹络。
他抬起手,看到掌心已然是血红一片。
莫非刚才...剑真已出鞘?而自己一直紧紧地握着出鞘的剑身却浑然不觉?
看来处在仇恨里的自己还真是....看着掌心那道深刻的伤口,黑钢苦笑了一下。
“黑钢先生...”叽在一旁已经拿出了干洁的手帕,迟疑着要不要上前为他包扎。
“不必了,”黑钢转而握紧拳头,“反正一会也要用这个回到那边的...”
“现在,”法伊低沉地打断他,背过身不让那人看到自己的脸,“现在就走。”
那语气太过严肃,使黑钢不由地愣住了。
走?来到这异界也不过片刻时间,而且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将那些问题......骑士定定注视着突然变了一个样的那人,若有所思。
…………“不过即使不一样,有一点还是不变的。”…………
难道是...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的甜腥气味。
叽似乎明白了什么,琥珀色的眸子不安起来,“黑钢先生...请你先离开吧,法伊他...”
“「饥饿」?”黑钢皱皱眉,微微冷笑着,“血勾起了你的「饥饿」?”
微红色的月光淡淡笼罩着身形瘦削的那人,浮动的月色在金色的发丝上泛着诡异的光泽。他沾满鲜红血液的指尖在身侧微微颤抖着,竟压抑不住。
法伊自嘲着扯扯嘴角,强迫自己闭起双眼。
十年...十年了啊......在十年后第一眼见到那人时,自己曾费了多大的力气抑制住胃部传来阵痛与痉挛,抑制住内心不断上涌的罪恶感。或许也因为此,自从那一次见了他之后,自己一直压制着体内的血族人格,没有向叽索求血液。然而忍耐了这么久,如今终于...会崩溃了么?
每一次他都需要通过血液才能来这异界,于是每一次都会带着新鲜的伤口而来,那散播在空气里微甜的气息,简直就像毒药,早晚侵蚀着自己的理智。而今晚...自己真实的触碰到了,那动人心魄的颜色。
“法伊...”觉察到那人的忍耐力渐渐消退,少女焦急地推开站在一旁的骑士,语气坚决,“请黑钢先生快走吧!”
而他仍旧纹丝不动,眼神复杂地看着就要支撑不住的那人。
——如此难得的机会,为何不尝尝分离了十年,属于自己的「饵」的血呢?
住口......法伊抬起双手捂住耳朵,试图赶走那恶魔般的声音。
——究竟是什么,能让你忍耐这么久?这根本无何关系啊。
住口啊...
——你难道不想好好享受那甜美的汁液滑过喉咙的快感?
“停下来!!”他猛然睁开眼,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向手背狠狠地刺了下去。
“法伊!”叽低低惊呼了一声。
阒寂的夜,那金属质感的刀刃穿过血肉插入木质圆桌的撕裂声清晰可闻。
只有比胃部痉挛更甚的疼痛能让自己清醒一点,这也是为何初见的那一夜,自己任由那柄长剑直直穿刺左肩胛,直没剑柄。
快走啊...这样的疼痛只能让自己清醒一时,不断的失血只会让自己更加疯狂。
“呵...”法伊看着自掌心开始向四周蔓延的血,勾起一抹苍白的微笑,感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变得迷离沙哑,“既然你已经明白了,为何还不离去?”
执意留在这里,只为嘲笑我的狼狈?
“就这样走了的话,她怎么办?”黑钢瞥一眼身边的少女,言语间带着隐忍的愤怒,“你就会把她当做晚餐?”
少女默然垂下头,淡金色的长发如瀑布一样倾泻下来。
“无所谓的...”叽咬咬下唇,“我...不想看到法伊痛苦,所以无所谓的......黑钢先生,请...”
“嘁。”黑钢不满地扯扯嘴角,冷声道,“血和血根本没差吧,既然无论怎样都要吸,就用我的好了。”
不然他怎能丢下一个女孩子去冒险?
那人的肩膀蓦地颤抖起来。忍耐的极限之时,他惊惶地抬起头,不可抑制的,宝石蓝色的沉静眼眸刹那间转为阴冷的幽黄。
“叽,能继续为我弹奏一曲么?”
唇边浮起了细小的阴鸷的微笑。
满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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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午后。暖暖阳光普照下,色雷斯到处流淌着雪被融化时的欢歌。
骑士站在自己屋子的窗边,眼神定定望向窗外却无心欣赏那景色。
由伊一大早就独自去找了修罗王殿下,而且特意要求自己留在宫殿里不必跟去,恐怕是要谈什么隐秘的事。记得他曾说过有什么事和他的记忆出了偏差,引起了不好的猜测什么的吧。
不再打算细想这些事,他转而躺回柔软宽大的床,枕住自己的双臂。
深深呼出一口气,黑钢出神的望着高高的天花板,手不觉抚上了颈间那两枚朱砂一般的伤口。
………………………………………………
“叽,能继续为我弹奏一曲么?”
少女带着迟疑的神色,再次怀抱竖琴席地而坐,长发顺势蔓延开来,仿佛一朵淡淡的菊。她顿了片刻,十指便灵动起来。
琴声中,月色正好。
法伊抽掉水果刀,不顾手上流淌着的粘稠血迹,款款向他走来,“错了哦,黑大人。你的血是最特别的,对我来说。”
那人周身的气息完全变了...黑钢冷冷地皱起眉。
“...你是谁?”
微红的笼罩下,无声的笑了。
“十年前实现你愿望的人。”
十年前的愿望?
“都是‘他’太过于压制自己,直到现在我才能见你一面。”法伊在他面前站定,将他按在身后的茶座上,伸手轻轻扯开那人的衣领,露出古铜色的胸膛。
“其实上一次差一点我就能掌握主导权了,没想到‘他’用了那么决绝的一招,竟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他抬起纤细的手指,抚上那绮丽的浅白色蔷薇疤痕。
黑钢不禁皱眉。是指那贯穿左肩胛的一剑?
“那么现在,‘他’在那里?”骑士开口问道。
满月的红光更加肆意地倾泻,铺弥了一地的荒芜。少女在一旁战战兢兢所弹奏的竖琴之曲,渺然回荡在空旷的房屋。
黑钢隐隐听见面前那人冷冷的带有嘲弄的笑声。
法伊指指自己的心。
“‘他’就在这里呢。只不过不敢面对现在的自己,所以交给了我而已。‘他’太过于懦弱,没有勇气面对自己一手造成的现实,如今也是,十年前也是。”
十年前...到底是什么?
黑钢不想再去想,想这些事情过于契合的巧合。他害怕自己会变得像刚才那样被仇恨所覆盖,而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过了十年啊...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怀念着这迷人的味道。”法伊缓缓俯下身靠近那人,将微微干裂苍白的唇贴了上去,“可能会有些痛哦。”
呼出潮润湿气飘忽在他跳动的颈动脉边。
随之而来刺入颈间的痛感使他不由得闷哼一声。
伴随着那人入迷的吞咽声,迅速流失的血液让他渐渐昏沉起来。
而胸口的那枚蔷薇浅疮,却像被烈火灼伤一般炽热难耐。
黑钢不禁低眉一探究竟。
那浅白色的疤痕,竟瞬间鲜艳无比,仿佛一朵正在妖冶盛放的血红蔷薇。
胸口,绽放了一朵花?
侧目仰望落地窗外那轮惨烈的赤月,氤氲的红色光芒蔓延侵噬着墨色的夜空,不知不觉,不留痕迹。
这还真让人...感觉到悲哀。
他缓缓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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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难以置信的景象,一遍一遍回放在脑海里。
如今那浅疮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浅白色,昨晚在胸口妩媚绽放的蔷薇,现在俨然毫无生气的枯萎的残枝败叶。
相比之下,那人始料未及的突然异变更令自己在意。
黑钢眉峰高耸,细细思索起来。
是...双重人格么?正常的人格,与只在少数情况下出现的人格......那么少数情况,便是抑制冲动的极点吧。
然而...尽管语气与所作所为不尽相同,但总让人感觉,心是一样的。
这么说也不能完全是双重人格。或许真像那人所说...那种迥然不同的表现,只是在恐惧与胆怯之时,找出来能伪装自己的面具而已?
因思绪的缠绞,深红的眸子里的光芒闪烁不定。
“...算了。”他一个翻身,闭目养神,打算就这么躺一会,“等下一次去见他的时候再说吧。”
窗外微醺阳光倾注进来,却仍觉得周遭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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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醺的午后日光的笼罩下,身形颀长的皇子微微颔首行礼。
“由伊,你很少来这里呢。”修罗王眉目柔和,转身注视着那人,“今日来有什么事么?”
皇子微眯湖蓝的双眸,带着不与平常相同的严肃脸色,“父王,由伊只是不懂。”
“什么?”
“法伊被关的理由。”
太过简单而不假思索的言语使空气陡然凝固了。
修罗王叹口气,走至落地窗边,神色弥漫悲伤,“你们都知道的吧...色雷斯的王室被下了诅咒,双生子相接触必定带来灾祸...尽管很难过,然而我必须...”
“只是,”由伊毫不犹豫地打断,“为什么是法伊?”
修罗王缓缓抬眸,脸上并没有震惊的神色,“由伊,看来你都知道了。”
皇子只是更加紧紧的皱起眉头,仿佛在忍受什么痛楚,“对过去发生的事情太过模糊,所以我必须借助自己的力量。得知一些事情。”
“通过触碰整座宫殿里的所有事物么?”背对着由伊,修罗王的唇边浮起了莫测的微笑。
“...是的。这样我也发现了一些...‘真相’。”由伊抿紧唇角。
“你看到的‘真相’...如何呢?”
沉默在空旷的华屋里铺陈弥漫,瞬间双方皆不言语的静谧气氛笼罩了所有。
暖色的阳光开始变冷。
“囚禁时选择法伊而不是我,只是因为他的力量不及我么,父王?”
修罗王低头无声的笑了。那无人知晓的笑容里包含着洞彻一切的深邃。
“还是...让你知道了啊...”王转身,怜惜地看着由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蔓延开来的日光使他看不真切那人的面容,只有细小的绒光在身形边缘浮动。
由伊低眉思忖,转而又抬眸直视他,“这样的话,把我的力量传输给他不就好了?”
一直沉稳的修罗王刹那出现了动摇,眉宇高耸,双眼弥漫上戾气,“荒唐,由伊!不要再做这种没意义的事了。”
再?!
皇子细细思索着这个字的含义。这句话的含义。还有,他为什么这么紧张?
“我的意思是,这种事情太过危险了,绝对不能做。”王收敛了怒气,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对双方都没有好处的。”
在那思考里沉吟片刻后,由伊想起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倏尔意味深长的笑起来。
“我想...不是不能,而是不必吧。”
“?!”修罗王不由一惊。
“父王,您可能不知道....据我的贴身骑士说,法伊身边有一名少女,而且...”由伊直直盯入那人同样深蓝色的瞳,“长得很像消失的...我们的母后。”
由伊满意的低眉浅笑。从那人的表情来看,看来是真的不知道这少女的事呢。
“父王...也能猜到那是‘什么’吧?如果要做出那样一个逼真的形象,对魔力的要求很高吧?
“那么这便和那个原因有矛盾了,父王。能制造出那么完美灵体的法伊,力量应该不在我之下吧?
“这个事实和我从整座城池用‘后觉’之力得出的事实有了偏差呢,不过哪一个是虚假的应该很好判断吧?
“父王,为什么我对过去的事情记得这么模糊呢?为什么你一直...不告诉我你真正力量的表现形式呢?”
修罗王默默注视着眼前仿佛已然洞晓一切的皇子,依旧一言不发。
可怕的沉寂无孔不入。光影变换了方向。
“依据这些...也很好猜想。”由伊自信的勾起嘴角,“我想那大概就是...”
然而在那话语之前,修罗王已经抬起了他的右手,隔空朝向毫无防备的那人,悄然握紧。
只不过一眨眼的时间,由伊便在不知不觉中瘫倒在柔软的华贵的地毯上。
孤傲的王悲戚的深深的叹了口气。
“由伊...这便是你想知道答案了。”语气带着忧虑,修罗王凝望着爱子,“你了解的太多...我只能‘改写’掉关于这部分的记忆了呢。”
不错。这就是强大的,能“改写”甚至“创造”一切物体乃至人记录的记忆的力量,为伟大的色雷斯之王所有的力量。
“不要再想这么多...好好睡一觉吧,由伊。”王侧身远望窗外绮丽日光下娇美的蔷薇花园,凝视着园心亭那一抹耀眼的白亮色。
“因为这也是...那人所希望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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