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成尘

　　“还有，老祖宗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了，”霍英佑陡然间僵直了身子，目光游弋不定，平静神情已完全消失，“你，愿意嫁给我吗？”
　　瑾瑜别过脸淡淡一笑，“我，如果说我不爱三少爷，只是为了当日的救命之恩，三少爷还执意如此吗？”
　　“呵，救命之恩？”
　　瑾瑜微微点头，道：“是。瑾瑜对三少爷，无意。”
　　“如果我说不要救命之恩呢？”霍英佑不禁环住她娇小柔美的身躯，淡淡的栀子花香在鼻尖萦绕。
　　瑾瑜如被火烧到般惊跳，用力推开他，向后撤步，瞪大了杏眼，神情无比严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道：“不行，三少爷，不行。”
　　“瑾瑜。”他浓眉收拢，再想说的话如鲠在喉，竟无法启齿，拳头紧握。此时的脸上霎时阴霾满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三少爷，我心里确是没有你的位置。”瑾瑜鼓足勇气说道，想着断了霍英佑的念想。她的唇嫣然如霜红，风挟来她清雅如莲的芬芳，可她眼眸里满溢的仅仅是对他的感激关心。这原来便是“非关风月，只为真心”吗？
　　周围的气息也因他的阴霾而沉重起来。
　　许久，“瑾瑜，其实，我很喜欢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的与众不同，不仅因为你的气质像极了我母亲。”他的神色恍惚陷入了回忆，声音渐渐柔和起来，“你更是像雪水融化汇成的溪流那样淳朴自然，像夏日里清雅的碧莲般清纯柔美。你不矫揉造作不故作姿态，你会作美丽的诗词，你是那样的生气勃勃，眼睛永远像小鹿的一样那么干净纯洁。”
　　瑾瑜眼睛酸涩，抬头看去，霍英佑敛眉垂睑，入神的似乎连周遭的一切都忘掉了。
　　“三少爷，别说了，别说了。”
　　“佛说要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得今世擦肩而过的缘分。那我前世一定有无数个日子从清晨直至黑夜都在痴痴地看着你、等候着你，从黑发等到白头，从壮年等成一堆荒冢。”
　　瑾瑜压抑着的感激与愧疚如潮水般涌出，眼泪簌簌滚落下来。她越是想控制出眼泪，偏就流的越凶。她想要安慰他的悲哀，手却颤抖着无法伸出，掌心传来一阵灼热，才发现霍英佑已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的感觉会那么深，只是当我看到秀儿要加害你时，我心里有一个疯狂的声音，它说霍英佑爱卢瑾瑜！”他紧紧地握住瑾瑜的双肩，语无伦次道：“瑾瑜，我知道自己平时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对你也凶巴巴，可我会改的，真的，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而已，可这是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你给我个机会，嗯？可不可以考虑爱上我，爱上我——”
　　“三少爷你不要这样！”瑾瑜低喊着，慌乱地想要挣开他的胳膊 ，但他却死死地拽住她不放。
　　瑾瑜泪如泉涌，心痛地被扭成一团，思绪纷乱如麻。她从没想到那样骄傲的他会这样委曲求全的对她说，她更没想过那么豪放不羁、风流倜傥的他对她竟有着这般强烈的感情，她一直以为他不过是一时新鲜、一时迷恋罢了。
　　“不！不是你不好，三少爷！”瑾瑜哭着低喊，“我们可以做朋友，可以做知己啊，我们可以相识相知一辈子是不是？”
　　霍英佑眼中充血，布满了红丝，盯着她，眼神变得狂躁而不安起来，逼近了她，不安道：“你心里有谁吗，所以让你对我这么无情、这么无动于衷？”声音嘶哑得仿佛受了伤的野兽在低咆。
　　瑾瑜突然一惊，抬头望进他的眼中，那双绝望受伤的眼睛。
　　霍英佑用力钳住她的手猛砸向自己的胸口：“你是不是非要把这里挖出来看一眼才甘心呢？”
　　他忽然放松了手，身子紧抵着她，冰凉的嘴唇痛楚而昏乱地压上她的唇，瑾瑜无法动弹。
　　霍英佑抬起头，眼眶湿漉漉的：“你再不准用那双眼睛看着我，再不准对着我笑，再不准和我说话！”他猛地一拳砸向亭子的柱子上，鲜血直流，看都没看一眼，收回拳头，挺了挺脊背，似乎努力想找回他的骄傲和自信，转身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许久，许久。瑾瑜慢慢转过身，伸出手指抚过亭柱上的血痕，她终究是伤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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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初三，婚期将至。
　　风贯竹林，翠影重重，云气如烟，雅韵清音四起，叶叶如闻风有声，消尽尘俗思全清。琴声幽幽，自竹林深处幽幽传来，声声清冽，入耳便觉一阵清凉，尘心尽逝。
　　“恭喜你，瑾瑜，要成为新娘了。”
　　俯在案边拨琴的瑾瑜闻声抬首，只见其眉目不画而黛，清素若九秋之菊。
　　瑾瑜尴尬地起身，淡笑：“原来是表小姐。”
　　“琴音太过冷清，别人还以为你想遁入空门来着呢。”
　　梦萸看着瑾瑜不安的样子，顿了顿，道：“你不用这样，我早已经放开了，情这一字勉强不来，我懂。”
　　“谢谢你，梦萸。我知道你对三少爷情有独钟，我——”
　　梦萸笑了笑，道：“三哥他心里只有你，就算我情深似海又能如何？”
　　“ 是我对不起你，我明白爱而不得的苦痛。”
　　“不用自责，就像瑾瑜你说的，有些感情从一开始就什么也不是，现在我想通了，所以不会再计较，你也不要再有什么罪恶感，有些东西我会忘掉的。我陶梦萸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
　　瑾瑜点点头，道：“梦萸，谢谢你的成全，只是嫁给三少爷，却非我所愿。”
　　“这是什么话，婚礼都快举行了。甭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嫂子了，好好待我三哥吧，感情这种事可以慢慢来的。”说着浅浅一笑，道：“不提这个了。和你说件事，最近二姨娘怪怪的，自从听说你和三哥得婚讯后，就好像有心事似的，方才我还看到她在慌慌张张藏什么呢，眼睛里都是晶亮晶亮的——”
　　“是么？”不知怎么的，听到梦萸的话，她心里“咯噔”一下，恍若生起一丝莫名的不安。
　　梦萸拉着瑾瑜的袖子，道：“要不我们去看看她吧？”
　　瑾瑜笑了笑，忙拉住梦萸，道：“等下，我们这样闯进去，是不是不太好呢？”
　　梦萸撇撇嘴，轻笑：“放心，二姨娘的性子温和的很，总不至于打我们屁股的。走吧。”
　　可是当时谁也不知道，这一好奇心的驱使，她们的命运竟在冥冥间转了个大弯……

《眉眼如初，岁月如故》
有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