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开旋落旋成空

　　到了晚上，彩姑当然也听说了这些，兴高采烈的和丈夫说着日里听说的传闻。石大力已经开始进山狩猎了，倒是一时还没听说这些。不过，他听说村长终于见着多年未归的长子回来了，也很替村长高兴。
　　彩姑回忆着，她当初刚嫁到石家村的时候，那是石益也还年幼，依然在村里，村长帮着她和石大力操办简单的婚礼时，就见过了，日后也偶见几次，不过都没有太深的印象。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少年石益，还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看起来有些呆呆愣愣的毛头小伙，成天都拿着一卷厚厚的书，看不完的都是这些他们不懂的东西。谁知这一晃眼再见，居然就是这么一个风度翩翩的成年男子了，谈笑间大方温和，模样也俊。彩姑感叹着，读书人就是何咱山里人不一样呢。
　　石大力也乐呵呵的应承着，说别说彩姑没什么印象，就连他这样在石家村土生土长的，都很少见着过当年的石益。一来，石大力要比石益年长的多，平日里交集并不多，二来，即使村里与石益年龄相仿的少年，也很少会和石益玩在一起，一说起石益都抱怨他是个很无趣的呆头鹅，不是说些他们听不懂的话，就是眼睛离不开书，即使被村长夫妇赶出家门塞进同龄的孩子们中，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悄悄的失踪了，再找着，一定是缩在了某个角落里看着那些让他手不释卷的书本。
　　柱儿在一旁听了，直瞪眼睛大呼小叫了起来：“乖乖！那些订在一起的纸上，画着看起来都差不多的一团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我柱儿看一眼就头昏了，看两眼就可以晕倒了！他怎么能总是对那些玩意呢！对了对了，他们家人是不是都这样，我听说秀雯姐姐也爱看这些！杏儿姐，你说是不？”
　　不等杏儿回答，彩姑已经没好气的轻敲了下宝贝儿子的脑门，斥道：“得得，就你小子的这点儿出息，说什么风凉话！你瞧瞧现在，人家多风光，看着就比咱山里人体面！”说着，转向丈夫叹息道：“可惜哪，咱们家没这个福气，柱儿就不是这读书人的命！”
　　柱儿不以为意的鼻子里喷了两团气，石大力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不以为意道：“其实，这也没啥，咱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一家人聚在一块儿热热闹闹的。不像村长家，要见个长子日里盼夜里想的，多少年才见上这么一回！想想都觉得怪难受的。”
　　彩姑听了，若有所思的也轻轻的点了点头：“对，是这个理，咱们就是靠山吃山，丰衣足食了，也不用去羡慕人家啥的，一样日子过的好好的！”
　　杏儿觉得干爹干娘的话很有道理，不过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还是很羡慕村长家的石益和秀雯，总觉得他们的生活中有那么多无穷无尽新鲜的东西，即使像秀雯这样无法离开山村，只是偶尔能听听就也很不错了。她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内心中，有了一点儿秀雯那样的叹息。
　　此后几日，彩姑与石大力又谈到了关于石益的一事，不过这真算是传闻了，真真假假一时也无法得知。
　　那天，还是石大力偶然先提起的，不过也只是顺口说了句：“好像听说村长家的石益，差不多也有三十了吧，似乎还没有媳妇？”
　　彩姑一听，立马想到了邻里间的传言，叽叽咕咕的和丈夫说了起来：“好像是的！这次回咱村里来，也是一个人回来的，最多再算上带了个随从。村长夫妇可急坏了，这不，这几天刚忙完了小儿子的婚事，又忙着和媒人热乎了起来，打听着附近待嫁的闺女了。后来又听说，那石益被爹娘说的急了，就说山外有了个女人，但不是媳妇，是小老婆，让爹娘别急着给他寻媳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邻里的那些妯娌们私下传的，也有可能越传越走样了！”
　　闲不住的在柱儿瞪着好奇宝宝的大眼睛，又开腔了：“娘亲！什么是‘小老婆’？”
　　彩姑轻唾了他声，想到自己这个话题似乎不太适合在儿女面前说，便把柱儿和杏儿一起赶走了。
　　后来，杏儿才从邻里的议论中约莫的估计出了个大概。原来，山外的男人，有些不光娶一个媳妇，还会娶上好几个女人，最大的那个就叫妻，差不多就是他们山里人口中的媳妇，另外的就叫妾，俗称小老婆了。不过，妻和妾虽然是嫁了同一个男人，但地位还是很不一样的，妻一般都是明媒正娶的媳妇，而那些妾就是可有可无的顺带了。
　　杏儿有些想不通，为什么那些女人好好的媳妇不做，要去做人家的小老婆，连她都看的出，小老婆一定是处处低人一等的。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桂娘，她的阿姨、彩姑的妹妹，在九山村的时候不就听说了，桂娘的男人在山外另外找了个女人生了儿子，连家都不回了。对于这个，杏儿又有些想不通了，即使按照妻妾的说法，桂娘怎么都是大媳妇呀，为什么她的男人却丢下她不闻不问，而只和小老婆待在一块儿了呢？
　　杏儿只觉得越想脑袋里越是混沌一片，她想到了桂娘那愁眉不展的苍老面孔，她又假象到假如石大力娶的不仅仅是一个彩姑还有其他女人，这个家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彩姑会不会也像桂娘那样的伤心呢？不过，很快杏儿又笑了，她觉得自己这个设想实在是太不着边际了。
　　没出门的这些日子，她有时就会反复的想起这些关于石益的传言，她越来越觉得石益是个很不一样的人，他的身上有很多她无法想象的迷，令她好奇更令她对石益所处的山外多了一些遐想，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和秀雯处的太多了，被秀雯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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