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嫡女

　　魏云裳听闻惊了神，腾的一下站起身，魏云蓉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了。

　　“大殿下，大殿下……”魏云蓉听见姐姐念叨大殿下，连忙拽她坐下，小声和她说：“姐姐快些别说了。”

　　魏云裳乱了心神，神色紧张，一心只惦记褚湛钦的安慰，怎么好生生的就走水了呢？

　　席面上一片混乱，没人注意魏云裳的反常。

　　傅沛语心叹终于来了，手上打翻了酒樽，酒撒了一地，暗里给侍女使了个眼色，再站起身时眼角红了一片，一副惊慌忧心的样子，嘴里喊着“我的儿”不顾端庄礼仪，哭着往启华宫跑去了。

　　接了示意的侍女，趁着乱悄声离去了。

　　秦元帝本还醉着，听闻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戾着脸色对着侍卫大骂一声：“废物！”

　　这一声着实把宴上的人的吓着了，无人敢说话。赵氏一脸莫名，与褚湛霖对了眼神，母子两人俱是费解。

　　魏云裳一颗心被火煎似的，急得不行。可偏偏宴上没人动作，她也不好跟着傅皇后去，只眼巴巴望着启华宫的方向，手心急得冒汗，将手绢都沾湿了。

　　秦元帝喘着粗气，两手搭在桌案上，捏紧了桌布，一双眼像是要把那侍卫盯出个窟窿。

　　“大皇子现下如何？”他厉声问道。

　　“臣发现时，大殿下，大殿下已经昏过去了，现下抬在启华宫外，等，等皇上做主。”侍卫哆哆嗦嗦的回话，头磕在地上，心里慌成一片，盼着秦元帝千万不要怪罪到他头上。

　　秦元帝听了气血上涌，一掌拍在桌上。“一群废物！朕的大皇子就这么被你们扔在宫门外！钦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你们侍卫队陪葬！”说完命曹坤福宣太医院张院判在养心殿里侯着，起身往启华宫赶去。走至亭外，一脚踹在侍卫心口。

　　“没心肝的东西！拖出去乱棍打死！”

　　那侍卫被踹了一脚，当场瘫软在地，吐了口血，被拉了下去。

　　赵氏还是第一次见秦元帝发这么大的怒，握着褚湛霖的手腕强装镇定。

　　褚湛霖悄声对她说：“母妃，这宴上现下只您一个位份高的，得端着才是。”

　　赵氏心里思量了下，秦元帝和傅皇后都赶去了启华宫，这宴上可不就是她位份最高。

　　可还不等她说话，亭外几个带刀侍卫追着一个侍女妆扮的人急慌慌跑进亭里，见着赵氏，那女子扑通就跪在赵氏跟前。嘴里叫喊着：“娘娘救命，娘娘救命啊！”

　　赵氏一脸如堕五里雾中，问她：“你是哪个宫里的？这般没规矩。”
　　说话间，侍卫们拥了上来压住了女子，领头的给各位娘娘小主行礼，说明了来意。

　　“娘娘万安，这女子在启华宫附近无故逗留，臣等发现她时，神色怪异躲躲闪闪，便想抓了审问，谁知竟跑到这来了，扰了娘娘安生，请娘娘赎罪。”

　　听到启华宫，褚湛霖眯了眯眼。

　　赵氏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女子突然扑到赵氏脚边，抱着她的腿声泪俱下的喊道：“娘娘，可是您让我去启华宫放火的呀！娘娘不能由着奴婢被抓不管啊！”

　　赵氏听见她说的，霎时间瞪圆了眼指着她。

　　“你！你胡说！”

　　在坐的众人俱是一惊，不知作何反应。

　　赵氏身边的嚒嚒上前一步，扯开那女子，一耳光扇了上去，骂她血口喷人。

　　褚湛霖在一旁哼笑一声，冷眼看着她说：“启华宫里着了火，我母妃被这不知哪来的东西出言不逊。如今看来，真是坐实了大皇兄不祥之身，提到他，连父皇万寿都压不住他的煞气。”

　　魏云裳坐在边上心焦的很，却也不得不分神注意赵氏的动静，她知赵氏一向与皇后娘娘不对付。皇后娘娘复宠，指不定哪一日大殿下就能出了那冷宫，如今看来，这事极大可能是赵氏做的。
　　魏云裳见着那侍女，细细记下了容貌特征，以防来日秦元帝查起时，无人记得。

　　褚湛霖起身环视一周，眼神冰冷。在坐的都是深闺女人家，自然吓得不敢说话。

　　“今日事多，怕是触了父皇眉头，母妃给诸位安排了住处，诸位先休息吧。”

　　赵氏也稳了心神点头，命人将姑娘们带下去休息，各种小主们也回了各自寝殿，关紧了宫门。

　　启华宫外，浓烟弥漫，灭火的奴才们边咳边向火上浇水。褚湛钦就这么被人抬在宫门外躺着，素白的袍子上沾染了烟灰，灰头土面，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

　　秦元帝到时傅沛语正揽着褚湛钦哭得撕心裂肺。她知是做戏，只是见着七年未见的儿子就这么被人对待，心脏犹如被人攥着，一时间忍不住，声声动容，叫赶来的秦元帝也红了眼眶。

　　火势不小，周遭一片混乱。秦元帝站在母子俩跟前，耳朵里听不见别的，只听见傅沛语哭的一声比一声悲戚，眼里看不见别的，只看见他的嫡子褚湛钦了无生气的倚在母亲怀里。

　　褚湛钦很像他，四个皇子中最像他，所以他怕。

　　曹坤福赶来了，身后跟着龙撵、凤撵，给秦元帝回话。

　　良久，秦元帝开口说道：“将大皇子移至养心殿悉心照料，皇后也跟着去吧。”

　　曹坤福听完命人将褚湛钦扶起，准备背回去，却被傅沛语拦着，执意要将褚湛钦扶上凤撵叫人抬去养心殿。

　　“钦儿受了如此大的罪，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

　　秦元帝上了龙撵，见着傅沛语抬手抹泪，摆了摆手由着她去了。

　　养心殿里，张院判已经侯着了。褚湛钦躺在塌上，傅沛语好生给他盖了被子，在一旁等着张院判给他把脉。

　　张院判是太医院之首，医术自然高明，把脉后转向秦元帝说道：“大皇子并无大碍。只是火气进肺，需得修养一段时日，臣会开些润肺的方子，给大皇子服下，便无大碍。”

　　秦元帝点了点头，张院判便退下开方子去了。

　　秦元帝上前看着褚湛钦，眼里晦涩不明，不等他说话，傅沛语就跪下了，哭求秦元帝能让褚湛钦在坤宁宫里养病。

　　没料到秦元帝竟直接答应了，派人抬了新的轿撵，移送褚湛钦去坤宁宫。

　　魏云裳姐妹被赵氏安排在了她原来的偏殿里。

　　魏云蓉手里绞着手绢，方才吓了一跳，现在缓过劲来正无聊。抬头见姐姐在屋里坐不安稳，来回走动，时不时望向窗外，像是着急出去。

　　“姐姐，我们何时能回去呀？”魏云蓉天真的问魏云裳。

　　魏云裳知她胆子小，不想吓唬她，“应是快了。”

　　姐妹两难得有长时间单独相处的时候，魏云蓉幼时便爱跟着她，此时话多的很，一股脑往外冒。

　　魏云裳心里惦记褚湛钦，分心敷衍她。聊着聊着天也黑了，还是没人领她们出宫。魏云蓉说累了，裹着被子睡下。可魏云裳心里越发不安，实在睡不下，给家妹拢了拢被子，坐在塌上盯着烛火发呆。

　　没一会，窗子被人叩了两下，魏云裳心里知道是芙兰，赶忙出门，就见着芙兰在殿外等她。

　　“姑娘急坏了吧？”

　　还是芙兰熟悉的调笑，魏云裳此时却觉得十分安心，急着问她：“姐姐，大殿下如何了？”

　　见她着急，芙兰又笑了。

　　“大殿下如何，姑娘亲自去见见不就是了？”说着就把魏云裳往坤宁宫里带。

　　魏云裳跟着芙兰兜兜绕绕，避开侍卫到了坤宁宫，在一个殿外停下。

　　“就是这了，姑娘自己进去吧。”说完芙兰一跃，飞身上了屋顶，朝魏云裳眨了眨眼。

　　魏云裳捂着胸口在殿外犹豫，她的心怎跳的如此快？

　　片刻后，魏云裳闭了闭眼，下定决心一般推开了殿门。

　　殿里竖着一道红木嵌苏绣布艺屏风，点了蜡烛，摇曳映在屏风上。

　　魏云裳并未进去，只站在屏风外，隔着屏风隐约能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臣女给大殿下请安。”魏云裳跪下了，额头贴在地上，自己的心跳声听得越发明显。

　　“怎的不进来？”褚湛钦仰起上半身，床离屏风还有些距离，他要眯着眼才能看见些魏云裳的轮廓。

　　褚湛钦一开口，魏云裳只觉得那声音盖过了自己的心跳声，在耳朵里震动直达心底。

　　“男女有别，臣女知道殿下安好就是。”

　　褚湛钦轻笑了两声，索性站起身走到屏风旁。隔着屏风，魏云裳的轮廓朦朦胧胧的，烛火一动，他迷了眼。

　　“起身站近些，让我看的清楚。”

　　魏云裳听闻起身，往屏风靠近了些，依旧低着头。过了许久，大殿下也不说话，殿里太安静了，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停止了，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隔着屏风纠缠在一起。

　　她先忍不住，动了心。抬起头就见着屏风上正对她额头的位置凸了出来，停了片刻，一会儿又平回去。

　　“就当是我敲了你的头”褚湛钦笑着说：“要机灵些，别平白受了委屈。”

　　这一下，犹如敲在魏云裳的心尖儿上，叫她心里软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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