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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崩
谢云皎从云梯上下来,一众太监宫女们站在屋檐下手拉着手,把她护在包围圈里,生怕这位主子爷掉下来扭了脖子。
谢云皎倒是半点不怕的样子。
前世的她做皇帝时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常常觉得宫中苦闷,想着法子翻墙去民间。
虽然偶尔也会被萧太傅拎着耳朵从房檐上拽下来,但也因此练就了她一身翻墙的本事,虽说不是飞檐走壁,但爬高往低那是不在话下。
她轻巧的踩着木梯一跃而下,走到萧鹤唳身边,把手掌心的东西抛过去。
萧鹤唳迟疑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接住。
受伤的鸟雀因为手掌的温暖有了意识,饥饿的张着嘴嗷嗷待哺。
“送你了。”
萧鹤唳低下头,用手指轻轻梳理它的尾羽,他慢慢跟随着谢云皎往正殿里走,脚上的脚镣碰撞出一串响,声音倒是从容:“殿下今日似乎格外高兴。”
教训一番谢琮暮,能不高兴吗?
不过,有这么明显吗?
谢云皎下意识的摸摸脸,果然摸到眼角眉梢都向上扬着,她也不藏,回头大大方方的道:“下个月皇宫里有场狩猎,介时大历的达官显贵都会过去,热闹的很,你想去吗?”
想去吗?
萧鹤唳回忆了下自己来的这几天,似乎这位皇子殿下很喜欢询问他的意见。
萧鹤唳轻轻摇头。
那份热闹与他无关。
自己不过是前朝余孽,即使是从诏狱出来,也只是个备受冷眼的下等杂役。
“不想去?”
谢云皎停下脚步,转过身问他。
萧鹤唳不言,但谢云皎能够看到他脑袋上方的黑线在不断交织,似乎是在进行难度很大的思考。
去就去,不去就不去,这算难题吗?
顺风顺水一辈子的谢云皎不明白对方在纠结什么,板上钉钉道:“刚刚我送了你一只鸟,作为回礼,下个月你就和我一起去狩猎吧。”
又想了想补充:“身份呢,就是我的马夫!”
二月刚到,春意便来了,原本定下的京中狩猎如期举行。
举办单位是京郊外的皇家别墅,别墅外是一片天然草场,冬去春来,野草茂密,饿了一冬的动物们纷纷出来觅食,这也无形中给此次狩猎增加了许多猎物。
午时三刻,受邀请的大历朝臣们拖儿带女的陆续来了,各家马车在官道上争奇斗艳。京中贵女们也是浓妆艳抹,穿着华丽的衣裳,生怕丢了自家府邸的位分。
马车“迂”了一下慢慢回停。
“什么事?”车停了,谢云皎一手扶着车檐一手扶着车盖顶探出去半个身子,想看看出了什么事。
为了这场狩猎,她特意做了一身骑马装,大红色的骑装上面挂满了珍贵的宝石和珍珠,底下绣了繁密的花纹,整个人被称的珠光宝气,艳气逼人。
策马的马夫正是萧鹤唳,他看了一眼前头,声音淡淡:“回殿下,是崇武门的侍卫拦住了我们。”
根据上级指示,进入围场的各府人员都要进行人员身份排查。
来人正是侍卫营的容臻。
他的父亲是前太子府的都尉,退休后便由儿子子承父位,这场华丽的狩猎宴由太子主办,顺理成章,他的侍卫营成了安全第一责任人。
“前方已到皇家别苑,根据规定,马车不能出入。”
容臻宣布着规定,但眼睛却被对方的容貌吸住了,怔愣了一会,直到后边站着的同僚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才缓过神来。
“请……请下车配合搜查。”容臻用手压住唇清咳一声,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不知为何这个少年都尉在看到谢云皎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的那刻,竟觉得不敢直视。
等二人走下马车进了崇武门,他才敢抬起头,脸上微红的问身边人:“那位贵女,是京中哪家的小姐?”
“贵女?”同僚茫然的看向四周,指着谢云皎的背影,“都尉你说的什么胡话,他可是十七殿下!”
容臻吃了一惊,只因狩猎场上并不限制男女,很多女子为了围猎方便都是穿着一水的骑马装,利落的束起男子冠发,他这才误以为那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这也不怪都尉,这位十七皇子是咱们皇上最小的儿子,也才十三,未到上朝论政的年龄,”同僚拍了拍容臻的肩膀,“又加之不受宠,显少参加这种大型聚会,认错也是常有的事。”
容臻当即有些羞耻,他竟然对一个男子……实在荒唐的很!
不过想不到的是,这位传闻中的十七殿下,容貌竟然如此卓绝,私信里,容臻甚至觉得比之被夸上天的大历第一美女谢翩然更胜一筹。
围场内正在进行一场精彩纷呈的马球比赛。
烈马驰骋,如火如荼。
其中占有领先比分的是武伯候家世子沈景睿与八皇子谢琮暮,感觉到好友的马慢慢停了,沈景睿也拉住了缰绳,不满的眼神往人群里一撒,“伯仲,你这是在看什么?”
谢琮暮两眼狠狠盯着不远处的两个人,仿佛一头马上要扑过去的饿狼:“看到了一个仇人!”谢云皎,他竟然真敢来!
自从上次花园他莫名其妙被去取消了狩猎资格,他就闭门思过好几日,又熬了几个通宵呕心沥血写了一份深刻的检讨书,这才让谢枭靖勉强同意让他参见这次围猎。
“谢云皎?”沈景睿茫然的摸摸鼻子,“你与那废物能有什么仇?”印象里,这个十七皇子一直就是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形象。
“你懂什么,我这个弟弟可是阴险狡诈的很,最会的就是演戏!”谢琮暮狠狠的一夹马腹,他越看谢云皎越来气,正打算纵马离开,图个眼不见为净,却忽然看到那马球被远远抛起,正朝着这边的方向而来。
他心里隐隐起了一计,心里一声冷笑。
谢云皎,是你忤逆我在先,可别怪兄长!
谢琮暮驾马驰骋,伸出马球杆往那一捞,那球便如一只脱线的风筝一般,带着破风的力道飞出了马球场,向着一个方向极速而去。
这边谢云皎正在与萧鹤唳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危险来临,观众席不知谁忽然大喊一声“殿下小心”。
她呼吸一窒,似有所感般的扭头看去,就见一球形物体飞转而来。
前世的她从萧鹤唳那里偷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并不像看上去般弱不经风,危险来临,她的身体比脑子更快,深深拉住了欲要横跨出去的脚,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殿下!”
萧鹤唳拽住她趋势往前的肩膀,狠狠一拉,谢云皎只觉得有股力道加在她身上,令她不得已转了个身,鼻子狠狠撞在萧鹤唳的胸膛上。
那球擦着她的后背惊险而过,砸在旁边的草地上,硬生生砸出一个大坑来。
谢云皎并没有劫后重生的惊喜,她回头看着那个大坑,脸上的表情一刻间无法形容。这么大的力道,可想而知落在自己身上是什么后果。
是谁这么急切想要她的命?
“殿下……”匆匆而来的御前侍卫于谦也被这突然而来的事故吓的不清,顶上的帽子都跑歪了,“圣上正与太子巡猎,忽然听到这边动静,殿下,可……可有受伤?”
“无碍,幸而有萧太……”,谢云皎改口,“咳,有本殿下的马夫萧鹤唳在,否则。”她没有往下说,但严厉的眼神足以让于谦心中咯噔一下。这狩猎还没开始就出现这么大事故,的确他这个场内巡守责任很大。
不过这马球场离这观众席不算近,怎么会有马球飞出场外的可能呢……于谦擦擦头顶的汗珠,顺道把脑袋上的官帽摆正了。
“属下……属下失职,惊扰殿下了!”
谢云皎倒没有将于谦放在眼里,只心里庆幸,萧太傅当真是她的法宝,无论前世还是现在,都是如此让人信赖。
她转眼去看萧鹤唳,危险解除后他第一时间横跨两步与谢云皎拉开距离,此时转过脸看向一边,脸上神色莫名。
谢云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立刻沉下去几分。
“十七弟,这狩猎场上刀剑无眼,你可要小心了。”谢琮暮策马而来,脸上带着阴测测的笑意,一脸的“你小子命大竟然没伤着你的表情。”
让人不当刚刚那颗险球是他的杰作都不行。
转而看向谢云皎旁边,讽刺道:“我瞧着这人眼熟,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前朝余孽萧家人啊。”呵斥于谦道:“你这防城的护卫是怎么当的,这诏狱里出来的囚犯何时也能在这围猎场上出入自由了?”
“这这这……”于谦一脸难色的看向谢云皎,这人因着是十七殿下的随从他才放进来的。
萧鹤唳低顺的眼睫颤了颤,在听到“前朝余孽”四个字的时候,手握成拳。
这些一点不落的落在了谢云皎的眼里,她横跨一步挡住了谢琮暮的视线,“这就不必八哥操心了,我的人,想去哪,我说了算,这皇城内外,我谢云皎去得了的地方,他都去得了!”
萧鹤唳怔了怔,微微抬头,余光能够看到这位十七殿下略显瘦弱的肩膀挡在了他跟前。
“倒是八哥你,得小心才是,”她的眼睛刮过谢琮暮的马,声音发冷,“这马是番外进贡的,与大历圈在皇城的马可不同,野性难驯,围猎场伤人多眼杂的,到时候别一不留神从马上跌下来……闪了腰什么的。”
“哼!”谢琮暮懒得再理她,一夹马腹欲要回去,却看到策马追来的沈景睿。
“出了什么事?”二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些微妙,沈景睿故意岔开话题,“原来那球是飞向来十七殿下,殿下可有事?”方才谢琮暮一马当先,沈景睿并不知道那马球是他有意为之,真以为这是场意外。
“他能出什么事!”谢琮暮恶声恶气。
谢云皎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二人。
沈景睿这人前世她便听说过,父亲是武伯爷,退休后便让他这个大儿子子承父位,只可惜这位年纪轻轻的武伯候一没继承武伯爷的才能,二呢,眼睛也不好使,觉得这皇城里的皇子个个假清高的很,只有这八皇子个性鲜活,值得一交。
于是每日二人都混在一处,组成了大历朝大名鼎鼎的混世二人组。
“於……”谢云皎吹了声口哨,一匹通体雪白的大马迎风而来,接过萧鹤唳递过来的皮鞭,她一个翻身上马,动作潇洒利落,倒像是个骑马的老手。
“我说于侍卫,这马球赛我有资格参加吗?”
“你要参加马球?”谢琮暮与沈景睿都是一脸吃惊。
于谦则是作了一揖:“这马球赛人人都可参加,并无限制。”
“那便比比吧?”谢云皎将那马绳绕在手里几圈,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前脚马蹄扬的高高的。
谢琮暮离的近,被那马蹄扬起的灰吃了一嘴,埋头呸了好几声,脸都绿了,这个谢云皎,真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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