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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崩
大历前几年曾经出现过越狱事件,这件事让隆庆帝颜面无光,于是下令往后诏狱里的刑罚都要加戴手镣,手镣的材质是玄铁石,一般的刀剑根本上不了分毫,传说只有上古神剑万钧剑可以斩断。
谢云皎握着万钧剑只觉得虎口生麻,胳膊仿佛被人架住一般,整个人都被那强劲的力道弹了出去。
她被迫横退两步,撞在两个迎来的太监身上才堪堪站稳。
“殿……殿下?”
被撞倒的两个太监都是谢云皎府里的,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第一时间不是关心谢云皎的,而是将那把万钧剑捧在手心里左右细看,吓得是魂不附体。
要知道这可是皇上亲赐的宝物,古往今来,但凡获得赏赐的就算不是放在家里用高香供着,最不济也是放在仓库里吃灰,绝不会像谢云皎这样,要知道损坏御赐之物可是杀头的重罪!
另一个太监则爬起来直接奔向萧鹤唳,拎着地上的锁链,仿佛抱着自己的头颅,好半天才惊恐的哭喊:“殿下啊,这锁链不能断啊!”
没有大理寺的赦免书,私自给囚犯断锁的也是死罪!
谢云皎倒是不以为意般的扛起那把剑,仔细抚摸剑,半点不吝啬夸奖:“不错不错,果然削铁如泥!”
萧鹤唳立在一片光影里,看着手上断掉的锁链,心里很是复杂,这一刻他竟然分不清这位十七皇子是的确存心试剑还是特意为他断锁。
他心下沉了沉,但是很快眼底的阴霾又统统散去,就像那晚她在轿子里说的一样,不论是以上哪个原因,她所做的事对他都无坏处。
“十七殿下!十七殿下!”
谢云皎宫里的太监在一旁泣涕连连,又一个太监拿着拂尘匆匆忙忙的跑来了。
“十七殿下!您这是去哪?”太监喘着粗气道。
“到处逛逛。”谢云皎道,其实他是打算回帐篷的,毕竟自己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这场狩猎宴会他便没什么可期待的了。
太监忙道:“圣上四处找您呢!”
“找我做什么?”谢云皎倒是有些吃惊,隆庆帝这个人平日里最不待见她,尤其这种大型宴会,他儿女绕膝忙都来不及怎么还有心思找她?
太监便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还原了一下。
“殿下您前脚刚走,那外番的一位小皇子便来了,那小皇子不过十岁,吵着嚷着要跟我们大历的皇子们比试骑射,本来这就是一场游戏圣上也没当真,便召集了几位与他年纪相仿的皇子们,喔,就是十皇子、十一皇子、十三皇子、以及十五殿下……”
“谁料到那位外番小皇子是有备而来,我们大历的几位皇子都不是对手……”
太监有些说不下去了,但谢云皎却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
外番人挑衅,可隆庆帝的几个儿子都是不顶用的,让他颜面尽失,所以只能寄希望于他的其他儿子为他撑回面子。
谢云皎率先看了一眼萧鹤唳,见对方老老实实站在她身后,并没有多疲惫的模样才转脸看向说话的太监:“方才我在看台上看到,三哥、四哥、五哥、再不济还有八哥,他们都在,也都是骑射的好手,大老远寻我做什么?”
“这……这三殿下已作人父,四殿下贵为太子,八殿下那腰不是伤着了吗……就剩这五殿下了,可您也知道,五殿下常年卧病榻,这会子难得有空闲来这赛马场上,五步一喘气,三步要人扶,怕是连弓都拉不开啊……”
隆庆帝不仅要赢,而且还要赢的有面子,三殿下已经快三十的人了,就算隆庆帝下令他怕是也没有脸去和个小娃娃比,四殿下更不用说,太子储君,代表的事国家的尊严,赢了还好,要是输了……岂不是要天下人耻笑?!跳过受伤的八皇子和先天肌无力的病秧子五皇子,能求助的也只有她了。
这边,隆庆帝正在高台上坐立不安,一边要假笑的夸奖外番皇子,心底早就将这个小娃娃捏圆搓扁,一边又给即将上场的五皇子加油打气。
我儿好样的!好样的!今天你就给老头子我争口气,若是赢了,朕就赐你百两黄金,再封你个世袭位,让你下辈子就算在病榻上过一辈子都吃穿不愁!加油啊我的儿!
五皇子在下面拉弓射箭,坐在案首上的隆庆帝恨不得冲下去给他开弦,比在坐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紧张。
五皇子谢嵩虽然取名为嵩,但长的矮小,身材臃肿,是皇子里最其貌不扬的一个,这会子喘着粗气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那张弓拉出了半弦,周围人虽然都没有说话,但谢嵩知道都在为他加油打气,他,不能输!
谢嵩咬紧牙关,再次用力,后腿往后一跨,只见那张弓又勉强拉开了一点,但他额上的虚汗已经滚滚下落了。
站在一旁的番外小皇子很是无语,用的还是张轻弓,有、有那么吃力吗?!
隆庆帝不自觉的站了起来,没有了往日的威严,这时候的他脸上只有一个父亲的慈爱,仿佛对着一个刚学步的小婴儿,给予一定的鼓励:“嵩儿,不怕,慢慢来——”
那个来字还没有落音,就见原本还站在射靶场上的谢嵩忽然身形一晃,弓箭应声而落,他捂住心脏痛苦的对着隆庆帝做了个尔康手。
“父皇……儿臣疼……”
说完双眼一闭,栽倒在了地上,在晕倒之前还特意看了一下地型,倒在了没有污泥的草地另一边。
“不好了!!!五皇子晕倒了!!!”
五皇子府里的小太监高声喊叫,生怕群臣听不到似的,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番外小皇子甚至觉得在那位大历病娇郎还没有晕倒之前这个小太监就喊出来了,很像事先预备好的。
隆庆帝没眼看了,他甚至接不住旁边别国使臣投过来的询问的眼神,扫兴的对着一旁摆手:“带下去!带下去!!!”
自有两个小厮拖尸体一般的将五皇子拖出了高台。
番外来使:“叽里呱啦,嗯唧唧唧哇?”
翻译的大臣擦了擦头顶的汗,原原本本的翻译道:“五皇子这是得了什么大病吗?”
隆庆帝烦躁的一摆手:“没有没有,别问了,问了就是没有!”
番外来使:“哇?哇哇唧唧哇,呼噜噜哇?”
翻译大臣:“圣上,番外使臣问您……还比吗?”
比什么比?隆庆帝当作没听到,和一旁的秦兰氏有说有笑,但眼神却似有若无的飘向外边。
翻译大臣不知眼色的又问一遍,被隆庆帝斜眼一瞪,再不敢言语,木呐的站在一边像是个守桩的木头人,任旁边外番使臣对他如何敲打就是不作声。
八皇子谢琮暮看的心焦,虽然他平时混账了点,但在这种家族荣辱时刻他还是很有担当的,立刻小声对隆庆帝道:“父皇,不若让我上场吧!”
隆庆帝撇了一眼谢琮暮明显凸出来一截的腰,很干脆的拒绝,他大历是没人了吗?要派个伤员来战?!
越想越恼怒,也不管外番使臣在不在场,就算在场他也听不懂汉话,猛的一拍桌子:“十七殿下呢?!怎么还不来!”
群臣畏畏缩缩的低下头,没有一个人敢迎接着盛怒,又过了半柱香,远去请谢云皎的小太监终于姗姗来迟,隆庆帝眼睛猛然一亮。
若是从前,他对于这个十七最不看重,可是这几天的接触后不知为何他发觉这个小儿子比想象中聪明果敢,所以在他几个儿子纷纷败下阵来之后,他第一个就是将希望寄托在谢云皎身上。
“皎儿!”隆庆帝站了起来,拍了拍谢云皎的肩膀,“你去!把那个劳什子之秋国的小皇子给朕干趴下!”
如同柱子一般入定的翻译官这会子苏醒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看着番外使臣,看到对方迷惑的眼神显然没听懂那句侮辱性的句子随即放心,扬眉翻译道:“这位是我朝十七皇子,他等会代替五皇子与贵国皇子比试。”
隆庆帝指了指番外小皇子:“就是他,朕的几位儿子都折在他手里,你给朕好好争口气!对了,你不是要武则剑吗?朕准了,只要你能赢,武则剑归你!”
“皇上!”皇后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两只眼睛瞪大。
太子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也起了涟漪,但他的反应比他的母亲好上许多。
皇后下意识就去拽隆庆帝的臂膀,被隆庆帝气恼的抖开:“国家大事,后宫不得干涉!”
皇后倒在太子的怀里,怨恨的盯住了谢云皎,漂亮的指甲陷进肉里。
其实隆庆帝并没有想要真把武则剑赐给谢云皎,只是随口一说,到时候赢了他就什么都不说只赐下去一些金银珠宝,若这个十七真不知眼色的讨要,给就给,大不了第二天再拟个旨拿回来就是了!
“皎儿,如何啊?”
谢云皎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现在拂隆庆帝的面子,她往后看了一眼,有愤怒的八皇子,有冷眼的四皇子,还有愤怒到差不多没人拦着就要上来把她剥皮拆骨的皇后,以及那些神色莫名的群臣。
最后她的眼神习惯性的看向萧鹤唳,他站在众人中央,却格外的鹤立鸡群,眼神淡淡,但仿佛天生就有让人安定的作用。
比赛开始,规则简单粗暴,只要谁能射中靶心谁就能赢。
第一个出场的是番外小皇子,他用蛮语告诉谢云皎:“我叫胡巴赫特洛伊,汉语名字叫亚索。”
谢云皎并不看他,语气淡淡:“谢云皎。”
番外小皇子看着这个漂亮的像个琉璃一样的皇子心底一边感叹果然大历的水土养人,一边又鄙夷,这样的人一看就是没经过雨打日晒的温室花朵,如何能与他这样在马背上的名族比?
亚索转了转腕子,抬手就是一箭,动作干净利落,同一时间太监扬声:“亚索皇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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