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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连
容若抱了沈长秋起码抱了有一刻钟,他只觉得自己是手臂也麻了腿脚也麻了,可哪怕被风吹地打了个喷嚏,也还是不愿意松手。
最后还是沈长秋怕他受冻,先行挣开的。
沈长秋低着头理了理他的衣领,边走边劝道,“殿下,先进屋吧。”
容若“唔”了一声,站在原地没动。
“殿下?”沈长秋回头看他,眉头浅浅地皱起来。
容若看清他眼里的担忧,又打了个喷嚏,才扬了扬眉,理直气壮地伸出手。
沈长秋只好回来牵着他,可还没入内,屋门才打开,一股子浓重的药味就汹涌而来。
苦得令人发指。
容若没注意,猛地吸一口,只觉得天灵盖一阵清明,人都精神起来了。
“...”容若绷着张苦大仇深的小脸,看向沈长秋,“卿吃的药里只有黄连吗?”
沈长秋不置可否,指尖揉进他的发间,轻笑了一声,道,“良药苦口。”
容若捏着鼻子,通了好半晌风才愿意进门。
沈长秋出去一趟,再端着热茶回来,便瞧见小太子已洗漱完毕,穿着自己的衣衫霸着自己的床。
容若的眼圈还有点儿红,脸颊被水汽蒸得发粉,白白净净的小脸将他瞧着,活像个玲珑珠子成了精。
沈长秋将茶奉给他,“殿下,用了茶早些睡吧,明日臣送您进宫。”
容若垂下眼没说话,过了会儿才扒拉了一下过长的袖口,接住茶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喝完了茶,沈长秋接过杯子就要走,却被扯住袖子,硬拉着坐在床畔。
“沈长秋。”
“臣在。”沈长秋应了一声,他看着容若,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容若瞧了他一会儿,瞧他点漆般的眼睛,瞧他嘴角似有似无的笑。
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跟他说话。
“阿娘生孩子了,可费劲才生下来,孤多了个妹妹。”
“恭喜殿下。”
“李梢昨日把周韫惹生气了,他抱着周韫的腿被拖了小半条道儿才哄好,那场面十分有趣。”
“确实有趣。”
“孤已经在学新的书了,原先那几本可厚可厚的,孤全部学完了。”
“嗯,”沈长秋看着他,煞有其事地认同,“殿下很厉害。”
很厉害的容若继续说,“孤前日没答上老师的问,被罚抄了,说是昨日交,孤没抄完,说是今日交,孤还是没抄完,后来推到明日交,可孤还是没抄完。”
“...”沈长秋看着容若。
容若理不直气也壮地看回去。
终于,还是沈长秋叹一口气,他问,“还是抄的《帝策》么?臣一会儿替殿下誊一遍可好?’”
容若嘻嘻地笑开,卷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又腾出半边床榻,眼睛亮晶晶地发问,“卿是和孤一起睡吧?”
了了阁里不大,而这间主屋里只一张床,若他不跟容若一起睡,就是要另外寻一间屋子。
而容若来沈府,可不是只为了睡一睡他的床。
不待沈长秋答话,容若又用十分失落的口吻,说,“孤很伤心,一个人睡不着。”
沈长秋将褥子因容若动作而皱起的边角抚平,问,“那臣在一旁誊书,陪伴殿下?”
“誊完书再同孤一起睡呀?”
沈长秋应了声“好”,又道,“殿下可以先睡。”
容若摇头,一脸的坚定,“卿是替孤抄书,孤怎么能先睡呢?”
话是这样说,但半个时辰后,沈长秋看着床榻上睡得打酣不止的粉团子,无奈地摇摇头。
容若从来是不曾自己抄过书的,虽然三天两头地被罚抄。
课间睡着了,被罚。
在书上乱画乱写,被罚。
与侍读们窃窃私语,被罚。
..罚来罚去,其实全罚在沈长秋身上。
而容若本人,自然是不知道那一本本字迹工整的誊本,是耗了几个时辰,用了多少笔墨。
容若夜间是被惊醒的,他从来是一个人睡,梦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猛地察觉到旁边有人,而且那人还在说话,乍一下以为是刺客,自然是吓得不行。
他醒过来,就着黄豆大小的一点夜灯,第一眼是没有绘制花纹也没有雕刻龙凤的昏暗床顶。
哦,不在宫里。
迅速地清醒过来后,接下来就是生气。
跑来跑去累得不成呢!
沈长秋这么个神仙般的人物!还冠绝京华呢?!
怎地能说梦话呢?!
正要伸脚将那扰了自己清梦的少年踢醒,就被那句含糊不清的“奶奶”止住动作。
靠近了,容若才看清沈长秋白皙的额上冒着一粒一粒的冷汗,他紧紧闭着双眼,睫毛颤抖,分明是被魇住了。
“奶奶..”沈长秋微微抬起手,五指张开,像要牵住谁似的,薄唇微启,逸出模糊而破碎的呓语。
仔细听了很久,容若侧地脖颈都发酸发疼了,才分辨出来沈长秋到底在说什么。
“...别,”他很费劲地伸长手,才能把沈长秋整个人拢在怀里。
容若紧紧地扣住沈长秋抬起的手压下去,然后把脸埋在他的颈后,埋在他的发间,然后在他耳边央求似地轻声重复,“别走。”
“沈长秋,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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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黄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