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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
鬼舞辻无惨死去之后,这世界也不再需要鬼杀队的存在,解散鬼杀队那一天,主公对在场所有的鬼杀队成员行了一个郑重的礼节。
几乎所有人都被主公突如其来的行动给吓到了。
离开鬼杀队之后,缘一和我在各个地方辗转停留,一边旅行,一边寻找心仪的定居地,不需要太富庶,房子也不需要太大,能容纳两个人就好。
由于我的身体原因,缘一不敢做长时间的赶路。
途径继国家领地边境的时候,缘一收到了兄长写的信。
我趴在桌子上一碟子新做的糯米团子旁边,一边砸吧砸吧嘴咀嚼着团子,一边抬头看着缘一。
“严胜先生的信吗?”我问。
缘一放下手里的信,转过头看到我脸的时候顿了顿,而后伸出手,抹掉了我嘴角的糖霜。
手好像比以前更粗糙了一点,大概是因为进入鬼杀队开始练习剑道斩鬼的原因。
我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额发轻轻扫在脸颊上痒痒的。
“歌,陪我去见一见我的父母吧。”
缘一轻轻开口。
我一愣。
*
夏季过后,林间葱茏的绿色便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代表着秋季的金黄色,路过森林之时,清凉的溪水哗哗地卷着枯黄色的落叶,一路朝前。
过河的时候我是被缘一抱着过去的。
起初我是拒绝的,虽然珠世小姐和蝴蝶的药物副作用仍然有残留,但也不至于基本的过河都做不到。
最难熬的那一段日子是极度虚弱的时期,我甚至连端个茶杯都费力气,但是那样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我现在的身体素质虽然不比之前,但是仍旧超出常人,重新回到以前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缘一对很多事情都不会强求,一旦强求起来我真的拗不过他。
我只好任由他抱着我过河。
我的身形比起缘一实在是小,缘一伸手拖住我的膝弯,一只手就把我捞了起来。
把我抱起来的时候,缘一顿了顿,转而认真地跟我讲:“瘦了。”
我:“……你怎么知道我瘦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瘦了。
缘一认认真真地回答:“上次抱的时候比较重一点。”
我:“……”
我一巴掌糊到他脸上,让他快点赶路。
被糊了一巴掌的缘一老老实实抱着我,踩着被溪水冲刷得光滑的石头,几个跳跃之后就到了对岸,飞溅的溪水甚至没有沾染到他的一脚。
说是去见父母,但是缘一的父母早已经逝去,其实这次回去就是扫墓。
严胜在信中说了很多往事,比如和缘一小的时候的事情。
缘一一边赶路,衣角擦过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声音,我抱着他的脖子,看到他紧紧抿着的嘴唇。
“歌,兄长大人说他很讨厌我。”缘一突然开口。
我:“……”
你才发现啊。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缘一很是不解,“为什么兄长大人会讨厌我?”
“你觉得我讨厌我的父亲吗?”我拍拍缘一托着我膝弯的手,示意他放我下来。
缘一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把我放下来。
双脚着地之后,我松开了抱着缘一脖子的手,又问了他一次,“你觉得我讨厌我的父亲吗?”
缘一摇摇头,“不讨厌。”
“不,我可讨厌他了。”我严肃地告诉他。
缘一迷惑脸。
“那就是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我嘟囔着,“六岁的时候他教我刀术,当场打断了我两根肋骨。”
缘一:“……”
“自己坐在树上标手里剑,让我在树下逃命。”我咬牙切齿。
缘一:“……”
“如果他此时站在这里,我第一件事恐怕不是给他一个拥抱。”正常情况下,久未见面的父女见面应该是一个感人的场面,但是那是正常的父女,我俩从来都不是什么正常的父女,“我大概会抄刀子跟他打一架。”
缘一:“……”
“可是我也很爱我的父亲。”
我低头看了一会儿地上的层层叠叠的枯叶,又抬头看向头顶,穿过叶隙,一束束的阳关落进林子里。
缘一似乎对我矛盾的回答有些不解。
于是我继续告诉他,“如果我不爱他,我就不会讨厌。”
“这样说很冷漠,缘一。”我顿了顿,“但是我就是这种人,如果我对一个人没有任何的感情,我自然不会讨厌他,对他的一切都可以保持冷漠的态度,哪怕对方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人类是一种矛盾的生物,感情不会是纯粹的喜欢,也不会是纯粹的厌恶,恨与爱,讨厌和喜欢,纠缠在一起,这样才会是完完整整的人类。”我说。
缘一沉默了一下,似乎是陷入了思考,但是怎么也想不通。
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灌木丛里跳出来一只雪白的兔子,转动着脑袋左右晃了晃之后,似乎因为见到了人,扭头就扎回了灌木丛里。
我抬手撸了一把缘一的头发,把他的头发撸得乱七八糟。
“这种事情是没有逻辑性的。”我说,“要了解他最好和当事人好好地聊一下。”
缘一抬起头,赤红色的眼眸眨了眨。
我:“就是你想的那样。”
和你的哥哥好好地、发自内心地聊一聊吧。
缘一又把我抱了起来,继续赶路。
我伸手环住他的颈部,心里觉得有点好笑。
我不是什么易碎的人偶娃娃,甚至是易碎娃娃的反面,极度凶狠的战场罗刹,但是缘一这段日子偏偏把我当做了一个弱不禁风的人,小心翼翼地照顾我,赶路时间从来不会太久,入夜一定要找好落脚的地方。
我捏捏他的耳朵,“别紧张,有些事情说开了对严胜先生来讲说不定是件好事。”
缘一点了点头,“我也许真的没有与兄长大人发自内心地交流过。”
末了之后,缘一突然想到了什么,前进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募地转过头来:“歌。”
我:???
缘一好像是做了一番心理挣扎,赤红色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颇为严肃,良久他才开口:“你讨厌我吗?”
我僵了一下,果断一巴掌糊在他脸上,嘟嘟囔囔地说:“瞎想什么?快走快走。”
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我觉得歌的‘讨厌’和我理解中的讨厌是不一样的。”缘一说,“歌的‘讨厌’是因为爱而生的。”
红色的衣角在视线里划过,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起。
我抱紧了缘一的脖子,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
对于严胜的小女儿,我一直怀着一种很好奇的态度,大概是因为我是父亲唯一的女儿的关系吧。
我从来不知道正常人家是如何养女儿的,正常人家养出来的女儿应该又是怎样的,无论我还是‘宇智波雨歌’的时候,还是鬼杀队教习的时候,我接触的女人就没有几个是正常的。总之不会是父亲用来养我的方式,也不会养成如我一般离经叛道的女儿。
严胜的小女儿名字叫继国结衣,父亲离开家前往鬼杀队的时候,结衣还是一个不会走路的小婴儿。
头一次去继国家的时候,静子夫人把还在襁褓里的结衣抱过来给我看,小婴儿在母亲的怀里咿咿呀呀地伸着白嫩嫩的胳膊,我伸出了手指,她下意识地用那只软软的手抓住了那只手指。
我傻乎乎地愣在原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敢动,唯恐伤害到小婴儿。
我不是没有抱过这样小的孩子,泉奈小的时候我抱过他,起码我见过的小婴儿似乎都有这样一个特点,当你把手指伸过去的时候,对方会下意识地抓住伸过来的手。
不仅喜欢抓你的手,还会把手指往自己嘴里塞。
得亏结衣亲妈在旁边,否则我的手指就真的要被她塞进嘴巴里了。
当我看到被静子夫人带出来的结衣的时候,我才深刻地意识到,我爸养女儿的方式真的不能借鉴,这才是正常人家养出来的女儿。
“日安,婶婶大人。”穿着和服的小姑娘正儿八经地给我行了一个礼。
我:“……”
我还没结婚。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向眼睛亮晶晶的小姑娘陈述这个事实,只好干巴巴地回应了她。
“日安,结衣。”
见过结衣之后,我看到了小豆丁,现在的小豆丁已经不能说是小豆丁了,再过几年他的个子恐怕要比我高了,男孩子长个子的速度要快得多,更何况,继国家貌似没有矮子。
抵达继国家的第二天,严胜带着缘一和我去祭拜了他们的父母,我看到了疼爱缘一的母亲朱乃的墓碑,以及前一代的继国家主的墓碑。
对于缘一的父亲,缘一从来没有在我的面前说过他的不是,大多数信息是我从缘一对父亲为数不多的话里解读出来的,缘一这个人天生就不是喜欢说人不是的人。
至于刚出生父亲就要处死他,一向温和的母亲暴怒这件事,他也是听继国家里的仆人说的。
那时候的缘一,似乎认定了自己是个‘不祥之人’,结果被我敲了脑袋。
入夜的时候,继国家的两个兄弟到了我和静子夫人看不到的地方去谈话,闲来无事的静子夫人便拉着我扯起家常来。
静子夫人出身名门,但是性格温和,说话的声音不会大也不会小,严胜离家的这几年,小豆丁还没有成年,继国家上下的事情都是静子夫人一力承担。
严胜回到家的时候,静子夫人没哭,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家门前,面带微笑地跟严胜说‘欢迎回家’。
坚强、美丽。
老实说,有这样的老婆,严胜真是赚到了。
“我真的很羡慕你啊,歌。”静子夫人弯了弯眼角,“很羡慕你可以一直一直,从头到尾都陪在自己的丈夫身边。”
她是真心的。
静子夫人可以陪伴在作为继国家家主的严胜身边,但是作为猎鬼人的严胜,她无法在其身边。
一时之间我觉得有点语塞。
我不知道从哪里说才好,我很想说缘一不是我的丈夫,起码目前不是,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桌上的茶水早已冷却,侍女撤下了冷掉的茶水,重新倒上了茶。
我双手捧着茶杯,慢慢地抿了一口。
“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夫人。”我放下茶杯,“你很坚强,你真的很坚强。”
“陪伴的方式有很多种。”我摸摸自己的眼角,“不一定是要时刻陪在身边。”
“你做得很好。”我真心实意地说,“你为严胜先生守住了一整个家。”
我说的是真的。
曾经我想守住一个家,但是我没能守住,只能任由我的家人离去。
静子夫人,她做到了我没能做到的事情。
*
缘一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因为今天要祭拜父母,缘一没有披上那件日常的红色羽织,而是换上了家仆准备的黑色跨服。
老实说,这样的缘一严肃了很多。
回来的时候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我吸了吸鼻子,空气里淡淡的酒味钻进鼻腔里。
缘一突然伸出手,我猝不及防被他抱了个满怀,淡淡的酒味和暖洋洋的气息顿时萦绕了全身。
颈窝里传来痒痒的触感,温热的呼吸洒落在皮肤上,缘一把脸埋在我的颈窝里蹭个没停。
“怎么啦?”我拍拍他的脊背。
缘一不说话,只是蹭。
淡淡的酒味钻进鼻腔里,我顿了顿,好像是有点醉了。
我拉着他,压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到榻榻米上,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醒酒。
喝掉那一杯茶之后的缘一似乎清醒了一点,眨巴眨眼睛。
我伸手在他的额头上弹了弹,被弹额头的缘一下意识地默默被弹疼的额头,清醒了。
我从橱柜里拿出了一件白色的寝衣,让他换上,而后我便出拉上了和室的门,在外头待了一会儿,等到他换完衣服之后我才拉开了纸隔门。
显然醉酒的人换好了衣服,但不见得会好好穿衣服,脖子的地方露出大片皮肤。
我不得已帮缘一拉好了衣襟。
“歌。”缘一歪了歪脑袋,像是一只迷茫的猫,“我被兄长大人讨厌了。”
我:“……”
好小子,我没想到严胜真的会这么直接。
“但是兄长大人好像更讨厌自己。”缘一又说。
我顿了顿,这会儿缘一已经慢吞吞地坐到了我旁边,脑袋又拱了过来,还伸出双手环住了我的腰。
我任由他在我的颈窝里蹭蹭,而后便没了动作,只是把脸埋进我的颈窝里。
“我一点都不了解兄长大人。”缘一的声音闷闷的。
缘一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说了大半夜的话,很多很多话。
平时的缘一只要不跟他主动搭话,一整天不说话都没用问题,实打实是个锯嘴葫芦,喝了酒之后,似乎是丢掉了锯嘴葫芦的属性,倒豆子一样不停地讲了大半夜。
我大从他的话里知道了一点,结束了祭拜之后,严胜提出想要和缘一谈一谈,兄弟两人先是喝了一点酒。
酒壮怂人胆,何况继国严胜并不是个怂人,很多时候只是碍于他过分强烈的自尊心。
喝了酒之后的继国严胜和弟弟说了很多,他的嫉妒,他的愤怒,他的恐惧,所有的所有。
他嫉妒缘一宛若神明恩赐一样的天赋,同为兄弟,他却如此平庸,再次见到缘一的时候,曾经的嫉妒更像是燎原的火焰一样烧了起来,为了追逐缘一,他选择进入鬼杀队。
无数次的磨炼之后,他仍未在剑技上企及弟弟的境界。
弟弟就像是神子一样。
缘一当场就给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听着兄长一个劲地说话。
“但是我更讨厌我自己。”严胜说,“明明我才是哥哥,却不能走在弟弟前面。”
什么都不如弟弟,所以什么都不能为弟弟做。
两个醉鬼。
“歌。”缘一闷闷的声音传来,“我是不是没有这样的才能比较好?”
我揉乱了他的头发。
“说什么傻话。”我说,“主公和鬼杀队的柱会哭死给你看的。”
“不用怀疑你自己,缘一。”我告诉他,“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缺点也罢,优点也罢,那都是一个人身上的特点。”
说白了就是我哪里不好,我骄傲,因为我就是这么个人。
缘一点了点头,又继续说话。
比如缘一的父亲在缘一离开继国家之后,一直挂念缘一,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非常的后悔,原本在母亲去世之后,缘一就应该被送去寺庙,缘一离开之后,父亲一度以为他去了寺庙,也曾派人去将他接回来,可是一无所获。
接下来的很多年,父亲一直都在找缘一,他非常地挂念曾经被自己忽视、厌恶的次子,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严胜娶妻之后,父亲便去世了。
父亲挂念缘一,这对缘一来说,意义非比寻常,起码他也是可以被父亲惦念的孩子了。
喝了酒的缘一真的像一只撒娇的猫了,他跟我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不停在我的颈窝里蹭。
“歌。”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有些无奈,鉴于现在赖在我身上的人是个醉鬼,现在也没有什么撒酒疯的出格行为,于是我选择了听之任之。
“我好爱歌。”缘一又使劲地蹭了蹭我的脖子,“有歌在真好。”
说完就睡死过去了。
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继国严胜这个人不带好头啊。
我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头发把泛红的耳朵遮住了大半。
这个人真是……
*
次日离开继国家的时候,严胜特地来送别,兄弟两个人相处的方式似乎并没有因为昨晚上的酒后吐真言受到影响,该如何是如何。
但是我明显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类似于横贯在他们之间的某种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现在的他们看起来更像是正常的兄弟。
静子夫人似乎也看出来了,转过头来对我笑了笑,美丽的眼眸里都是对丈夫的无奈。
我回以她一个同样的微笑。
这两个笨蛋兄弟,能把一件事拖了十几年才解决,真是服了他们了。
“有了孩子之后,记得带过来。”临走之前,我听到严胜这么跟缘一讲。
缘一点了点头,“我会的,兄长大人。”
“请你和兄嫂务必保重身体。”缘一说。
结果离开继国家之后,缘一低头盯着我的肚子,盯了很久,久到我不得不伸手推开他的脸颊,把他的脸扭到另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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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缘一酱有跟严胜酱讲过一点歌和父亲的事情。
缘一酱:其实歌也很讨厌她的父亲。
严胜酱:???
缘一酱:歌六岁的时候,父亲教她刀术打断了歌两根肋骨。
严胜酱:……!!!
缘一酱:还站在树上朝树下的歌扔手里剑。
严胜酱:!!!
缘一酱:但是歌还是很爱她的父亲,歌说如果不爱就不会讨厌了。
严胜酱:……你不觉得你妻子的父亲对你妻子的教育方法有哪里不对吗?【总算知道训练场那一系列猛如虎的操作是怎么来的了。】
缘一和哥哥解开心结了,完结啦,之后就是番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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