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见闻录

　　莫如烟洗涑完，又画了个淡妆才下楼吃饭。王折中家的早饭是小米粥，包子和下粥用的咸菜，咸菜是李红云腌制的。莫如烟端着碗小米粥，拿了个包子，坐在厅堂的桌前吃了起来。包子和小米粥，莫如烟觉得很一般，似乎还没有家里的好吃，不过李红云做的咸菜很符合她的口味。王折中和李红云往常并不会在厅堂的桌上吃早饭，他们一般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到家门口的空地上吃，那样显得更自在些。不过因为有些事要和莫如烟谈，王折中只好也上桌吃去了。王折中跟莫如烟简单地说了下今天的安排：“今天是礼拜天，学校放假，我先带你去熟悉下学校的环境，顺便帮你准备下教材和办公桌。”莫如烟一边扒着早饭，一边点着头道：“好的。”
　　吃完早饭，王折中便开车带莫如烟去了梁山初中。
　　王折中家是住在移民后的新村，而梁山初中是在已经荒废的老村庄，这中间有十来分钟的车程。路上经过一片菜地时，莫如烟发现有些菜地上简单堆着一个小土堆，有些菜地里是用石头围起来的土堆，有些菜地还建着宝塔一样的建筑。她感到很好奇，便摇下车窗，仔细的观察起这些看起来有些不合常理的土堆和宝塔模样的建筑。她发现这些建筑都有一个相似之处，就是前面都有一块立着石碑，石碑上还刻着字。莫如烟心里搁楞一下，想到：“这不会是坟吧？““不会是的！”莫如烟马上又否定掉了自己的想法，“这里是菜地，谁会把坟修在菜地里？”
　　好奇心害死猫，即使莫如烟心里否定那些建筑是坟的念头，但她还是想弄清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碰巧在这段路上，有一个土堆正好在路边，那块红石碑也正对着马路，虽然碑上已经长满了青苔，但碑上的字莫如烟还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块碑上正中间竖着写道：王公冬阳之墓。旁边还有列小字：孝男*****中，孝孙振******。这就是块墓碑，莫如烟感觉后背有些发凉，突然往车座上一缩，这才稍微镇定下来。莫如烟觉得难以置信，想在确认一下，但车已经离那座坟有一段距离了，于是她把头伸出窗口，朝后面的那座坟望去，但她已经看不到碑上的字了。这时有一只大黄狗，也就是城里人说的中华田园犬，嘴里叼着块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大骨头在那座坟前晃悠。这副场景把本就有些后背发凉的莫如烟吓坏了，她大叫一声，慌忙把头缩进车里，一不小心头重重的撞在车的上窗框上，又发出一阵□□声。
　　王折中被莫如烟的行为吓了一跳，便也朝后面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的问题，只好问莫如烟：“莫老师，你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了，怎么突然慌里慌张的？”莫如烟抱着头□□着，没有回答，随后惊魂未定的反问道：“王校长，这周围堆的高高的土堆都是坟？”“是啊！这坟有什么问题吗？”王折中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这周边一切他早就习以为常，因此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难道莫老师白天看见鬼了，还是诈尸了？”王折中调侃道。
　　对于王折中的调侃，莫如烟既没有调侃回来，也没有生气，而是依旧有些惊慌的缩在座椅上瑟瑟发抖，道：“我看见死人骨头了，还那条狗嘴里叼着呢。”王折中有些困惑了，这里又不是乱葬岗，怎么会有暴尸荒野的死人骨头，他也伸出头往后面看去，虽然车已经驶远了，但王折中还看得清那条狗和它嘴里叼着的大骨头，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骨头，但他可以断定那绝不是人的骨头，因为人骨头没那么大块，上面更不可能连着肉。他安慰莫如烟道：“那狗嘴里叼的是猪骨头，不是死人的，这里每座坟里棺材都是埋进一米五左右深的，坟被推平也不会有死人骨头露出来的，你放心好了。”莫如烟听完心里安定了不少，但还是有些惊恐。王折中看见如此光景，不由的自责不该为了图近走这条道的，他从车上拿出一瓶水递给莫如烟，道：“你喝口水，平复一下。”
　　莫如烟心中的恐惧还没有完全平复，这时突然车子转了个弯，强烈的太阳光垂直射到她的脸上，这让她感到很不舒服。她转过头避开这道刺眼的光线。这时车子忽然又停了下来，她的身上渐渐地被那道强烈的光线射的火辣辣的，她感觉脸上的肌肤正在灼烧，这使她更加不舒服了。莫如烟想提醒王折中赶快离开这，但王折中拿着一串钥匙下车了，原来他们已经到了学校。王折中推开门时，门发出一阵吱吖吱吖的声音。听到门发出的吱吖声，莫如烟心里想：“这样想是贫困乡村该有的嘛。果然这个村子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呢。”她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兴奋，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王折中回到车上看到莫如烟嘴角的微笑，问道：：“好点了？真抱歉，没想到你会怕那个。”
　　莫如烟这才发觉自己挂在脸上的笑意，她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的回道：“嗯……没关系的，我已经没事了。嘿嘿……”
　　王折中道：“没事就好，回去的时候，咱换条路走，不走那条路了。”
　　王折中一边说着一边发动汽车，驶入校园。梁山初中只有一条弯曲的水泥路连接大门和教学楼，路不宽，只有一辆汽车那么宽，因此王折中开的很慢。也正因为这样，虽然校门离教学楼只有几十米的距离，等王折中开到教学楼和莫如烟一起下车时，莫如烟为避免毒辣的阳光而一直扭着的脖子都有些酸痛了。下车后莫如烟赶紧活动了一下颈椎，以苏缓脖子的酸痛。
　　活动完了之后，莫如烟才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的这栋建筑。梁山初中只有两栋建筑，一栋是厕所，令一栋就是眼前的教学楼，教学楼是横向的长方体建筑，刚用白漆刷过，看上去很新。教学楼一共有三层，正中间和两边都有楼梯，教室分布在楼梯与楼梯之间，每层都是左边三间，右边三间，一共六间教室，教室的门正对着大门，二三楼的围栏是用砖砌的，一米二三的高度，三楼的围栏上用红漆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二楼围栏写的是：“团结奋斗，热爱祖国”，整座教学楼看上去光鲜亮丽极了。
　　看着这座看上去崭新的教学楼，莫如烟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她失望于自己失去了一个在贫困地区那贫苦的环境下义务工作和生活的机会，这无疑让她觉得在这耗费了两年时光，却连一个可以向人炫耀的资本都没有得到。但又庆幸自己不需要经历那种自己有可能无法忍受的苦日子。
　　教师办公室在三楼，锁上生满了锈，所以王折中花费了好大一会功夫才打开，他自言自语道：“是时候要换把锁了，不然下次来估计会锈死，只能撬开了。”办公室的门上有一层装饰用的铁皮，银白色，但门的底部将铁皮和木门订合的钉子已经锈烂了，铁皮崩了出来，也已经绣的不曾样子了。王折中推开门的时候，铁皮剐蹭在水泥上，发出尖锐的声音。
　　莫如烟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这种声音，但让她皱眉的真正原因却不是这个，而是映入眼帘的办公室的环境和那扑鼻而来霉味。办公室天花板上的石灰已经掉了好几片，露出了水泥。靠近窗的那边的两个角上因为漏雨，已经长满了青苔，窗子是那种木制的玻璃窗，由于常年的日晒雨淋，木头已经有些烂了，风一吹整个窗子嘎啦嘎啦的作响，好像随时都会散架一样。莫如烟转头看了看四周，四周的墙涂的白色的石灰已经泛黄了，坑坑洼洼的，有的已经可以看到红色的砖了。办公室中间并列的摆放着十来张办公桌，但只有一张是干净的，其余的上面已经积满了灰。
　　干净的那张是王折中的桌子，他走过去拖出一把木制的椅子招呼莫如烟坐过来，然后从旁边的桌子下拖出一张满是灰的椅子，他用自己桌上的抹布擦了擦，便坐上去了。由于长久没有收拾过，擦灰的时候，灰很大，两个人都呛了好几个喷嚏。
　　莫如烟有些气愤，这座学校本来就是破破烂烂的，为什么外观上却粉饰的那么好，有那个闲钱为什么不把室内搞好点。不过她没有质问王折中，因为莫如烟知道这有可能是为了应付上面的检查而不得不做的形象工程，但她还是很气愤，这就是年轻人。
　　王折中看到莫如烟满脸的不愉快，心中也八九不离十的猜到了莫如烟在想什么，但他没有主动去开导莫如烟，因为这有着他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了，秘密就藏不住了。虽然这个秘密在村子里算的上公开的秘密，但他依旧不想让外人知道，尤其是让上面的人知道。
　　于是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桌子里翻出了一摞厚厚的教科书和教学资料，全是初二的，包含语数英等八门学科。他对莫如烟说道：“你是燕京师范的高材生，教初中生这些应该不成问题吧？”
　　莫如烟看到这么一摞书，咽了口唾沫，有些颤颤巍巍的答道：“教这些，问题是不大，只是一上就得一整天，而且得五天连着上，中间又没一天可以休息，嗓子会受不了。”
　　王折中道：“其实你要教的就是一个学生，他自学能力很强，你只需要讲些重点，点播一下，如果你觉得还有点吃力的话，晚上我来讲，你白天就帮他辅导功课也行。”
　　莫如烟有些无奈的点点头，道：“我试试看吧，尽力而为。”
　　王折中道：“那行！你在这先看看教材，我去打盆水，洗下桌子。好给你当办公桌。”说着便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从门口那提了个小桶，下楼打水去了。莫如烟看到王折中坐的那张椅子好像着实又干净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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