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尔bg]狼与人类的奇妙物语

作者:荷叶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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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世界



      距离大祭司找上瑞恩的前一天上午,散弹的枪声回响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索菲亚,亚当,奈德还有塞西尔,夜行组唯一剩下的四匹幼狼正绕开战况激烈的街区前往内地的提利尔区,克劳德本家的所在地。

      那之前,在得知自家组长被罢职,调查兵团被冻结活动,以及一系列要求交出艾伦和希斯特利亚的消息后,这四只和瑞恩混久了的小狼立马当机立断溜出了尚未被中央宪兵把守的调查兵团。他们身着便装前往霍布斯医院寻找瑞恩的步伐被一位短发的姑娘制止,与此同时塞西尔听到了身旁飘过的议论声:“那位克劳德的千金,总觉得她知道些什么,如果是那样的话……”

      “啊,但毕竟是克劳德家,还要等大祭司来了再定夺……”

      安娜含着笑意将四人带离了这片已经不太安全的区域,在用茶餐厅的饭菜喂饱了狼肚子后拿出了一张有着熟悉字迹的纸条。在看到那熟悉的语气和没有半点招呼便布置任务的句子后,众人终于在这个变得扑朔迷离的墙内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但那一丝熟悉的感觉却在茶餐厅的右侧后巷里变成了惊吓,安娜像是料到他们如此反应一般说道:“小姐说,这完全是出于个人的请求,人比巨人要来的复杂且险恶,也许不一定会遇上她想到的情况,但万一……如果想退出的话现在就可以说。”

      于是从后巷走出来的四只小狼得到了四张人脸,四把从黑市上买的左/轮/手/枪,以及四把刺刀。

      “可是瑞恩小姐怎么会被中央的人顶上?还是那秃头大祭司,啊!难道是因为太有钱了?”奈德混在人群里一拍脑袋说道。

      “你白痴啊,用脚趾头想这都不可能吧。”索菲亚默默翻了个白眼,她摸了摸面上的仿真人皮,在接近提利尔区入口时握紧了右手心里的伪造身份凭证说道:“我们只要保护好小姐的家人,其他的怎么样都好。”

      “对啊,怎么样都好。”这么说着的塞西尔拿出那张深褐色的伪造证明,在戴眼镜宪兵的核对下顺顺利利地进入了这个喧闹繁盛,商店如同史托黑斯区面包店一样多的地区。

      三堵墙隔开的不只是生活水平,还有文化和经济,玛利亚主农业,罗塞主商业,希纳为王权贵族的所在地,不是简简单单的人出示个没有任何特色的证明便可进入的便宜地方。地方贵族是希娜墙内最为特色的一类人身份,包括克劳德家,霍布斯家,琼斯家,没落的弗雷家,后来居上的特纳家,以及掌握着王血的雷斯家。由各位地方贵族在内城划分而出的区域便是地方贵族拥有的封地,区域人民向地方贵族交税以获取在这片土地的使用权,例如店面许可,买卖经营,住房等。由王分割下来給地方贵族部分的自治权利,形成了区域家族垄断地方经济的现象,除去向王俯首称臣交纳封地税以外,站在金字塔二层的人们可以说是衣食无忧。

      克劳德家掌管的地方便是靠近外围的一片地带,靠商业起家越做越大最后做到贵族的克劳德家人们可爱死这一片热闹的区域了。它没有漂亮又不中用的花园景色,那是琼斯家喜欢的调调;也没有华丽漂亮占地方的教堂,那是雷斯家专属;更没有大的离谱富丽堂皇的演艺厅,那是医药世家霍布斯的东西,出自卡洱霍布斯之手。而瑞文克劳德和瑞恩克劳德这两位掉进钱眼的克劳德家小天才觉得单推宝石和服装两个行业不太行,于是提利尔区摇身一变变成了内地最繁华的商业区,从服装首饰到朗姆酒烟草店。克劳德家秉承着“不赚穷人赚富人”的核心原则,一步步积累起庞大且合理的家族产业,和一些靠着巨大税收过日子的贵族不同,克劳德一家子都更喜欢自己赚钱,实打实的实干派。

      “从中央宪兵的手里保护我们?哼,还算有点良心,你们是她的组员?”瑞文戴着眼镜头也没抬地问道。他手里拿着一份季度报表,正翘着腿坐在茶几旁,细碎的阳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垂眸的侧颜和瑞恩有几分相似。还未等索菲亚开口解释一番,那黑头发的男子又仰起头转了转僵硬的脖子继续道:“想来也是。要辛苦你们盯梢了,暂时住在我家吧,书房左三四列的地砖是密道,打过来就往那儿跑。”

      “诶?”索菲亚愣了一愣。

      “新修的,她不知道。”瑞文摘下眼镜补充了一句。

      “诶!?”索菲亚惊讶。

      “啊,把门锁了,到时候他们破窗而入还可以问宪兵团要赔偿费,我家窗户可金贵了。”瑞文看了看那雕花的繁复窗子眯着眼睛叮嘱道。

      “诶!!!!!”索菲亚直接震惊。

      一旁的亚瑟吸了吸鼻子看着这个和眉眼和小姐六七分相像的男子踌躇道:“万……万一,不给呢?”

      “让他死。”瑞文习惯性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他摸了摸鼻尖在意识到对方虽是自家妹妹的组员,但第一次见面这么说仿佛容易教坏小孩后,他抬起那双深蓝的眸子望向四人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神色改口道:“放心吧,会给的,只要这场仗赢了。”

      “仗?”

      “嗯……新世界和旧世界的战争啊。”

      霍布斯医院的单人病房里,瑞恩倚靠在床头端详着这位城墙教的大祭司,虽然很想问一问他颈处的三女神链子重不重,但这明显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他身边站着两位持枪的宪兵,微阖的门外露出半边灰黑的衣角,为了来见一个负伤的贵族小姐,这可真是大阵仗。

      “早上好,今天天气不错。”瑞恩勾了勾嘴角看着这位有备而来的大祭司道。

      “克劳德家的大小姐,如果因为这些不知轻重的家伙吓到您了我对此很抱歉,但是这是对于人身安全的基本保障。”大祭司向前几步说道。

      “谁的?”

      “双方的。”

      “哦,好。”瑞恩点了点头微微笑着,双手交叠着放于膝上,黑色的秀发顺着脸颊滑落至胸口,端的是一副谦和有礼的模样:“上面让大祭司您在百忙之中屈尊下架至这座病院看望我的目的,我想听一听。如果彼此双方有什么误会,我希望能在这里说清楚,毕竟克劳德家也是在王的脚下做事的嘛。”

      大祭司眉梢一动,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些。他身在内地自然听说过不少关于克劳德家千金的传闻,笑的越漂亮越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残酷的女人。脑子和身手只要有一样拿的出手就能在这个墙内的世界走的更远,可怕的是这个笑的无可挑剔的女人,脑子不比克劳德少爷差,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好,加上这把控着内地几个巨头生意的家族……如果不是为了王,他死也不想对上这样的家伙。

      “我们的王有问题想要问你,关于这个国家,这个墙内的社会,以及如今的体制。”

      “王想和我这样的生意人谈政治?我觉得不行,你知道克劳德家人在乎的都是账单和数据,他还是……”

      “那更简单一点,你对于这个国家知道多少。”

      阳光斜斜地洒在在这间飘散着百合花香的病房里混着初夏将至的气息,宝石蓝的双眼在这片灿烂的日光下折射出瑰丽的色彩来。她小小的错愕了一番像是没料到王的问题竟然如此犀利,随后继续带着她那平和的微笑回答道:“我只知道大家都知道的,我一向不关心国家大事。”

      “关于尼克神父……”

      “那是谁?”

      “调查兵团利威尔他们可能在的位置,你没有头绪吗?”

      “已经很久没看见他了啊,还挺想他的。”她眼中含了几丝笑意道。

      “艾尔文就在刚刚被捕,因为伤害了利布斯会长一事。克劳德小姐,请您放聪明些吧,现在这个情况下调查兵团已经没有未来可言了!”那条三女神链子因为身形激动而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瞪大着眼睛看着面前不为所动的克劳德千金,在弥漫的沉默中敛下了眸子:“你没有想过你的家人吗?”

      就像是戳中了这姑娘最关心的事物一样,她面上恰到好处的笑容逐渐变得张扬起来,连那双泛着阳光的蓝色眸子也逐渐带上了些尖锐的锋芒。她挑了挑眉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看向对面沉着脸的祭祀,语气还是那样轻缓:“我想过,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我在乎的人们幸福无忧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在战火硝烟而是在鸟语花香中寻找他们的未来。”

      就在这时,一位宪兵匆匆而来在大祭司的耳边低语了几声,那双不安定的眸子飘到病床上人的身上,带着一些异样的防备。

      而瑞恩则在大祭司逐渐变得阴沉的神色下继续说道:“所以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会做。人不止要为一件事情做准备,因为所有事情都可能同时发生,这是克劳德家为数不多的一条家训啊。我跟你走,大祭司,不然你也太可怜了不是嘛。”

      “你这家伙!果然知道些什么!你知道一直以来我们为了墙内的和平付出了多少!花费了多少精力!就是因为有你和艾尔文那种人的存在,民众才会被蛊惑!才会背弃我们的王啊!”粗糙的嗓音响在这个30平米的病房内,带着气急败坏的怒吼和被逼无奈的痛心。

      “那你是想死在旧世界里,还是在新世界里重生。”她掀开棉被离开这张浸染着泪水与苦痛的病床,站在从窗外透进的绚烂阳光中。在宪兵上膛警戒的声音里,她捏起瓶中的百合花放于鼻尖,鸦睫低垂,轻嗅这一抹芬芳:“我从来没有背弃过我们的王,是他先背弃了我们。”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我们的王……我们的王他!”大祭司那因为情绪而举起的双手被那女子的回眸所定在空中,在一股被野兽盯住的恐惧颤栗下,他看到了那双蓝色眼睛中燃烧着的野火和不甘。

      “谁在战场上杀敌一百就可以成为领袖,杀敌一千可封为骑士,杀了万人就可以夺下王座,金袍加身,随后万民拥护!百军振嚎!”她转过身将那百合花用力挥至身侧,由瓶中带出的水滴溅上了那白色的衣衫:“我们的王为我们做了什么?缩于围墙,苟且求生,优柔寡断,兵利而不尽其用!那是窝囊!”

      这声音回响在白色的病房里,势如千钧一般震慑住了包括大祭司在内的所有人,好像克劳德大小姐的笑容总是更多的展现在人们面前以至于有些人忘了她也是上过战场,与那些巨人真刀真枪干过的女人。

      “他应该为他拥有的力量负起责任来!应该领导人们开拓外面的世界!应该把属于自己和你们的尊严重新抢回来!那是身为王的责任!”她一步步逼近着门口的众人,直至胸口抵在了冰冷的枪口上,却依旧目光如炬,坦然无畏:“而你们拥护的是一个懦弱无知的王,我不会走那条路。”

      “祭祀!杀了这个女人!她知道太多了!”

      “祭祀!下令杀了她!现在!就在这里!”

      “大祭祀!”

      “……带她走,不能在霍布斯家的医院里闹事,和艾尔文一起关押进地牢。”

      这黑色头发的女人从容不迫地走至他身旁,在被套上手铐的时刻,那朵因为用力过猛而折了枝的百合花落在木漆的地面上。大祭司看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背影,回想着她张扬尖锐却几乎将自己说动的发言,默默地将那朵折枝的百合拾了起来。

      夜晚,盘查口附近的森林里,在今日轮班的中央宪兵罗德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这样操蛋的事情,好死不活中央正在追捕的那几人全给他遇上了。在被那位兵长凶神恶煞地拖到树边上时,他一点儿也不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特娘的,早知道今天不排班在这个盘查口了!这是罗德在利威尔飞起一脚开始时所想到的最后的话语。

      利威尔脾气不好,非常不好,他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那被自己揍成猪头的中央宪兵顶着涕泪横流的脸威胁他时简直和笑话一样,在那么多场战役中活下来的人仅仅因为一道王令就要被处以死刑,真他妈搞笑!他用力背过那猪猡的手臂,将他的背心恶狠狠地抵至树干,他听到了胳膊脱臼的声音和这家伙不成样子的嚎叫。真不像话,明明骨头还没断几根就叫成这副娘娘腔的模样吗。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再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瑞恩的名字竟是在这个场景,眼前被自己压制的人倒豆子一般将王都发生的事情如数家珍的说了出来。

      “吵死了,这是你没回答刚才问题的份。”在面前传来的一声惨叫中,利威尔垂下眸子继续问道:“在调查兵团生命是有分轻重的,心知肚明还走到一起的笨蛋就是我们了。快说,艾伦和希斯特利亚到底在哪儿!”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肯尼阿卡曼他,他做事很谨慎……”罗德侧头望着那如恶魔般的男人讨扰道。

      “阿卡曼……那是肯尼…是那家伙的姓氏吗。”利威尔皱了皱眉呢喃着:“嘛,那家伙的话确实是不会说,越是重要的事情越是如此。不贵你应该有点头绪吧,加油到你想出来为止吧。”

      “呜……住,住手!啊啊啊啊啊!!!”这一声惨叫让三笠都不由得侧过头去,简直太可怜了,但是为了艾伦……

      “完好的骨头还有不少啊。”利威尔放下那只被折断的手骨冷冷道。

      “你,你根本不正常!”

      “……也许吧。”

      他垂下那灰蓝的眸子在抓起另一边完好的手腕时想着:不正常……出生到现在已经被多少人说过类似的词汇了。神经质,脾气差,不好相处,暴力狂,可怕的矮子,死鱼眼,年轻的时候他可以将那些在背后嚼舌根的人揍到再也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现在则是没有闲情来在乎这些杂鱼所说的话了。但只有那家伙打从一开始就没怕过他啊,因为是狼的原因所以胆子才那么大吗,不对,那家伙其实胆子挺小的吧……但是想不明白啊,不论是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还是那家伙的事情。

      “那边有人来了!”

      眼前的男人被自己重重按倒在地,身旁是三笠拔出刀刃的声响,在所有人都卧倒再地的同时,莎夏拉开弓矢再一次轻声提醒道:“不止一个。”

      “我不是说了嘛,兵长……已经没有意义了。不管你们做什么都一样啊,今天就是调查兵团的末日了。”

      利威尔冷冷地瞪着身下说个不停的男人,可笑的是在这种时刻他想到的居然会是那句话,在战斗前那家伙总对她组员们说的,那句话。

      “面对死神的时候只有一句话要说。”

      “哈?”

      “不是今天。”

      脑海里随着这句话而来的是距离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那家伙的眼神,像是穷尽一生的期望来望向他的那种眼神。可是像他这样不正常的家伙也会有人一如既往地喜欢着啊,到底是谁更无可救药呢。

      深夜 王都地牢

      直到现在父亲的脸依旧会在梦里盘旋,那天回家后他所讲的话语,以及连尸体都没见到就已经被埋葬的墓地,直到现在依旧会后悔不已。身处地牢里唯一的直观感觉就是时间的流动,凭借那扇小小的四方窗子所看见的光影变化,就像在静止不动的空间里看着外面流动的世界。

      艾尔文是被幼时的梦惊醒的,他眨了眨因睡梦而潮湿的双眼,在左手臂传来的酸麻感下抬起同样酸痛难耐的脖子,长时间弯曲的腰骨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片散发着潮湿霉味的冰冷黑夜里,只有窗外透进的月光像是施舍般给予了他几分光亮。

      “哦?醒了。我还想如果团长一直睡着到底要不要叫醒他呢。”

      熟悉的声音从眼前的阴影处传来,艾尔文凝眸望向那片黑暗,在逐渐变得清晰的视野中看到了那本应在霍布斯医院养病的人。

      “你……为什么。”艾尔文看着瑞恩逐渐走近的步子,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我故意被抓到这里陪我们马上要被处刑的团长,感动吗?”瑞恩勾了勾嘴角毫不介意地上的污渍一般缓缓坐至艾尔文身侧,在他带着疑惑和探究的目光中轻声道:“团长你要政/变,我知道。嘘——听我说完,我牢房的守卫快要轮班了。

      “别问我怎么知道,我就是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支持你,但是王权和信仰是世界的两大支柱,一根倾颓,另一根也不保。希斯特利亚会成为众望所归的女王,但墙内又没有另一个比城墙教更加正统,信徒更多的教会了。我们可以摧毁伪王的统治让真王上台,但我们不能摧毁那么多人的信仰,在这个狭隘的墙壁里造不出太多的神明。”

      “你准备怎么做。”艾尔文侧头望着她道。

      “明天关于你的处决会下来,但首先下来的会是我的。因为我发表了一些……批判王的宣言,我会因为背弃王而被烧死在内城,正好离提利尔区很近。”瑞恩看着艾尔文思索的神情继续说道:“你可以控制三军……”

      “那是他们做出的选择。”艾尔文轻笑了一声。

      “哈哈,好。三军集结在皇都,中央宪兵由驻守兵团控制,但是我的处刑会比那还要早。那些听到我发言的宪兵一个个都巴不得我当场死在霍布斯的医院,他们害怕了。

      “你们获得了军队的支持,还需要民众的,提利尔区的人民为首,然后是霍布斯封地的人民,随后便是整个内城,然后是罗塞。我的处刑会是一颗火种,会激起民怨和愤恨,我的人会在人群中点燃这个引线,然后引发前所未有的混乱。

      “而后混乱,是一把阶梯,我们要顺势攀爬将希斯特利亚推到人们的面前!这将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来让我们的女王实至名归,万民高呼!”

      艾尔文看着这位风轻云淡谈论着政治变革的女性,在若隐若现的月光中看见了她藏在蓝色眸中的野心。

      “怎么做?”

      “不久,你会知道的。”

      “你呢?”

      “我在赌,关于墙内唯一的教会,这位肩负着教徒信仰的大祭司会不会为了他们的未来而选择新的道路。是死在旧世界里,还是在新世界里重生。”在那轮清浅的月光下,瑞恩呼出一口气耸了耸肩笑道:“当然我希望他们重生,新世界还是需要三位女神支持的。”

      “你很适合这些,这些关于政治的人心游戏。”艾尔文垂下眼眸轻笑道。

      “但我不想从政,他们度日如年,而又朝不保夕。”她扶着墙壁站起身语气轻佻道:“我呢,只想过活色生香的奢侈日子,数着钱心满意足地躺进棺材。再会,艾尔文团长。”

      “再会,克劳德小姐。”

      第二日内城

      灰黑的衣袍被一双枯燥的手拿起,灿烂的晨光洒在第七大街上,树影斑驳的初夏景色映在一双蓝色的眼眸中。淡金色卷发的姑娘出现在火刑架的附近,她回头望着同样身处人群的恋人,握紧了身侧的刺刀。空中掠过几只飞鸟,惊动了那双不知现在何处的灰蓝色眼睛,身着军装的宪兵在这片大好的阳光中押送着身着白裙的女子,她光洁的小腿上有着一道可怖的疤痕,在这片冰冷的土地和人们惊讶的呼声中,她抬头看着那逐渐灼热起来的日光,轻声感叹着。

      “祭祀,审判马上就要开始了。”

      那灰袍的人看着桌面上三女神的铜质链子,在早间八点的钟声里默默点了点头。灰褐色的眸子在触及窗外的光亮时,他不可自制地想到了在病房里那位姑娘的发言,那么尖锐却不无道理的……宣言。

      艾尔文看着逐渐明朗的天空,在八下沉闷的钟声里被解开了拷在墙上的铁链。湛蓝色的眸子里泛出些许精光,他在宪兵的监视中稍稍洗漱了一下,然后在那逐渐积起的水洼中,看着自己的倒影。

      “她不应该遭到这样的待遇!她是我的女儿!她不能遭到这样的待遇!”

      “母亲,母亲!母亲冷静下来,一切会没事的!相信她!相信瑞恩,我们要最后出场才行!”

      “我早就说了,她不能呆在调查兵团……她那么好,她那么好……”

      瑞文安抚着身前仿佛苍老了十岁的妇人,身侧站着沉默不语的父亲,同样不安的眸子在无声的对视下不约而同的转到窗外逐渐聚集的人群上。

      戴眼镜的短发姑娘搂住怀里颤抖不止的卢娜,女孩儿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姐姐的名字,在这片温暖到不可思议的阳光下流着泪,呜咽着。

      索菲亚,亚瑟,奈德,塞西尔,瑞文,克劳德夫妇,大祭司,乃至目前内城所有人的注意点,都在这位声名显赫却即将被处以火刑的女子身上。

      “现在!在此!对克劳德家小姐的罪行进行宣读!”

      在众人的目光下,赤脚的纤细女子一步一步走上了火刑架,轻微的哭声被人群的嘈杂所埋没,白皙的手臂被绑在立杆上,那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却依旧坚定的望着底下的众人。那微笑着的姣好面容,仿佛她不是即将被处以死刑的囚犯,而是即将在这片阳光下洗去尘埃获得新生的人类。

      “违背王的意志!怀疑王的决断!对王出言不逊!毫无身为贵族对于王的衷心!对于你背叛真王的叛国行为,你有何辩解!”

      宪兵们手持步/枪维持着现场逐渐躁动的人群,嘈杂的声音愈演愈烈,受到克劳德家减税的人们,得知此举是克劳德小姐下令的人们,单纯喜欢着那姑娘音乐的人们,欣赏这位贵族小姐品格的人们。在不知不觉中,那些哭声,不解声,劝说声逐渐变大,在瑞恩抬起头看着那明媚日光的瞬间,人群中传来谁人高呼的语句。

      “她到底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处以火刑!背叛真王到底是哪里背叛了真王!”

      “当克劳德家施恩于民众的时候王在哪里!让提利尔区人民生活更好的是克劳德家!没有火上浇油增加赋税的是克劳德家!和巨人战斗为了夺回人类领土的也是克劳德家的小姐!王为我们做了什么!”

      “是啊,为什么处死克劳德小姐?”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中央宪兵决定的……”

      沸腾的人群映在宪兵逐渐慌乱的眼中,执行的人手持火把竭斯底里地控诉着台上人的罪行,那跳动的火焰烧在蓝色的眼眸中,像是野火连成了一片天。

      “朋友们!克劳德小姐罪不至死!如果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要被判死刑,我们所有人都该被烧死在这该死的火刑架上!”

      “是啊!”

      “朋友们!当巨人破墙时我们的王和这些处刑的人做了什么!他们缩在高高的围墙,而调查兵在墙外战斗!”

      “是啊!”

      “而现在他们要用火活活烧死这个善良勇敢的姑娘!克劳德家的小姐!因为口说无凭的理由!我们不能接受这样的说辞!”

      “是啊!”

      在一声高于一声的回答下,亚瑟侧头同身处后方的奈德交换了个视线,后者在逐渐点燃的人群中走进了一旁的房屋。

      处刑者的火把在瑞恩身侧来回跳跃着,他浑身颤抖宛如一条刚上岸的鱼,身旁被绑在立杆上的人白裙飘逸,墨发张扬,神色平和的模样看起来她才是那个行刑者而自己则是被钉在砧板上的鱼。在人群激烈的反抗下,维护治安的宪兵惴惴不安地端着颤抖着的步/枪,他们只是接到命令负责秩序的普通宪兵,根本不知道能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杀人。

      “那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把她还给我!”

      一声带着哭声的愤怒吼声从人群后方传来,顺着那声音望去,众人看见了衣着朴素却难掩其风华的妇人,朵拉克劳德。她脸色惨白,面容憔悴,围着粗布的衣袍,颤抖着望着那被绑在处刑台上的女子。人们看着这位不知为何出现在此的妇人,在陡然的安静下,那双浸满泪水的眸子终于换上了彻底的愤怒,她流着泪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向着她疼爱的女儿,直至泪光彻底模糊了她的视线。

      “妈妈……”在听到那一声熟悉的声音后瑞恩那平和的微笑终于崩不住了,她颤抖着双瞳看着那自人群中逐渐清晰的人影,在粗重的呼吸和陡然混乱的脑海中她只记得一件事情:“别过来!这里很危险!中央宪兵要抓你们!走啊!别过来!瑞文!瑞文!你拦住她!你拦住她啊哥!!!”

      “不……不!!!你们这帮天杀的混蛋不要动我女儿!不要碰我的女儿!瑞恩!瑞恩!把她给我!给我!把我的女儿还给我!!!瑞恩!!!”

      她流着泪哭喊着奔向身处火刑台的姑娘,她记得她试穿自己作品时的样子,记得她犯了错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样子,记得她同自己置气时候不服输的样子,更记得她从地下街重新回到自己身边时不确定地叫的那一声:妈妈。

      “妈妈!你不能过来我求求……求求你……我不想我重要的人们再受伤了!所以你不要再过来了!”

      “那是克劳德家的人没错,你们几个,逮捕他们。”

      “谁敢!!!”

      “!”

      那名宪兵看着几乎在瞬间吼出声的女子,蓝色的眼中分明还闪烁着泪光,但那凶恶的眼神和喉咙中传来的威胁声却好似狼一般将他们紧紧盯住。

      “如果你们敢动我家人一下,我发誓你们在死前最后看到的一定是我的脸!不要 动!”

      单薄的眼眶还是没有托住沉重的泪水,在它自那双燃烧着的蓝眼睛中滑落的时候,人群再一次沸腾起来,却比之前更加有力而不可阻止!暴动的人群一边护着克劳德的家人,一边朝处刑台前行着呼喊着交还瑞恩小姐的声音在这片广场回响着。索菲亚几人自人群中靠近了宪兵的方位,将几位无防备的守卫撂倒在地,同时将那步/枪踢到一边。

      “你们!你们这群暴民!喝!”

      阳光下,跳跃的火种终于跃到了白裙的底端,在朵拉崩溃的尖叫声中,人群奋力推开阻挡的宪兵,冲他的脸上来了一拳,同时扑向那高高的火刑台尝试解救那身着白衣的女子。

      那之前不久,从王宫的大门中一人身着灰袍神色匆匆,他手上拿着大祭司的亲笔信笺,在八点二十的时刻赶往提利尔区附近的处刑广场。八点半的火刑,希望还来得及……

      艾尔文同皮克西斯站在一起,眼前是三军的统领扎卡里司令,在王政弃半数人命于不顾的选择下,统治了人类一百年的王政/府宣布颓败。而在这时传来的对于克劳德小姐的处刑暴动,和民众的不满则让那位大祭司无比庆幸自己的选择。

      他不知道这一天在王都发生的事情究竟是怎样的惊天动地前所未闻,他只能在韩吉带来的报纸信息上,透过那一行行墨色的文字,了解到艾尔文政/变成功,民众对于处决克劳德小姐的深刻不满上升到对于王政和宪兵的怀疑,最后城墙教大祭司的免刑文书送达现场。在一众人惊讶的视线里,他将这份报纸看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有得到自己最想要的那个答案。

      “……那家伙呢。”利威尔合上报纸看着韩吉喜形于色的脸问道。

      “那家伙?那家伙是……啊……她应该没事,虽然据说那封信没送到的时候火刑就……”韩吉罕见地垂下头支支吾吾道。

      “哈?什么叫文书没送到的时候火刑就……喂!瑞恩她怎么样!”利威尔抓着韩吉的胳膊不依不饶地问道。

      “利威尔!你冷静点!她可以用狼女的能力逃脱所以不会有危险的!如果没有克劳德千金的死讯传来那她就还活着!”韩吉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笃定道。

      “是…嘛。”利威尔松开了韩吉的胳膊,在众人谈论着这些王都新闻的时候悄悄摸上了衣裳内侧的口袋,那里装着那条他在她面前摘下的链子。

      如果再来一次,他依旧不能赶到那处刑的现场,现在艾伦和希斯特利亚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在奔向那座废弃教堂的路上,利威尔望着缀满星辰的夜空,在微凉的晚风中又一次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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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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