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

　　绑架的事情过去，俞小书又回到了贤通小镇上班，她对秦超的下场挺关注的，还专门打了电话过来问秦曜。

　　“判刑坐牢了，”秦曜走到卧室外的露台上，一只手轻轻搭着栏杆，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他再伤害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俞小书静了几秒，支支吾吾说，“其实……其实……我觉得他也蛮可怜的，毕竟他也……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坐牢的话，嗯……期限是多久呢？我在想，这样对他的惩罚会不会太过了？”

　　秦曜闻言有些诧异，没想到她会同情秦超，不过了解了她的性格，又觉得她心软会说出这话没什么奇怪的。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视线转向楼下院子里修剪得整齐的植被，目光幽深沉静，“一码归一码，不管怎样，他都不该将你牵扯进来，他既然敢绑架你，就应该料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我们不能因为他遭受过什么，就轻易原谅他犯下的过错。”

　　“好……好吧……你说的确实也没错……”俞小书似乎被他说服，又似乎是被他的话打得晕头晕脑的，忍不住小声嘀咕，说出自己突来的担忧，“阿曜这样公正严明，要是我也犯错了，会不会也得不到原谅……”

　　秦曜被她逗笑，笑声透过声筒传过去：“你看谁不顺眼？我可以帮你去揍他。”

　　这样她就不用动手，也不用犯错了？

　　俞小书呵呵一笑，表示有被幽默到。

　　……

　　又闲聊了几句，秦曜挂了电话，还未转身，便察觉到屋里卧室进了人，等转过身，看见一个女人侧对着他坐在他床上。

　　“谁？”秦曜下意识问了句，然后下一秒便狠狠地皱起了眉，“顾承，你把自己打扮得像女人一样干什么？你还有这癖好？”

　　顾承站起来，两三步走到秦曜面前，高兴道：“曜哥，你好厉害，一下就认出我来了，刚才张姨都没认出我来。”

　　秦曜嗤一声：“你是不是有病？”

　　顾承顶着一头柔顺的假发，提着裙摆在秦曜面前笨拙转了一圈：“好看吗？曜哥。”

　　秦曜拧着眉：“能不能别恶心我？”

　　顾承满脸的笑意顿时落了下来，低落道：“我还以为……以为你喜欢。”

　　“你是从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喜欢的？”秦曜淡淡嘲讽。

　　顾承眼神闪了闪，嘴唇紧抿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那天那个男人……不就是扮成这样来勾引的曜哥吗？”

　　秦曜闻言神情一顿，想起顾让那天的装扮，确实和顾承今天有几分相像。

　　他上下打量了顾承一番，不想同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过多，转移话题道：“你的伤好了？”

　　顾承仿佛看不出他是为了转移话题而随口问的一般，高兴道：“好得差不多了！”他拉起秦曜的手放在自己月匈口，略显羞涩道，“曜哥想怎样都可以……”

　　软绵绵的……还是带月匈垫的衣服……秦曜面无表情将手抽回来：“行了，别恶心我了，你要不要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什么鬼样子？去换一身正常的衣服。”

　　顾承脸色一白，勉强笑着说道：“很……很难看吗……那我……我马上去换回来。”

　　其实……也不是难看……

　　顾承五官长得精致，虽然瘦了点，脸上不见一点肉，看起没什么精神，但骨相好，反倒像病美人，披个假发穿个裙子真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就是……有时候晃眼一看，总让他想起顾让。

　　那天顾让从顾承的病房出来，找到他一言不发，足足抱了他一刻钟。

　　然后他说：“我差点以为又要失去你了。”

　　“阿曜，你信吗？我来的路上大脑一片空白，手都是抖的。”

　　见他沉默不语，顾让等了半晌，松开他，退后一步说：“对不起，刚才我说得不对，其实我早就失去你了。”

　　他眼眶微红，比起往日仿佛一夕之间成熟了许多，抬手想摸摸秦曜的脸又克制地放了下去：“很抱歉，做了许多让你讨厌的事，因为我的一己之私，让你回来待了这么久，还差点陷入危险之中。其实我和许瑾语早就离婚了……在和你彻底分手以后……我和她本来就相看两厌，即便结婚也什么都没发生。”

　　“你先前说的话……说约定的事不想继续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你想走就走吧，不过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还是会做到的。我知道你在那个小镇过得比现在开心……我偷偷去看过你几次……”

　　“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曜哥在想什么？”顾承难得见到秦曜在发呆，从衣帽间走出来衣服都还没有扣好就急急忙忙地问他。

　　秦曜见他身上还绑着绷带，淡淡瞥他一眼：“你不是说好得差不多了吗？”

　　顾承连忙拿衣服遮住，讪笑道：“是好得差不多了，已经拆了线了，等医生再复查一下就好了。”

　　秦曜嗤笑一声：“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做这种蠢事！”

　　“绝对不会了，我都听曜哥的。”顾承连忙讨好道。

　　秦曜对他的狗腿行为嗤之以鼻。

　　顾承也不恼，只顾着笑，好像秦曜这样对他他还挺开心的。

　　“曜哥刚刚在想什么？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给我说说我来帮你解决。”他想起刚才听到秦曜给俞小书打电话时说的话，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因为刚才俞小书说了什么？怎么？她想大发善心当圣人原谅一个绑架犯？”

　　见秦曜不悦地看向他，顾承立马心虚地收了音，顿了几秒才小声道：“对不起，曜哥，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打电话的。”

　　他偷瞄了一下秦曜脸上的神色，见他收回了视线，又继续道：“要我说，曜哥还是太心软了，秦超敢不知好歹来威胁曜哥，送他坐牢我都觉得太便宜他了。”

　　“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罪魁祸首？”秦曜不耐烦中带着些许讥讽，“哦，真追究起来，恐怕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如果那天我不去老爷子的墓地，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你说呢？”

　　顾承被怼得哑口无言，他不觉得自己有错，更不觉得秦曜有错，只觉得这一切都怪那个不知好歹的秦超。但秦曜明显不想听他那些废话……他只得讷讷道：“这怎么能怪曜哥呢？是……是我没处理好……那曜哥在……在想什么？”

　　“和你有关系吗？”秦曜漫不经心道。

　　“当然有！”顾承睁大了眼，理直气壮地说 ，“曜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秦曜忍不住笑了下，似乎是嘲笑他的天真。

　　顾承却一脸认真，想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我知道曜哥想要贤通小镇发展起来，这件事其实用不着找大哥，我完全可以帮曜哥做好。”

　　见秦曜瞬间撩起眼皮正眼看他，顾承头回觉得找对了讨好秦曜的法子，加快了语速道：“大哥找的承包商光是修几个学校都要预计六七个月才完工，我找的根本用不了那么久。”

　　“而且除了修建学校和居民楼，我觉得其他一些基础设施也得跟上才行，比如交通和商业服务……我有一些想法……”

　　“这些我都已经找人在做对接了……”

　　一口气说了许多，说到最后见秦曜没什么反应，原本自信满满的顾承忽然又变得忐忑起来，声音不自觉地又低了下去。

　　“曜哥？……”他小心翼翼地喊了声。

　　“顾让同你说的？”秦曜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情绪，他淡淡问，“顾让还跟你说了什么？”

　　“大哥什么都没和我说……”顾承愣一下，老实道，“是我自己推测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秦曜的神情，试探道，“曜哥，难道我猜错了？”

　　秦曜看着他，淡淡道：“你没猜错！”说完他移开了视线，又道，“不过我的事不用你管。”

　　“为什么？”顾承闻言委屈道，“为什么明明我比大哥做得更好，曜哥却宁愿找大哥帮忙也不找我？”

　　“帮忙？”秦曜古怪地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纠正道，“可不是帮忙，是交易！”他似笑非笑地看顾承一眼，直白道，“因为你寻死觅活，他们没法子，找来我劝你，与我做的交易罢了。”

　　顾承似乎被他的话噎了一下，一脸讪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真的不能没有曜哥……如果曜哥不要我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活下去……”

　　他不知想到什么，说着说着眼眶突然就红了，话里蓦地带上了哭腔：“我……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他上前紧紧抱住秦曜，“只要曜哥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听曜哥的，什么都愿意为曜哥做。”

　　秦曜没说话，顾承只能隔着衣料去感受他沉稳有力的跳动的心，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迫切地希望得到秦曜的保证：“别再离开我，好不好……曜哥……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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