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曾是个传说

　　做人果然不能太浪，太浪的结果就是——

　　叶昭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灵魂升天，立地成佛了。

　　“…如是我观，观世音菩萨，观自在菩萨，观……观……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求仁得仁，仁者无敌，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骸，还还还……”

　　“还有吗？”幽幽的声音自头顶上方响起。

　　叶昭闭着眼，下巴撑在课桌上，脑袋晕乎乎的，从嘴里飘出话答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色也空空，头也空空，空空如也……一窍出佛二窍升天，佛祖老如来，菠萝蜜多斩菩萨。”

　　“啪——”

　　戒尺重重敲在课桌上，声响如惊雷。

　　一声怒吼传出，“叶昭！”

　　叶昭猛的窜起来，大声应道：“到！！！”

　　那嗓门儿大的，惊的门外树上停着的几只鸟雀争相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哈哈哈哈……”

　　课室里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哄堂大笑起来。

　　底下众人笑的东倒西歪，站在叶昭身边的杨夫子气的脑门儿上青筋暴起，咬牙沉声道：“你要是出家当和尚，真能把佛祖气的人前显圣来！！！”

　　“还骂佛祖老如来？还要斩菩萨？你念的什么狗屁玩意儿？！”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疯狂的大笑。

　　叶昭缩着脖子，勾着头乖乖站在那里，老脸一红。

　　他娘这些天一直叫他抄佛经，有事儿没事儿就抄，抄的他是头昏脑胀，脑子里塞满了那些个佛经上的字，这不……

　　抄出心理阴影来了吧。

　　叶昭乖乖挨骂，杨夫子满脸涨红，拿着戒尺的手止不住的打着颤，看叶昭的眼神犹如看杀父仇人一般，断断续续的道：“还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你打哪儿听来的歪理！我看你就是不学好！”

　　叶昭的视线似有若无的盯着对方手里拿着的戒尺，已经做好时刻躲避的准备，他可不想和那玩意儿来一个亲密接触。

　　杨夫子突然发现对方的视线，嘴角扯出一抹狞笑，慢慢举起了戒尺，“光说是没用了，我看还是一顿打能让你长点儿记性……”

　　叶昭瞬间瞪圆了眼睛，一脸惊吓。

　　不是，等会儿，您不是一贯不爱打人的吗？

　　怎么这回还用上戒尺了还？！

　　气的一窍升佛二窍升天的杨夫子表示：他都能被叶昭气的口吐狗屁二字了，风度早就丢了，还讲究个什么？还是打一顿更解气！

　　他打，叶昭就躲。

　　杨夫子拖着宽衣广袖使劲挥戒尺，叶昭就左躲右闪，跳来跳去，跟个跳蚤一样，满课室乱窜。

　　叶昭到哪儿，哪的人就赶紧提前躲开。

　　开玩笑，万一看戏被误伤了那得多冤啊。

　　“你还敢躲？”

　　杨夫子喘着粗气，四十好几的人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风度全失，心想：“这叶昭就是个煞星，走哪儿都有他，早知道就不该同意来教甲班的课！”

　　心里一时懊恼气愤的呀。

　　叶昭身上也热起来，但看着倒是比杨夫子好上不少，他弱弱的开口道：“您打我，我又不能打您，可不就只好躲嘛。”

　　看见叶昭委屈的小表情儿，杨夫子简直要气笑了，和叶昭隔着个空课桌形成对峙，“你怎么就不能，我看你心里想的很！来啊，老夫今天就成全你，看谁打的过谁！”

　　说真的，叶昭心里还是有过一秒的迟疑的，后飞快的把这个念头扔掉，继续委屈道：“那不成，咱俩打了谁都没好处，夫子您得冷静。”

　　叶昭一本正经的劝他，但这话劝的，让杨夫子心头的怒火烧的更旺了，旁边之人更是哈哈大笑，从刚才开始就笑的停不下来。

　　江子期和谢玉凇等人也是在一旁看好戏，半天没劝架的意思。

　　叶昭：都是一帮塑料兄弟情……

　　“冷静？”杨夫子道：“你让我打一顿我就冷静了！”

　　叶昭：“……”

　　看着面前喷火龙一样的杨夫子，叶昭擦擦脑门儿上冒出的冷汗，露出一个干笑，“那个……我承认，我上课是走神儿了一下，但……但您也不用这么生气吧？”

　　平常他表现也没多好啊，偏就这回给惹毛了。

　　杨夫子：“呵……今天就把以前的旧账也一起清算！”

　　叶昭：我算是提醒他了吗？

　　又给自己脑门儿上扣一顶锅，叶昭汗。

　　视线撇到面前课桌上摆着的木头零件，又瞧见杨夫子摆在课室前头的阵图纹样和完整的机关模型。

　　叶昭灵机一动，赶忙道：“我虽然课上走神，但您教的我都记住了，您……您也别怪我了吧？”

　　最后一句，他说的小小声，讨好示弱之意尽显。

　　听到他的话，杨夫子一顿，眯起了眼睛，半点不信的开口道：“……你的话能信？”

　　叶昭立时心道：怎么就不能信了？

　　他一噎，脸上依然挂着讨好和善的笑，“是不是真的，你看我动手摆一遍不就知道了吗？您……这堂课教的是龙门阵吧？”

　　他小声问道，最后这个吧字在众人听来就很微妙。

　　——你他妈的是在问这个问题？那你还敢说都记住了……

　　杨夫子眼神儿死的盯着叶昭，摊着张脸，活像对方欠了他钱。

　　半晌后，杨夫子冷声道：“好啊，摆，摆不出来待会就是两顿戒尺，怎么样？”

　　最后三字听起来透着股阴森森的味道，叶昭僵硬的嘴角抽抽，小心应了个“好。”

　　“哼！”说完，杨夫子收起手中戒尺，横握在手，闲闲的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掌心，显然时刻准备着落在叶昭身上。

　　叶昭：“……”

　　他小心翼翼的往两人中间的课桌靠过去，一双眼睛盯着扬夫子的一举一动，一幅怕的不得了的样子，可把众人看乐了。

　　不少人也慢慢围过来，就等着看叶昭要怎么证明他的话。

　　不知是哪位同学的课桌上，摆着一堆零散的木头制品，还没开始摆盘，有制成小矛的，也有小人的，还有马、长枪、木刺等等等等，叶昭先是将这些小部件分门别类的放好。

　　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叶昭的脸上只剩认真。

　　“彩嶓五彩按三才，剑戟刀枪四面排。方天画戟为龙角，拂地黄旗鳞甲开，数对银枪作龙尾，一面金锣龙腹排。”

　　手上的动作快如残影，有条不紊的摆放着一个个小木件，不一会儿，龙门阵阵图摆完。

　　叶昭停手，抬头正视着杨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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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完了？”

　　一片安静之中，旁边围观的一人出声问道。

　　叶昭扭头，平静的回答道：“完了啊。”

　　好在他当年设计游戏地图时，不止一次的设置过这个阵法在闯关环节里，连带着对这个阵法也真正了解过。

　　不然，今天怕是逃不了一顿打了……

　　“等……等会儿，你刚才念的什么？什么龙角什么的……”

　　不止他一人没听懂，在座的人都没听说过这话。

　　“就是……阵决啊。你是不是上课也走神了？”

　　叶昭耿直一问，脸上带着点点的疑惑，然后就觉得，对方肯定也跟他一样，上课开小差去了，这不，暴露了吧？

　　又被杨夫子抓到一个。

　　叶昭惋惜加愧疚的叹了口气。

　　发问那人满脸莫明，瞪大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左右，发现左右皆是如出一辙的黑人问号脸。

　　杨夫子讲过这玩意吗？？？

　　杨夫子没动静，只板着脸看叶昭，脸上看不出是何情绪，平板而僵硬。

　　叶昭低头，看着龙门阵模型，继续动手慢慢调动着其中的小部件儿，接着讲道：“龙门阵，分金木水火土五门。阵容灵活多变，有外阵与次阵之分。一锁喉关双飞月，三分血雨四银星，五变生门七作掩，六开地陷九为锋，八升霜火十为全。”

　　原先被好的阵图，里面的各个部件都在迅速调转着，木枪、小人儿等等好似活了一样，大阵开始运转，像是正有敌来攻。

　　“要想破阵……”叶昭慢慢俯低了上身，喃喃细语着，像是在思考破阵之策，狭长的双眼打量着手中现在的龙门阵模型。

　　下一刻，他立马想起了破阵之法。“只能从五门同时攻入，杀入阵心，再从阵中兵分五路而出，次阵也就破了。”

　　叶昭直起身，下意识觉得有点惋惜，“就是损失的人马有点多，但若想破这龙门阵，这也算是最不是办法的办法了。唉……”

　　他不自觉的抽出扇子扇了扇，定睛看向杨夫子，对方正直愣愣的盯着他，叶昭歪头：？

　　转头看周围的同窗，所有人都不说话，只拿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四下安静无言。

　　叶昭：这……这是怎么了？大家中邪了？还……还是他说错什么了？

　　他再次回想自己的记忆，确定自己没记错了。

　　所以……这……

　　“先生？我没摆错吧？”叶昭率先开口打破沉静。

　　这一声让不少人纷纷回过神来，看着叶昭的眼神又惊又疑，又带着点那么不敢置信和某种猜测。

　　总之，奇奇怪怪的让叶昭心里都开始发毛了。

　　杨夫子不说话，只板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忽然，他后开口道：“这龙门阵，你知道从何而来吗？”

　　叶昭：这是要抽问？

　　他……他还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龙门阵是怎么来的，他只知道一个摆龙门阵的叫薛仁贵。瞎猜道：“……哪本古籍里记载的？不然……谁、谁研究出来的？”

　　一边观察着众人神色，叶昭声音越说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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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陷入迷之安静。

　　江子期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儿上，兄弟，你这下可真是全露馅儿了，你记得个鬼哦……

　　“这龙门阵，是当年天枢大人在与东陵大军交战中用过。”杨夫子沉着脸，表情一派严肃，像是气叶昭连这个都不知道，亦或是为别的，接着才道：“我还没讲到破阵这儿来。”

　　叶昭陷入了沉默。

　　所以……

　　他绷着脸看杨夫子，两人静静的对视了两秒后，叶昭一脸礼貌又不失尴尬的笑，“是、是吗……”

　　稳住！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就是真的不尴尬！

　　四下还是一片安静，只杨夫子的表情有那么点古怪，他张张嘴像是欲言又止，脸上看不出气愤，倒是多了几分探究和迟疑。

　　足足沉默了数秒，才听杨夫子开口打破沉静，“这次算了。不打你。”

　　“继续上课。”他深深的看了眼叶昭，转身缓缓朝课室前头走去。

　　叶昭松了口气，兴奋且满足的坐回座椅，没注意到周围人看他时的奇怪眼神。

　　课后，等叶昭走出课室。

　　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

　　“龙门阵有破阵之法吗？”

　　“应该是有的，但还没听说谁能成功破解此阵。”一人思考着回答道。

　　“那叶昭说的办法能行吗？是真的吗？”旁边凑过来一人问。

　　“这哪儿知道？又没试过。”

　　“不过他说的那个什么阵决，你们听说过吗？”

　　几人之间陷入了安静。

　　没有，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龙门阵阵决。

　　“那叶昭……”他顿了顿，迟疑着问出，“……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问题问的好，他们也很想知道。

　　看叶昭今天摆阵时的熟练程度就知他对此阵十分了解，可他又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有人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艰难道：“我……我最近听说了个传闻……”

　　几人转头朝他看去，表情疑惑中带着某种猜测，不会是……

　　“就前段时间，不是有好多人，还有安国公他们称叶昭为……天枢的。”那人小心的咽了口口水，声音压的低的不能再低问这些同窗，“你们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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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所以，你想说……？”一人试探着开口，话语未尽，意思却让几人都明白了。

　　不知多久过去，才有人低声惊呼道：“不会吧！”

　　声音里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起某个最新的传闻来，当初听了还只觉可笑，现在却不由多了一丝疑惑来，叶昭怎么可能是天枢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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