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曾是个传说

　　清贫茶楼附近的小商小铺都知道，这破茶楼新来了个掌柜，楼里就仨人。

　　掌柜长得好看，可惜不顶用；账房一把年纪算个账得半天；小二整天没的客人伺候，倒是把门口的几盆花伺候的长势喜人。

　　每日一问——这破茶楼啥时候关门儿？

　　叶昭一天天的当着他的茶楼掌柜，坚持不倒闭，冲茶楼占着的这份地价儿，怎么也得继续占住喽！

　　魏国一日不完蛋，城里的地价儿就得继续往上涨，以后有的赚头。

　　派去监视叶昭的羽林卫众每日都在围观一个穷茶楼老板的日常，要不就是看一个纨绔与他的小伙伴的快乐生活，随身携带的小本本连续记了好多天的流水账。

　　最出彩的地方，就是来这破茶楼里光顾的零星几人里，苏瑾舟算是最让人意外的人了。

　　魏风看着迄今为止，唯一的收获——那个抓到的黑衣人，难得的怀疑起自己当初的判断。

　　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解释是——对方放弃了对叶昭的动作。

　　因为，对方还不想因为一个叶昭而再被他们抓住尾巴。

　　可这样一来，线索便全断了。

　　“统领，还要继续盯着叶昭吗？”被派去执行这个任务的羽林卫领头的人道。

　　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事情还没有半点进展。

　　魏风隔着铁栏望了一眼水牢里被折磨的不像个人形的人，没有马上给出指令，半晌儿，他道：“给叶昭留一个风信，可以把人撤回来了。”

　　“是。”

　　来人闻言，半句废话没有，赶紧退下了。

　　听统领那刚才那压低的口气就知道心情不好，再留下去，怕不是自找麻烦。

　　不过，这次的事倒真是羽林卫碰上最棘手的一遭了，那股势力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半点踪迹也没有，当真是叫人奇怪。

　　于是，叶昭某日就被迫收到一个羽林卫送给他的风信，说是让他遇到危险就赶紧拉响风信。

　　这个风信，叶昭略有耳闻，据说是羽林卫出任务时用来召集人手前往支援用的。

　　不过，给他干嘛？

　　叶昭懵逼，“给我这个干什么？”

　　对方瞅了他一眼，显然看出叶昭对这长久的监视一无所觉，一时也不知是无语还是黑线，“给你保命用。给你就拿着，说不定就真能用上。”

　　叶昭：你真的不是在诅咒我吗？

　　可对方说完就消失了，完全不给叶昭反驳的余地。

　　叶昭深感莫名其妙，想不通对方好端端的为什么给他这个，只觉这辈子这东西都无用武之地了。

　　不过，他看着自己手中的风信，脑中浮现出一个画面——自己一拉引线，这玩意儿就能射上天，炸出个烟花。

　　接着又突然闪现一个名词儿，“信号枪。”

　　“嗯？啥是枪？”他自我困惑了。

　　风信小小的一只，叶昭看了两眼就随手装到了荷包里，没再管它。万万没想到，它这么快就有用上的一天。

　　八月十五，皇宫举办中秋夜宴。

　　不过这向来不关叶昭的事儿，他除了小时候随父母进过两次宫参加宴会外，之后便再没去过了。

　　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他正常的去茶楼上班儿。

　　就算是过节也不懈怠，因为昨天才因茶楼生意不好被他娘半是鼓励半是激进了一顿。

　　黄昏时分，想起家中没人，叶昭便干脆在茶楼收工后，在外面解决自己的晚饭。

　　“老板，来一碗混沌。”

　　“请公子稍等。”一道低沉又较冷的声音响起。

　　叶昭被这声音吸引，转头看过去一眼。

　　摊主是个较为年轻的汉子，看起来沉默寡言的。

　　叶昭转回脑袋，心里莫名有种怪怪的感觉，怎么说呢，就是觉得店家态度好像有点儿冷淡，口气也怪正式的，倒叫叶昭有点不自在。

　　他不禁回想，以前这条路上有这家卖混沌的吗？

　　好像没有吧。叶昭记得。

　　这条路是他回家的路，早已走过数回了，不可能记错。

　　于是，他问：“你是新来这边卖混沌的吗？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是。”

　　单一又简短的回答，叫叶昭继续不下话题。

　　叶昭坐等的有些无聊，闲闲的看着附近的街道。

　　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他看了看天色。

　　天还没黑啊？

　　看来今天大家回家的有些早。

　　他收回视线，百无聊赖的撑着脸，看桌子。

　　不知是不是周围太安静了，让他心里莫名有种凉凉的感觉。同时，他还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他没有发现人，但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从小到大，他很多时候，某些想法来得莫名其妙，直觉也是如此。

　　他脑中突然就想起了前些天，羽林卫交给他的风信，越想越有种不安的感觉。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上的荷包。

　　下一瞬，他脸上一惊，猛的站起来，“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连忙回头对老板交代了一句道：“老板，你先把混沌下着，我很快就回来啊……”

　　说着，他已经一脚踏出混沌摊子，脚步匆匆的往茶楼的方向赶去，脸上有些急色，像是临时想起来还有什么事儿忘记办了一样。

　　那个年轻老板捞锅里煮熟的混沌的手一顿，看着叶昭离去的背影，脸上尽是森然的冷意。

　　如果说一开始叶昭还认为那只是他发神经的胡思乱想，那么暗处那时不时传入耳的几声不明显的脚步声，就是最好的佐证。

　　本来是演的着急，现在也全变成了真的着急。

　　他的目的地也不再是茶楼，而是……

　　南城门！

　　叶昭现在真心感谢他娘给他扔了一个在城门边儿的茶楼。在到茶楼面前的时候，叶昭突然的拔腿就跑。

　　“救命啊！！！”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彻底惊动一片人。

　　暗处的人知道他们暴露了，不再隐藏。

　　听到身后密集的脚步声，叶昭逃命的同时，抽空回头瞄了一眼。

　　“我去！！！”

　　不光是他吓了一跳，南城门守城的士兵也跟着吓的不轻，先是突然听到有人喊救命，然后抬头一望，一个年轻的白衣公子飞奔着朝他们跑来，身后还跟了乌泱泱一片黑衣人。

　　密密麻麻一大片！

　　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阵仗都赶上皇上遇刺了吧？！！！”不知是谁吓的惊道。

　　“快快快！有敌袭！”

　　“快救人啊！”

　　“这小子是惹了什么人啊！！！！”

　　一时手忙脚乱，城门口的士兵在慌了一阵儿后，拿起武器防卫，叶昭一把冲进他们中间，累的直喘气儿。

　　可跑死他了，为了保住他这条小命儿，也是不容易。

　　他以为见到官兵，这群人也该知难而退了，却万万没想到，他们在犹豫了一瞬后，竟然选择迎难而上，一幅势要取他小命儿的架势，招招狠辣，出手凶狠至极。

　　顿时，几十个黑衣人和守城的士兵拼杀在一处，相互厮杀着，有好几次已方的人没顾上叶昭，得亏叶昭反应快才躲过危险。

　　眼看着这战况不妙，叶昭又想暴粗口了，什么仇什么怨？这么不死不休！

　　他突然想到自己荷包里的东西，神情一喜。

　　一拉引线，一道红光直射天空，炸出一朵红色烟花。

　　天上京

　　闲散在各处的羽林卫看见了天空中的红色圆形图案，下一刻，便脚步一移，匆匆赶往南城门。

　　太极殿前，正值守在门外的魏风听见天空中的声响，抬头看向那个方向，“看来，还没放弃啊。”

　　他的嘴角慢慢牵起一个大大的弧度，诡谲又森然，大踏步向着宫门方向而去。

　　这边的叶昭却是在拉响风信后，又狼狈的躲过一个黑衣人的刀。他本以为依城门守卫的士兵定能拦下这群人，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他焦急的看看城内的方向，空荡荡的街道上，还不见来人。他这边的人都快撑不住了！

　　看情形，叶昭心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等下去就是个死！

　　他盯着场中的黑衣人神经紧绷着，偷偷摸摸的贴着墙根往右边挪着。

　　天上京里各个大街小道儿，他混的比谁都熟。

　　城南是一大片普通居民住户区，其间各种小道儿不断，巷道错综复杂，只要跑进那里，叶昭就有把握甩开这群人，然后再去京兆府求助，实在不行，他就跑到皇宫大门口去，看这群人还敢追！

　　叶昭想的清楚。瞅准时机，一，二，三。

　　跑！

　　叶昭没有回头看跟上来的人，只一个劲儿的往那小巷中窜去，跟老鼠一样，窜来窜去，溜的飞快。

　　但仍有脚步声顽强的跟在他后面不远处，叶昭的力气消耗巨大，喘的厉害，但他不敢停，一停他们就追上来了。

　　突然，他一脚踩到个圆形硬块儿上，脚上传来的触感与他跑过的路不同，却叫他仿佛身体过电一样，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什么。

　　他低头看着那嵌在地面上的圆形铁板。

　　……

　　不一会儿，头顶的脚步声过去。叶昭终于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好哥机智，躲进了下水道……”

　　他扔掉手里的小铁扣，累得是一动也不想动，面前是一条半人高的漆黑的隧道，深长的不知通向何方。

　　叶昭在歇了一阵儿后，稍一犹豫便一头钻进了那条地道里。

　　走地面，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又遇上那伙人了，还是谨慎为好。

　　黑暗中，睁眼不见五指，又热又闷，还有股长年封闭的怪味儿，像发霉长满青白的烂袜子味儿，刺的叶昭直犯恶心。

　　他像个瞎子一样，在地道里躬着身子，一步一步小心往前探去，时不时就会磕到脑袋，腰更是弯的酸痛，手上不多时就摸了一手黑灰。

　　黑暗，将叶昭除视觉之外的其他感官都随着时间的推移变的越来越灵敏，他甚至能听见砰砰的越跳越快的心跳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昭一脑门儿撞上面前的墙，“哎呀！”

　　“嘶～”他下意识想直起腰，刚一动，腰酸的让他忍不住抽气，不过，慢慢的，他才发现他竟然能比刚才直起来腰了？！

　　他抬手摸向头顶上方，入手是木头，和来时一样，他费了些力才把木板弄开，又摸到那上面的那个圆板上的铁扣，摆弄了几下，拨开，用力一推。

　　夜光映进地洞，叶昭不适应的闭了闭眼，等好上一些了，才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累成死狗一样在地上躺成一个大字。

　　额前的头发汗哒哒的沾在脑袋上，身上也累出一身的臭汗。灰头土脸的，头发上还沾了不少沙土，身上的衣服更是不能看，灰一块儿白一块儿，整个人活像是在土坑里滚了几圈儿，狼狈不堪。

　　等歇够了，叶昭才有闲心打量四周，“这是哪儿啊？”

　　这是一个假山的石洞内，他爬起来，将‘井盖儿’恢复原状。

　　从唯一的小道儿离开，慢慢的一路走，一边看着周边环境，等路越走越宽后，他心想：“不会进了别人家的后花园吧？”

　　夜色下，假山山石嶙峋高低起伏，昏暗之的光线中可见园中的某些花正含苞睡去，宁谧静好，间或有几声蛙鸣响起，一直没碰见人，此情此景倒叫叶昭一时放松了刚被追杀的心。

　　走着走着，看到前面的小路上有人提着灯笼在前进着，叶昭一喜，后又一惊，待走近一看他这才看清楚对方身上穿的明明是皇宫里宫女的衣服！

　　他这算不算私自潜入皇宫？！

　　叶昭呆在原地，对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转过头来，“谁？”

　　叶昭看了眼四周，想躲又没有躲，大大方方的走出来，“……我迷路了，请问这儿是哪儿啊？”

　　听到男音，那小宫女先是吓了一跳，后大着胆子拿灯笼朝叶昭靠过去，离的近了，她才看清叶昭的装束和浑身的狼狈样儿，她略一思索，便松了口气，“这儿是御花园。”

　　“奴婢带公子去正殿吧。”显然对方误会了叶昭是今日来皇宫赴宴的某家公子，一时不愖迷路到了这儿。

　　叶昭想想，这倒不错，不然万一被误会是刺客什么的，更麻烦。“有劳了。”

　　宫女颔首，默默的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叶昭跟着她走。

　　不一会儿，到了一处巍峨大殿前，刚好走到阶下，宫女便躬身道：“奴婢就送您到这儿了，前面便是太极殿了。奴婢还有事，且先行告退了。”

　　“多谢。”

　　叶昭道了谢，对方便轻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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