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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芒
张谦计谋得逞，还要装回君子，道：“谅你年纪小，我且让你。五局，进三球者胜。如何？”
“谢过张郎君。”
萧澈朝萧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莫要担心，随小厮去换衣裳。
……
宋云锦快马加鞭，却还是晚了一步，刚进场便听敲锣声响，前两局结束，萧澈一分也未夺得。
张谦骑马趾高气扬地指着他道：“萧小郎君，你且认输吧。”
萧澈喘着粗气，小脸热得通红，示意他接着来。
张谦不屑地“啧”了声，双腿一夹，“驾——”
两人莫说年龄，体量，悬殊巨大，这般比下去其不是存心要萧澈当众出丑。
宋云锦急得要命，根本顾不得体面，三两步冲上台要夺敲锣人手中的物什，却被人抢先拦住。
“未知皇女大人驾到，臣有失远迎。”
宋云锦无暇搭理，应了声，又要伸手去夺。
宋译轻咳，道：“锦儿，不得无礼。”
“父亲，”宋云锦行罢礼，情急道，“你们怎能允许阿澈跟张郎君比，这不公平！”
萧景笑道：“皇女大人多心了，是阿澈自己说敬仰张郎君，甘愿上场的。”
放屁！！
谁信你的鬼话！！！
宋云锦翻了个眼白，转身想抢东西，可宋译一记冷眼，她便悻悻地放下手，消停了。
“稍安勿躁，”宋译示意她落座，淡然道，“不到最后一刻，哪能知道成败。”
宋云锦心中一动，“父亲有把握？”
宋译笑而不语。
场上形势紧张，萧澈策马紧随张谦之后，却始终碰不到球，咬牙追上，长杆刚要碰到，一旁突然蹿出个人，将他撞得差点跌下马。
张谦顺势得球，讽刺道：“萧小郎君，可要小心啊。”
萧澈稳住身子，道谢。
虽不知萧家是如何与吏部结交的，但按张谦这架势，不看他丢脸绝对不会罢手。
皇女大人行事高调，想必在座皆知两人的婚事，他站在这场上的那刻，代表的便是整个侯府。
若败了，丢的可不止他萧澈一人的脸面。
萧澈咬咬牙，策马飞奔，斜身挂在马侧，一招利落地将球抢过去，速度之快，张谦连同同伴完全没反应过来，看着他身姿矫健的穿梭在场中，快速进球。
锣声敲响，夺得一份。
台上爆发出欢呼声，首当其冲是宋云锦，她站上高台，扭头冲萧景翻了个白眼，满脸傲气。
萧景心肝直颤，挤出点笑意，道：“真没想到让小儿侥幸得分了。”
吏部大人垮下脸，不言。
场上参赛者也是面面相觑，没料到能被一个孩童抢球，惊讶是真的，脸上挂不住是真的，怕被责罚也是真的。
张谦愣了半晌，像被触碰逆鳞，脸色阴沉的可怕，怒道：“再来！”
一局重开，他的攻势明显比之前更加凌厉。
萧澈堪堪拦下，体力逐渐不支，只能寻隙找漏洞截球。
眼看次次进攻无效，张谦更加情急，动作乱无章法，竟真被萧澈找到攻击点，动作矫捷，故技重施。
进球，再得一分。
两队比分持平。
台上再次爆发出惊呼声。
众郎君们本是看热闹，没想到他们二位竟然能打得如此激烈，一时间被激起血性，冲到前头去加油呐喊。
张谦恶狠狠地瞪他一眼，道：“小心，下局可不会再放水了。”
确实如他所说，最后一局，张谦完全不管球的去向，拼尽全力，甚至不惜采用武力想将他推下马。
一副被逼红了眼的野蛮样。
萧澈灵活地避开，长杆一挥，捞着球送进框中，轻松取胜。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宋云锦心满意足地跳下高台，道：“还是父亲有远见。”
宋译抿了口茶，抬眼看她，不怒而威：“且不论这个，稍候再质问你偷跑出府的罪过。”
宋云锦：“……”
旁的萧景一看结果脸都白了，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圆场，吏部大人冷哼声，“萧家真是藏龙卧虎，如此好的技艺还要遮掩，可是你的不对。”
“是，是，大人说的是。”萧澈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不敢多言。
吏部大人同侯爷行礼告辞，吩咐下人的话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把那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带到林中来！”
……
萧澈满头大汗，换好衣裳打算偷偷摸摸地坐回原处，乞料众郎君一路簇拥，简直叫他受宠若惊。
“萧小郎君，侯爷传您。”
萧澈从人群中挤出来，见传话丫头是相宜，又惊又喜，心下了然，直到林中无人处才问：“皇女大人来了？”
相宜笑而不语，默默退下。
萧澈兀自往里走，低声唤：“大人？可是你来了？”
宋云锦嘻嘻笑着，从树后探出脑袋，见他，提着裙摆跑来，一下扑进他怀中，萧澈踉跄几步，撞到树上，脸像被烧过。
“大，大人……”
“我得知唐玉要使坏，担心，便来了。乞料你的骑术竟然这般好，我真是多余忧虑了。”
宋云锦松开他，将脚下绊人的树枝踢开，笑得开心：“听闻昨夜郎君在院中守了许久，还做了点心，我心中感激，特地道谢。”
萧澈一听更加羞涩，支吾不敢说话。
“怎么？我说的不对？”
“不不不，”萧澈摆手，道，“皇女大人身子可好些了？”
“大好了，”宋云锦转了个圈，脸颊红润，笑颜如花，“我这人身子一向健朗，也不知怎的突然染上这么个怪疾。太医来瞧过，说无碍。小郎君不会嫌弃娶我这个病妇罢？”
“自然不会！”萧澈情急，“大人莫要乱想。”
宋云锦松口气，道：“你瞧你，同你玩笑，怎还当真了。”
萧澈红了脸，喃喃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大人往后莫要拿小生寻开心了。”
宋云锦笑得更加放肆，连声答应。
彼时林中寂静，两人作伴闲逛，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十分惬意。
“大人此番贸然前来，被侯爷得知，免不了责罚。”萧澈伸手帮她挡去大片日光。
“训便训罢，无碍。”宋云锦看了眼四周，叹道，“城外有这样好的景色，我竟从未见过。”
“大人喜欢，那小生往后便陪您多来走走。”
傻子。
好的哪里是景色，分明是你。
宋云锦腹诽，转而问：“那你呢？”
“嗯？”萧澈一滞。
“唐玉和萧景戒备心强，处处提防你抢萧昀的风头，他识字念书不许你跟着，骑射练功也不许你在旁。尽管如此，郎君还是练得上佳骑术。”
宋云锦停下脚步，意味深长道：“我只是好奇，小郎君从何处学来的呢？”
原是问这个。萧澈毫不隐瞒：“教兄长骑射的师傅看重小生的天赋，不忍心看小生被埋没，每次授课时予我方便，所幸课程内容并不晦涩，看了几回，便学会了。”
“只是看了几回？！”宋云锦诧异。
萧澈颔首：“确是。”
“关于小生幼年之事，大人又是从何得知呢？”
这下，轮到宋云锦支吾着无法作答了，“这……自然有我的办法。”
萧澈“哦”了声，不再追问。
林中偶然听闻几声鸟鸣，荡在半空中，微风拂面，清香阵阵，确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只是两人还未来得及享受着片刻安宁，便被凭空冒出的蒙着面纱的黑衣人团团围住。
萧澈将宋云锦护在身后，警惕道：“来者何人？”
蒙面人话不多说，拔剑相向，招数步伐凌厉，直冲要害。
萧澈堪堪避开攻击，拉着宋云锦往来时的路跑去。
“这些人格外熟悉林子，定是有备而来，”宋云锦气喘吁吁，拼命想法子，“贼人虽武力高强，但局面胡乱中未伤及我分毫，想必他们的目标是我。”
“郎君……”
“你且先走，让我留下试试他们……”
萧澈默不作声，但握着她的手更用劲了，显然不同意。
宋云锦越发着急，正欲相劝，倏忽脚下踩空，她下意识甩开萧澈的手，身子直直地往下坠去。
萧澈未有半分迟疑，纵身跃下，手臂被藤蔓划出血痕，幸好洞下面铺满杂草，身上钝痛强烈却不会伤及性命。
萧澈当即将宋云锦捞进怀中，检查她无恙，将人抱到暗处藏身。
头顶处传来细密的脚步声，蒙面人探头张望番，未见人影，道：“如此深的坑，寻常人掉下去早就没命了……”
有人怒斥：“张郎君只让我们吓吓他，闹出人命可如何是好啊！”
张郎君……
张谦。
宋云锦看向萧澈，后者侧脸藏在暗处，完全瞧不出脸上表情如何，但握着她的手，指尖轻轻敲打，似在安抚。
等待片刻，那些人终于商量好对策，无非是死不赖账各自逃命去，若东窗事发，便全部推到张谦头上，大不了同归于尽。
“真没想到张郎君竟是这样的人。”
宋云锦同他一起长大，了解他争强好胜的性子，却未料如此输不起，恼羞成怒便要取人性命。
萧澈无言，环顾四周，道：“大人，此处墙壁十分湿润，不利于攀爬，我们一时半会恐怕上不去。”
宋云锦抬头望了眼，仿佛身居枯井，只能看到四方天地，阳光顺着枝叶缝隙洒下来，照出条明路。
两人沿着小道前行，不知多久，终于看到光亮，走出洞口，视线豁然开朗。
桃树开得正旺，零散几间茅屋，院落里扔着农家器具。
萧澈将她安置好，挨个敲门询问，无功而返。
“屋里的陈设有些年头，水槽粮仓都是空的，一会儿我去周围找找，看有没有果子可以充饥，”萧澈半蹲在她身前，眼神澄澈，温柔道，“大人莫怕，既然这里以前有人居住，便证明有出去的路。小生先去把屋子收拾干净，您先休息，我……”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瞧，萧澈格外不自在地揉了揉脸，没发觉有腌臜之物，于是试探问：“大人，有何不妥？”
“无事，”宋云锦笑道，“你且去探路，茅屋我来收拾便好。”
萧澈蹙眉，却被她抢先道：“打住。我可不是娇气的小姐，我有手有脚，能做会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瞧她细皮嫩肉，哪像会做活的样子。
萧澈叹气，只管随她去，又将随身携带的短刀交给她，“以防万一，可做防身用。”
“嗯。”宋云锦收好，道：“速去速回。”
萧澈应答，眼看着她进入茅屋，脸上笑意转瞬即逝，顺手捡了根枝丫，转身进入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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