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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
事发突然，别说他们，连萧景都没反应过来，“方才在老侯爷那儿还聊得正好，怎的忽然便……”
“你还不明白？”唐玉道：“眼下不但得罪了吏部大人，连侯爷都对我们心存芥蒂。”
萧景心中“咯噔”一下，问：“依夫人之见，我们该当如何？”
如何？
还能如何。
侯爷放他们回南部，不再追查此事，已经算给了萧家很大的面子。如今这样也好，好歹保住了萧昀。
唐玉叹气，“走罢。”
萧景没料到她如此轻易便松口，他好不容易攀上侯府的关系，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回去憋屈的做个芝麻官。
唐玉看出他的谋算，制止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莫要冲动行事，若惹急了侯爷，萧家上下全部都要遭殃。”
萧景闻言，知道眼下局势已经无力回天，于是回头土面的收拾行李去了。
晌午过后车马便停在了侯府侧门，送行的人只有几个小丫鬟，侯爷和皇女自始至终没有露面，等了半晌，只有萧澈前来。
唐玉对他没有好脸色，萧景更是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
萧澈习以为常，挨个行过礼，到萧昀跟前，塞给他些银两，“此去路途遥远，兄长务必保重。”
萧昀瞧着面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弟，昔日两人欢声笑语的场面恍若昨日，只是北上一趟，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萧昀没收，转身上马，吩咐车队先行一步。
“兄长……”
“阿澈，”萧昀冷冷地打断他，目光直视前方，再无往日的和善，“好好同皇女过日子罢。”
说完，长鞭一挥，策马扬长而去。
……
直到车马驶出皇城，相宜跑到房中通传宋云锦，“小姐，人走了。”
宋云锦大咧咧地坐在软榻上，捏了半块桃酥塞进嘴里，吃的嘴角满是渣渣。
“小姐，要去看看萧小郎君吗？”
“嗯。”宋云锦擦干净嘴角，喜上眉梢。终于解决了萧家这个祸患，她也算出了口恶气，至此与萧家再无瓜葛，此生想必能够安稳度过了。
思及此，宋云锦的步伐越发轻快，走到半途便碰上赶来的萧澈。
“小郎君！”
“阿锦，慢些跑，”萧澈稳稳的接住她，眼神仿若能掐出水来，“心情这么好，遇见何等好事了？不妨说来听听？”
宋云锦言笑晏晏：“能见到郎君便是最好的事情。”
萧澈失笑，“阿锦莫要拿我寻开心了，眼下无别事，去街上走走？”
宋云锦一口答应：“好！”
容华街繁华一如往常，两人并未说明要去何处，却心有灵犀的走进“醉生梦死”。
落座。
台上正唱着小曲，悠扬婉转，诉说有情人的衷肠。
宋云锦乐呵道：“尚记得初见时小郎君百般拒绝的态度，没想到现在却被我收服了。”
“是。阿锦美色.诱人，小生实在抵抗不住。”萧澈边说边拨开果仁塞进她的口中，指腹蹭过柔软的唇瓣，宋云锦忍不住战栗，掩面而笑：“郎君真真是学坏了。”
萧澈双目含情：“嗯？”
“往日才不会这般……”
萧澈逗她：“哪般？”
宋云锦耳尖泛红，嗫嚅道：“说这样的话，做这样亲昵的举动。”
“嗯，且当我学坏了罢，”萧澈的手在桌下偷偷牵住她的，诚挚道，“往后的日子，还请阿锦多多指教。”
……
两人大婚惊动了整个皇城，红妆十里，百姓涌上街看热闹。
宋云锦坐立不安，紧张地一直拉着相宜唠叨。
“花钿这样可美？”
相宜颔首：“美。”
“你再仔细瞧瞧婚服，没有不妥罢？”
“没有，请小姐放心。”
“好，那就好，”宋云锦在房中走了半圈，又咋呼道，“你看看我的婚冠……”
“小姐。”相宜叹气，将她推坐到椅子上，安抚道：“您莫要担忧，大婚所有的东西都是由宫里的嬷嬷亲自采办的，不会有半点闪失。一会儿萧郎……驸马迎亲的队伍就要来了，您还是先盖上盖头，准备准备罢。”
宋云锦深吸口气，看着镜中穿着嫁衣的女子，只觉得恍若隔世。
她上一次穿婚服，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睛哭瞎，踏出王府的每一步都像凌迟。府中只有她身上这点红色，上轿出了皇城，还能听到身后送亲队伍的哭声。
幸而难捱的时光已经过去，她这辈子可以跟心爱之人厮守终生，再也不会有生死别离之痛，往后等待她的，只有无尽的暖意。
……
不知等了多久，宋云锦忍不住开始打瞌睡，突然听到院中的丫头们开始吵闹，相宜推门进来，反锁。
宋云锦一把掀开盖头，欣喜地问：“来了？”
“小姐！快盖好！”
相宜又急又喜，道：“是驸马爷……”
宋云锦立马站起来往外冲，相宜赶紧将她拦住，哭笑不得，“小姐莫急，得考考驸马爷才能让他将您接走呢。”
北方成亲，新郎官都要经过母家姐妹的考验，通过了才能将新娘子接走。宋云锦只顾着开心，还忘了有这一茬。
两人趴在门边听动静，有人上来便出了个难题，问：“请驸马爷说出皇女大人最爱的糕点是哪三样？”
宋云锦心里着急，却听萧澈不假思索道：“蜜饯，枣糕，杏花酥。”
“对了。”
相宜窃喜，“驸马爷可真了解您。”
宋云锦抿嘴偷笑，继续听。
“那，皇女大人平时最爱去哪儿消遣？”
萧澈胸有成竹道：“容华街，醉生梦死。”
出题的丫头们对视一眼，清清嗓子，道：“请问驸马爷是何时对我们大人动心的？”
隔着门板，宋云锦不知怎的，心剧烈地跳。
扑通……
扑通扑通……
没完没了的加速。
萧澈沉吟片刻，似是在回忆，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道：“初见时，阿锦正准备翻墙逃走却被撞见，还能装的理所当然，丝毫不心虚。我便觉得这位女子甚是有趣，若真说起心动，想必第一眼便是了。”
可叹前世有缘无分，今生相遇携手余生。
宋云锦窃喜，不顾阻拦，推门而出，喊道：“别再为难他了。”
门外的丫头们还没反应过来，跟着萧澈一同来的郎君们便一哄而上，挤出条道来。
萧澈将人拦腰抱起，喜冲冲地往外走，听到她在耳边嘀咕：“累不累？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的。”
“不累。”萧澈轻笑：“阿锦小瞧我了。”
宋云锦脸烧得火红，虽知道隔着盖头他也瞧不见，但还是羞涩万分，进了轿子一个劲的扇风降温。
圣上特地命人在距离侯府不远的巷子里建了府邸，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穿过街巷，跨火盆，拜堂，入洞房。一切顺利完成。
宋云锦坐在房中，顺着盖头的缝隙，视线内全是红色。
她脑袋顶着婚冠，脖子累得要命，况且还起了个大早，到现在没吃一点东西，肚子早就开始抗议了。
宋云锦喊了两声，没听见相宜答话，门倒是“支呀”开了。
扑面的寒风袭来，她打了个寒噤，突然有些不安。
进来的人关好门，慢步过来，拿起一旁的挑子掀起盖头，宋云锦的视线也逐渐开朗。
萧澈生的白净，被红色一衬，仿若话本里蛊惑人心的俏书生，偏偏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不容亵渎的正气，让人更加脸红心跳。
“阿锦，”萧澈顿了顿，意识到不妥，从容地换了种称谓，“夫人……”
“嗯。”宋云锦不敢抬头，更不敢同他对视，羞涩的恨不得蜷缩进地缝里，耳尖带着脸庞都泛着粉红，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娇艳欲滴。
萧澈堪堪移开视线，坐到一旁，试探着开口问：“夫人可饿了？我带了些吃的。”
随即唤门外伺候的人进来，将东西摆在桌上，又亲自伺候宋云锦净手。
宋云锦看着满桌的佳肴，再顾不得其他，旁若无人的大快朵颐，撑得嘴里满满当当的，道：“我还以为前堂的宾客要将你挡住灌喜酒呢。”
“本来要的，但侯爷拦下了。”
萧澈乐意看她吃东西，心中觉得十分幸福，倒了杯水喂给她，道：“少吃些，一会儿还有交杯酒。”
宋云锦颔首，胡乱塞了两口，伸手就去夺酒杯。
萧澈赶紧拦下，哭笑不得，“不着急，你且咽下去。”
“……好。”
宋云锦视线始终盯着他，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萧澈眼都没抬，淡然道：“夫人放心，如今礼成，我不会跑了的。”
宋云锦吐吐舌头，同他喝了交杯酒，觉得不尽兴，又兀自斟满，敬他。
萧澈怕她喝醉，忙拦着，可一来二去非但没用，自己也被灌了不少。
宋云锦头昏沉沉的，使劲扒拉头上的婚冠，无奈发丝缠绕进去，疼得她龇牙咧嘴。
萧澈赶紧抓住她作祟的手，哄道：“我来。”
“唔。”宋云锦果然乖乖地不动，看着近在咫尺的长睫毛，刮得心里痒痒。她忍不住伸手去碰，嘴里还念念有词道：“好漂亮的人儿。”
醉了还不忘惦记这个。萧澈宠溺地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将婚冠放到桌上，又哄着将人放倒在榻上。指尖刚碰到她的嫁衣，冷不丁被宋云锦推了个措手不及，踉跄几步才站稳。
宋云锦眼神迷离，意思表达却非常明确，“不许你想这种事。”
“夫人误会了，我只是想帮你宽衣……”
“不许！”宋云锦瘪嘴，委屈巴巴的。
萧澈没法子，只能唤相宜进来帮忙。
宋云锦果然乖乖地更衣，身子一翻，卷进被窝里睡熟了。
屋里安静十分，隐约能听到前堂宾客的吵闹。
萧澈漆黑的眸子终于藏不住贪婪，宋云锦呼吸浅浅，没有半点设防地躺在他身边。
萧澈慢慢俯身，鼻尖滑过她的脸颊，满是细腻的花香。
林中被追杀的事与张谦脱不了干系，他却没想到萧昀也参与其中，于是将计就计，带着侍卫前去寻找村落时将萧家的符令藏在尸首身上，以此嫁祸。
没料到侯爷竟然对萧家如此提防，虽没有降罪，却直接将他们打发回南部，彻底断了萧景升官的路径。
萧澈想到那家人的嘴脸便觉得恶心，冷哼一声，心道：如此也好，此后便无人再能打扰他与阿锦。
阿锦...
思及此，他一颗心便柔软下来。
犹记得初见时，树上的花瓣随风飘落，洒在她肩头，黑发。少女扭头对上他的视线，眼中难藏惊艳。而萧澈也控制不住的热血沸腾，仿佛两人间隔着前世今生，否则难以解释突然又猛烈的情意。
一时间，他脑海里的念头拼命翻腾：此人就该属于你。
——无论上一世，还是眼下。她都该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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