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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交瘁
千辰犹豫了半晌，还是出门去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回来，带了一些面点回来，还有用竹筒装的满满一筒肉粥，小心翼翼地递给暮雪：“快趁热喝了，暖暖身子。”
暮雪微微摇头：“没胃口，等下再说吧！”
千辰叹了口气：“暮雪，我千辰从来就没有这样用心服侍过女人，能不能给几分面子？”
暮雪皱了皱眉接过竹筒，刚刚将头靠近，鼻端嗅到肉粥的腥味，便觉胃中一阵翻腾。昨晚待千辰睡了，便将斗篷仔细盖在他身上，自己站起来喝了一夜的冷风，胃部一直觉得疼痛，此刻只觉恶心不已，再也没忍住干呕起来。其实自从昨日早晨用过早饭忙碌了一天，午饭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看到了浅墨退回来的聘礼，腹中早已空空如也，只觉得头晕眼花，也没能吐出什么来。
千辰忙丢下手中油纸包的点心，将暮雪扶住，一时间有点儿手足无措。身后门声一响，脚步声音，却是白衣如雪的浅墨，他只出门了一步便站立不动，屋檐的阴影罩住了他的面容，影影绰绰看不清他的表情。
暮雪闻声强忍住不适站起身来，向浅墨的方向跨了一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低地问道：“我没有打扰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真的想好了吗？没有人...胁迫？”
浅墨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回去吧！你给我的银票在玥老板处，取回可另觅良配。”
暮雪慢慢地蹲下身子，觉得心脏部分的刺痛慢慢延展至全身，神志一阵恍惚，又是一阵眩晕。忙用手撑着地平衡了一下身体，急喘了几声才能够开口说话，勉强维持着话音的平稳：“你说过，从今而后，只属于我一人，绝不会背叛我，让我伤心。”
浅墨淡淡地道：“我们青楼伶人，日日迎来送往，对每一个客人都会柔情蜜意，曲意奉承。自然是客人喜欢听什么就说什么，如何能当得了真？”
暮雪闭上眼睛，强忍住泪道：“接待客人也是为了财帛，我给你的银子你已然退还，那你又是酒菜，又是陪寝忙了一场，图的又是什么？”
浅墨冷冷地道：“还能是什么？遇上了更豪富，更有地位的恩客，不喜我接受其他女子的馈赠。我念你对我有几分情意，那数十日的交情，只当做我赠你的礼物，补偿你的用心。你送来的东西皆悉数奉还，当可轻易谋得身家清白的男子作伴。”
暮雪默然半晌，挣扎着站起身来：“我尊重你的意思，但求你能过的幸福安泰，我便无怨无悔。”
浅墨冷冷道：“你放心，我浅墨在坊间出了名的狠心冷酷，只会为了自己好，一定会过的幸福安泰。”
千辰见暮雪缓缓转身欲走，双腿却微微颤抖，忙伸手扶住了她，暮雪低低道谢，慢慢走出院子，上了马车，闭目不语。
浅墨也转身回返小阁，美丽的墨瞳却空空洞洞没有神采。待暮雪与千辰离去，玥老板闻讯匆匆过来，低声埋怨道：“你瞧瞧，早说了世间万事皆有变数，万不可投入感情太深，你偏偏不听。现在...你该如何自处？”
浅墨靠在贵妃榻上，冷冷地道：“从今日起，我不再接待客人，不许任何女子踏进我小楼半步。”
见玥老板犹豫，轻声道：“日常所需花费，您从我存在您那里的银子里面扣除便是。若是您要另选花魁搬进这个小楼，使人帮我在左近赁一个小院，我将地方腾出来给您。”
玥老板面现不忍之色，低声道：“墨儿，你这又是何苦？既是要离开她，另寻良人便是。只要...你不要对女子动情，媚术就不会反噬，仍然可以如同正常男子一般服侍妻主。你瞧，本朝本代那么多家庭，不都是这么过日子的吗？又有几个男子能够得到妻主的真心爱恋？又有多少男子是因为爱情而成婚？”
浅墨唇边现出一丝极淡的笑容：“我答应过她，此生不会再让他人碰我的身子，只...属于她一人。”
玥老板颤声道：“你这样为她，她又不知道，值得吗？”
浅墨轻声道：“我不是为了她，我是为了自己的心，她知不知道，我完全不在乎。”他温柔至极的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我现在只希望，这一个多月的承恩，能有幸拥有她的孩子，那就是苍天可怜我一生苦难不断，对我最大的怜悯。”
玥老板转过身去拭泪，低声道：“你且放宽心，不要担心生活琐事，照顾好自己即可，过段时日平复心境，慢慢再思虑将来不迟。” 叹了口气转身下楼，有着过人智慧的浅墨，应该能清清楚楚的看透一切凡人眼中的贪婪和狡诈吧！在这种情形下，仍旧能为暮雪牺牲的他，在付出的时候，在凄苦与自怜自伤中辗转，那种痛楚却骄傲的快感应该非正常人类所能形容。
这边暮雪回到府中，直接回卧室躺下，当天午后便开始高热，千辰寻了大夫来府中诊脉，请了风寒淤积的方子，亲手熬了药服侍暮雪喝，目不交睫的照顾着。暮雪倒也不拒绝他的伺候，但千辰喂的药十有八九都呕吐了出来，有味道的食物更是完全不能入口，也就是能喝些水。如此过了三天，千辰不停地帮暮雪用冷水擦身，高热才渐渐褪去，但人却总是处于半昏迷状态，千辰可说三生三世都没有这么窘迫过，终于体会到当初紫云所经历的心力交瘁。每次等暮雪略微清醒，他都想要开口告知实情，又每每咬牙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下去。又生生熬了两日，这天清晨，千辰给暮雪灌了几口参汤，暮雪突然精神了不少，低声开口说话，要千辰打开窗子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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